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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更新时间2011-7-222:25:25字数:2933

帝启也不过来,稍微敛了脸上的笑意,道:“我不过是路过,听到些声响便过来看看。”

灵霄心里嘀咕,真没风度,没看到淑女有困难么,也不知道过来帮忙。显然是忘记现在自己现在的模样,遍身鳞甲,哪里能博取别人怜惜啊。待低头看到自己水中倒映出的龙颜才醒悟过来,不得不咬牙吞恨,拿出可怜样,攀攀交情、博取点同情。“那个——”灵霄咬咬牙心想反正在这个仙界她才是不足三百岁的小不点,要懂礼貌,叫道:“帝启哥哥,我是灵霄,你不记得我了吗?”

帝启慢慢踱了过来,一点没青春儿郎的活泼样,反倒透出些老沉之气。待走近了,蹲下来,瞧着满头水珠的灵霄,慢慢地答道:“我以为是霄儿不记得我了。”说着,拿出块手帕,帮她轻轻地擦脸上那滴沥沥的水珠,“霄儿在这里做什么?”

灵霄一时间有些扭捏,不知道怎么遮掩,反正要请教人家,不如直说了吧。“我,我,我想练习吐火,可怎么都吐不出来。启哥哥,你能教教我么?”灵霄嫌叫“帝启哥哥”太麻烦,而且还透着股生分,便简省了一个字。满怀期待的注视帝启,巴望着他点出条康庄大道来。

帝启自今日桃林一遇后,心中便很疑惑,这蓦山他也经常来,不过无人知晓罢了。怎么不知道这山中还有个小娃娃,竟然还是条罕见的金应龙。看样子三百来岁了,竟然一点修行都没有,就连百岁毛毛们都会的化身都不会。她是从哪里来的?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听到借蓦山幽潭驱毒修行的东海公主芩青来寻,赶紧藏了身。听她们言语,这孩子竟然是芩青公主的女儿。这其中必有事故。不过帝启并不好秘闻,便也不放在心上。没曾想回到天宫不久,便听说东海龙王并公主芩青和不周山的老神龟残秋一起求见天帝,便躲在一旁听,才知道了缘由。因知晓她明日就将历劫,心中仿若有所牵念,便不觉到了蓦山,想再看看她。刚到就见到她装睡骗过使女,滑下床溜出门。做得像模像样,不知作何打算,便一路跟了过来。就见到刚才那幕景象,实在好笑。小丫头那神情变化也是快,心中小算盘真是打得不错。愣神间便忘了回答。

“启哥哥、启哥哥?!”灵霄才没耐心等呢,提高了声音。“启哥哥你会不会嘛?”

帝启回过神来,神色不变。心里在咂摸这“哥哥”的滋味。自小他都无兄妹,跟别人也不太亲近,这样称呼还真有些不惯。见灵霄催得急了,便缓声道:“霄儿为何要练吐火?”

“为了明日应劫呀。启哥哥,初生劫难不难啊,我看我娘她们很紧张哦,可她们不告诉我。”灵霄倾吐着内心的忧虑。在娘亲她们面前,她只能做个快乐的小丫头,他们不让她忧虑此事,她便就装作快乐无忧的样子。可她内心毕竟有恐惧,情知事情不这么简单啊。

“霄儿,这真火不是想吐就能吐的。你是听谁说的?”帝启凝了眉头,收起手帕,探问道。要知道口吐三界之火可是众仙梦寐所求之天赋,后天是怎么修炼都修炼不出来的。

“哦,我今日傍晚那会还吐出来过呢,可后来怎么都吐不出来了。娘亲、外公、残秋老头儿都不教我。”灵霄一脸困惑,用她的小龙爪抓住帝启的衣角,“启哥哥,你教教我吧。霄儿练得喉咙都破了,可疼了。”说着嘟着个龙嘴做可怜状。

帝启听闻,心头也有些惊诧。虽然知道她身世不凡,际遇当不同寻常。可也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竟然就能够口吐真火,比自己当时还小了两百岁。想着自己修行的艰辛,不由得对眼前这个小人儿有了些许怜惜。从怀中掏出枚小药丸,递到灵霄跟前“诺,这个可以缓解喉痛。”灵霄探过头来,就着帝启递过来的手,直接用嘴衔过了药丸去。因为没掌握好幅度,舌头扫得帝启的手都湿漉漉的。“直接吞还是含在口中,启哥哥?”灵霄知道自己这动作有点让人恶心,不过她很想看看这个少年到底会不会讨厌,便借着问就盯着帝启,目不转睛。好在帝启仿若不觉,并未有洗手的动作,连擦都没去擦。只听他说:“含一会,不想含的时候就吞掉。”

切,这不等于,随便。灵霄心里很是有些不屑。但对帝启不去介意她的口水的举动还是很满意地。心里不觉亲近了许多。

“霄儿将今日吐火的情形讲来听听,才好知道你比较适应那种方法。”

灵霄便倒豆子般,绘声绘色地讲述了经过。因为口中含着丹药,好几次险些呛着。待最后说完,舒了口气,谁想正因这气息将药丸带进喉中,卡在喉头,灵霄一阵打嗝,好容易才顺过气来。帝启在一旁帮忙拍着背,心里暗叹,这么毛躁,怎么应劫呢?

“霄儿又该让启哥哥笑话了吧。”好容易喘息平静,灵霄不好意思了。

“霄儿多心了。来,启哥哥教你运气吐火。”帝启为了安慰灵霄,不觉自称为“启哥哥”,话出了口,自己也有些错愕。但他冷冽惯了,也不大在意。倒是灵霄来了精神,认真跟着学起来,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还是得努力啊。果真按照帝启的方法,灵霄练习了个七八次便能吐出真火了。

眼见得灵霄掌握了心法,帝启又尝试教了灵霄引之法。历来真火两不离,灵霄会吐真火,自然也能引的。灵霄练习了八九次也渐渐成功了。只是这味道苦涩,灵霄不大愿意多练习,帝启也不强迫。只是从言语中得知灵霄竟然一点都不知道明日初生劫会面对什么样的劫险,心头不由急躁起来,恨不能一五一十给她讲个明白,可又怕吓住了她。便一点点将自己历劫的心得教习了去。见风则御,幻化随之;雷电则避,避之不及可用真火相引;雨则可用引。

新月如钩,繁星点点,白石溪边,少年与条金身小应龙时而缠斗、时而嬉戏,倒不辜负这出尘幽景。

月上蓦山,徘徊中天。灵霄练习得累了,趴在水边耍赖“启哥哥,我都快散架了。歇歇吧。”帝启落形,坐在她旁边,嘴角挂着些笑意,刚才还雄心壮志地说要练习到天明呢,这会都耍起赖皮了。灵霄翻个身,仰面躺着,抓过帝启的胳膊来枕。帝启只好也躺下来。“启哥哥,我原以为在这里看不到月亮、星星呢,没想到还能看到。你看,多美啊。”

帝启转头看看灵霄,有点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想。

“呵呵,不明白吧?我在人间生活过,那里都说月亮、星星在天上。神仙也在天上。我想,那到了仙界,就该没有再往上的东西了,自然就看不着月亮、星星啦。”

帝启笑了,这是什么脑瓜,想着这些稀奇古怪的问题。不由开口替她解惑“盘古神开天辟地以来,有了三界之分。仙界虽说在天境,不过天又分九重,各自万万仞。日月星辰在最高层运行,各自有司掌之神。仙界众人都在其下,如何见不着呢。蓦山这里最近人界,从这里看日月星辰和人界看,是丝毫没有差别的。霄儿想看,天天都是看得到的。”“呵呵!”灵霄笑了笑,静静地望着天宇,深蓝的天幕,柔亮的月光和星辉仿若有神奇的镇定功效,内心渐渐宁静、纯粹,压在心底的恐惧担虑似乎被这光华抽离了,只剩下生命本身的律动和呼吸的节奏;身体似乎也正一寸一寸地失去疲累酸楚的感知,肢体都似乎消散掉了,脑袋里也空空的,只有阵阵青草香传来。真好呵——灵霄这么想着,迷糊了起来。

“呼哧——呼哧——”帝启听到身侧传来的声音,一看灵霄已然入睡。虽是龙形,其熟睡之神韵气质跟人形并无分别,还是那细微又让人听得到得呼吸声、小肚子依然是一吸一鼓,跟个小青蛙差不多。只不过那会是装出来的,这会便是真实表现了。帝启看得好笑,不禁伸手又轻轻地抚了抚灵霄的龙肚皮,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暖意。是多久,心没有如此安然放松了,是多久,没觉得日子这般有趣了?眼前这个小小人儿,似乎是他寂寞万年的礼物,突然出现在他眼前,就怎么也忘不掉了。

月华星辉下的白石溪边,溪水清浅,绿色的蒲草在水中清清摇漾。偶尔的虫鸣和低低的呼吸声有节奏地起伏着······。

十四章初生劫之难(一)

更新时间2011-7-611:02:49字数:2261

待灵霄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心里倒也不惊异。她的启哥哥总是很神秘,似乎不愿意让人看到。屋外传来娘亲他们特意压低的说话声,空气里飘来了面饼的香味,想来是胭脂姨在准备早餐。窗外还黑乎乎的,似乎还得好一阵才天亮。倘若今日不用应劫,此刻该是多么美好。灵霄无奈地想着,努力地爬起身来,准备承受周身的酸痛,她可没忘昨晚搏命地练习啊。可是——身体几乎没有任何不适,似乎还颇有精神。难道咱是天生好资质,传说中的练武奇才?灵霄不觉自我调侃起来。为了试验自己的身手,灵霄站在床上,打算一跃而下。正当她深吸口气,举身而跃之时,门“嘎吱——!”一声推开了。受了点干扰,灵霄身子没控制好,着地很是笨拙,不过还好不是着地,只是踉跄了下而已。

“霄儿在练功夫吗?”东海龙王伏波看着那张认真而红彤彤的小脸,不由得含笑问道。芩青公主只是笑着过来帮她整整衣服,并不似前两日一样惊恐于她的小动作了。

“外公早!娘亲早!”灵霄很懂礼貌地先问好,才解释“我只是想活动活动,霄儿不会功夫的。不是今天要应劫么,要做做热身运动啊。”

“霄儿还真懂事呢!要应劫了,霄儿怕不怕?”伏波一面夸一面问,想看看自己这个不同寻常的小龙孙的胆量到底有几分。

“外公,怕就不用历劫了么?怕没有用,霄儿就只好不怕啦!”灵霄一面任娘亲给自己整理梳头,一面作答,还做了个鬼脸以示自己的无奈无畏。心头暗想,倘若没有昨夜的“临阵磨枪”,心里大概更没有底气;倘若没有仰望星空月华,心里大概就不会如此平静。不觉有些感谢那个半大的男孩子,虽然他话不多,但帮自己大忙了。下次遇到他,要对他更好些。

“好啊!霄儿不愧是我龙族子孙,有胆量!难得、难得!”伏波一叠声赞叹着,冲着芩青不住点头。

“梳好了,走,咱们吃饭去!吃饱了才有精神去应劫。”芩青笑迎着父亲,心里也很是高兴。原本担心霄儿胆小不敢应劫,没想到小小人儿倒还真有些硬气。梳好头,便牵着灵霄去用早餐。

早餐比往日更为丰富。只不见残秋。祖孙三人用完早餐,又看灵霄演习了一遍变化身形,只叮嘱等应劫时不要惊惧,自有一番道理。灵霄见气氛渐渐凝重,便也不好再耍宝,因此也没说出自己已经练会了真火与的吐引之法。只默默在心里复习,并记取昨夜帝启教习的应劫心法。很有些临考前背题的味道。灵霄在心里想着。做神仙倒没有考试了,但要应劫。怎么都得准备应对的。看来人世和仙界区别也不是那么迥异,很多都是相类的。

一会残秋到了,大人们唧唧歪歪了一通,似乎并不想让灵霄听到,声音极低。灵霄也懒得去听,无外乎都是应劫的事情。反正是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心也没啥用了。天开始有了些光亮,时辰差不多了。芩青紧紧握住灵霄的手,四人齐齐驾云而去。灵霄知道,这是要去应劫之处了。

龙族的应劫处便在不周山之上。初生劫阵在三重天里,成人劫阵在四重天里。应劫之人按自己生辰时日计算好应劫时辰,进入劫阵,触动劫阵之门,布置于其中的风雨雷电便会随机组合布置阵法。倘若历劫者过了劫,便能走出劫阵,取得相应的资格。初生劫若过不了便直接在劫阵中烟灭了,成人劫则有亡、伤、困几种可能。不过这一切,灵霄还一点儿都不知道的。只知道一阵云烟飘逸过后,众人在处看似漂浮在云中的亭子前落形。朱红柱头,高翘檐角,青色瓦当,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前檐下悬着块匾牌,扭着几个字,灵霄却是不怎么认得准,只在心里猜度“应劫处”?,然后又否定,哪里会这么直白呢,好歹是仙界,得讲究点文法吧。正当她闷头瞎想时,便听得残秋老儿说道:“这便是劫阵之门了。”

嗯?四个字?明明只有三个字嘛!灵霄听着心里直犯嘀咕,难道她连数都不会算啦?再数一遍,还是三个字啊?

“延泽亭,又到这儿了。”芩青的慨叹救了灵霄的命,原来这三个字是“延泽亭”。听起来倒还不错啊。

“时辰到了,让霄儿去启动劫阵吧!”伏波发出了指令,便不再多言,一双龙目注视着前方浓密的云层似乎在捕捉细微的变化。芩青蹲来,细细地盯着灵霄看了好一阵,替她整了整衣衫,温柔说道:“霄儿进亭子去化成龙形,然后触动亭子穹顶中心的龙纹印。之后要马上盘缠上亭柱,小心不要被席卷去那面的云海里去。”

“好。霄儿知道了。”灵霄心想让自己找根亭柱盘缠住,应当时避免进去劫阵吧。芩青不放心再次强调了一次,才松开手。

灵霄心里突然涌出了当初燕太子送荆轲的诗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还。”觉得很是悲壮。在三人的注视下,隐忍而镇定地转身走进亭去。

灵霄转过头再看了看三人,目光带着依恋、坚定和一丝惶恐。看得芩青三人心下百味杂陈,不由得脸上露出忧心来。灵霄又冲他们甜甜一笑,似乎在劝慰。然后定定心神,化为条金色小应龙轻盈盈地盘旋而上,果然在穹顶上有块圆形绘着龙纹的印记突出。怎么触动呢?前肢太短,灵霄就直接用了脑袋去顶。谁知到力道用猛了,只听得“轰隆”一声,穹顶就訇然中开,身子收不回来,就被一股强气流席卷而去了。灵霄摆着尾巴想要勾住亭柱,可哪里还来得及呢。

“霄儿!”亭外的三人都惊呼着抢身而上,可云海瞬息幻化,灵霄早不见了踪影。三人对视,残秋急断道:“我和伏波殿下进劫阵去寻,公主就在外守候接应。”

“可是——”芩青心里着急,也想进去。

“就听上仙的。”伏波用眼神止住了芩青,冲残秋点点头,便先抢身进了劫阵。云翳深重,马上也不见了痕迹。

“父王!”

“公主不必忧心,小龙主自有际遇。我们定将小龙主安全带回。”残秋宽慰着芩青,也跟着闪身进去。

“唉——”芩青有些无可奈何,心里知道不让她进去是因为自己修为太浅,怕是进去了反成了负累。虽然天帝特准她可替霄儿挡劫,可因缺了龙珠,她挡劫的能力是很有限的。只好留守在外,随时接应。

十五章初生劫之难(二)

更新时间2011-7-711:35:13字数:3040

灵霄被吸进了劫阵里,眼前一片云海,分不清方向。好在帝启昨晚跟她大略讲述初入劫阵大概便是如此,心里也不惊慌。只凝神静听,怕突然哪里来道闪电劈到身上,那就麻烦了。因为帝启说其实风、火、水对她来说都比较容易应付,闪电嘛就比较麻烦,被劈到很疼的,搞不好还会出事故,翘辫子。不过闪电出现前,只要凝神听,应该能听到些细微征兆,可以及时反应。灵霄稳定好身形,轻轻地收敛着自己的动作,凝神倾听、专注地观察着。不过云海翻滚,一时也听不到看不到什么,除了云还是云。她机警而审慎地小心移动着,不知道下一秒可能会面对什么,内心既紧张恐惧又不断自己给自己打着气。

“哗啦!”一声响,一股巨大的水柱直冲过来,灵霄第一反应就是要掉头跑,可哪里跑得掉,就一眨眼功夫,就兜头满脑的都是水了。灵霄挣扎着,感觉自己要被淹死了。要知道化成龙形之后她还从未下过水,加之本来就恐水,灵霄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动作了。满眼奔涌铺盖而来的旋流让灵霄想起了灾难片里的经典镜头,这似乎就是世界的末日,任是如何奔跑都逃不及的。可那是人世这是仙界啊,灵霄瞥见自己被水柱激荡起的尾巴,才恍然而悟。摆脱掉作为渺小个体的人的内心的巨大恐惧与绝望,奋力掌握身体的自主,不让漩涡席卷了去。好歹是条龙,不是虫,相信自己,别怕。灵霄在心底为自己鼓劲,努力在水中游弋。心稍微定下来之后,身体似乎也轻灵起来,更加自如了些。灵霄一边用龙族掌守四海的事实论证身为龙族的自己应该能够在水中生存,一边努力尝试不同姿势游弋。慢慢的似乎呼吸不那么急促了,可以像鱼一样在水中滑动。

灵霄正欣喜不已,哈,学会了游泳了。正高兴,说是迟那是快,水中射来一道黑影,宛若一条充满攻击性的巨龙,带着强烈的杀气。灵霄赶紧闪躲,避开其锋芒,也被其凌厉之气震荡得跌跌撞撞。盯着远去后逐渐消失的影子,灵霄心里突然想起帝启的描述,这,这难道就是?!又记起帝启那略带点冷峻的口吻:“所谓,水之精气也,水为其形而可化万物之气。凌厉无比且不可正面迎击。以有形之躯体抵挡无形而凌厉如剑之气,怎可取胜?因此只可躲或可引。躲则在于耳目清明、身姿矫健敏捷。引则在于是否造物眷顾,能有吐引的天资才行。霄儿,恰好你有这天资。······”对哦,她身姿笨拙没把握躲得过,但她可以引啊。看那黑影掉头转来,灵霄心中默念心诀,吐出体内来,细细的一小股,真如小孩,可此时却是莹莹的碧蓝色,迎着那黑影便去了。两厢先是对峙,灵霄心头略有些犹豫,黑影便近了一层。只好稳住心神,旁的也来不及瞎想,就默念着坚持挺住加油一类的话,集中意念斗法。不知道煎熬了多久,就在她又一次想放弃,又再一次坚持之后,黑影竟渐渐被碧蓝吸引,一点点变成墨蓝、深蓝、碧蓝,又慢慢细化回流到灵霄体内。灵霄先是觉得冰冷如割,想要甩开却又摆脱不了,只能忍着。过一会就渐渐有些缓和,后竟有些暖意,身体更似如刚喝了什么功能性饮料,更觉精神充沛了。最后因为对峙太久,灵霄不耐烦,尝试着用力深吸了一口,便将所有全都吞了进来。只觉腹中饱撑,又用帝启昨夜教的调息法顺了顺气,便好了。后来又有三条黑影扑来,灵霄便如法炮制,只不过后面用了下快进法,避免了持久战。

正当灵霄以为劫阵不过如此之时,水浪散尽,又置身于云海之中。此时云层更为绵密,暗含着强烈风势。灵霄隐约间似乎能够听到一两声渺远的呼唤,好似是叫自己的名字。心中害怕是什么妖异之法,隐忍着没有去答应。她那里知道外公和残秋老头儿在这劫阵中冒着性命之险到处寻她呢。

心底正琢磨着这似有似无的呼唤声,突然临面卷起旋风,灵霄闪避不及,生生被拉扯进去。失去了平衡,丧失了身体的掌控力,再知道御风心法,也是白扯。灵霄心里明白自己的处境,怎么办?怎么办!风势越来越猛,旋转得灵霄觉得身躯都快被拉扯断了,渐渐失去知觉。最后的清醒就是在心底懊悔自己的大意。

“笨丫头!”眼看着失去意识的灵霄已然不可能摆脱飓风的兜转和拉扯,总不能眼看着她就这样送了性命吧。帝启虽然一直隐身于劫阵,但一点都没有想要干涉灵霄应劫的想法。他只是很好奇,所以特意过来看看。没想到遇到这样的情况,只好伸出援手。他也注意到正在靠近的残秋,估算着等残秋发现灵霄,想要援救估计也来不及了。只好出手将灵霄从飓风中解救出来,这可没有那么容易啊。纵然他天资出众,修行也算精进,不过也只是双臂两腿,而此时灵霄却是龙形,虽然说还小,却也能比他长一整个人去,远不是人形的小可爱的轻盈。况且还要和飓风拔河,还得小心自己不被拉扯进去。帝启很是费了番心力,好容量拽出灵霄,一条蔫耷耷地早已昏过去的小金龙,肩上也因为要护庇灵霄而被如刀的飓风咬了一口,渗出血来。他顾不上处理伤口,忙检视灵霄,见她身上好几处鳞片都被划割掉了,血迹斑斑。摸摸身上,只带得一粒止血调气的丸药,便想也没想,塞入灵霄口中。念了个心诀,化了片柔云将灵霄放置于上,再结了个小小结界,刚好可支撑到残秋到来。末了狠狠一掌拍在灵霄一处伤口上,昏睡中的灵霄不禁出声,就是一声深长的龙吟。“有了这个动静,残秋伏波便都能找到她了。”帝启想着,这样便没甚可担心的了。急急隐了身形离去,并甩袖生出阵风,吹散自己的血气。残秋伏波都是修为高精的上仙,可不能让他们发现了踪迹。

这厢残秋、伏波听得分明,循着声音急急赶来。残秋近,须臾就到。此时正好帝启留下的结界消散,只见灵霄从层层云翳中摔坠而下,旁边就是一道因飓风席卷过,在浓厚云海中显得分外分明的空迹。残秋只道来得晚了,忙接住灵霄坠落的身形。虽然失去神志,不过还是大幸,只是有些皮外伤。残秋刚刚放下心来,就察觉有异,一回头,一道白光泛着火星似有千钧之力快速地击打下来。残秋护着灵霄,腾挪闪躲,可那白光似有灵性一样死咬不放。时间长了,残秋也有些力不从心之感,脚下开始有些凌乱,衣觉襟带也有几处被火星子点中,烧出几个窟窿来,好不狼狈。想来是久处人世,筋骨不舒,应对起来很是吃力。这当口,伏波赶到。见残秋怀护灵霄难以保全,便高声道:“老上仙将霄儿给本王罢!”残秋不得已只得瞅准个空隙,将昏迷中的灵霄传递到伏波手中,想着转回来好好斗斗这白光电火。没曾想灵霄一转移,这白光电火似认得一般,竟然都跟着追过去。好在残秋是女娲娘娘亲手团造、沾了些灵气,造化之气倒还都能驾驭一二。虽说这白光电火很是厉害,可也能用真火相引,化解一二。因此二人协作,一人护佑灵霄,一人或承接或化解劫阵中种种机关。虽然二人都是修为不错的上仙,但这入阵替劫却又有玄机。劫阵本是针对应劫者,为了抑制随意入阵替劫的情况,设置劫阵时便已经设定劫阵只认取启动劫阵的应劫者;其他入劫阵的仙人修为皆受到限制,顶多能够施展出五六层的修为就不错了,弄不好反倒丢了一生修为。所以历来入阵替劫的情况很少,更多是严格督促应劫者自己修行,应劫的时候顶多在劫阵外照应照应。

因此眼下残秋、伏波二人虽然有一身本事,也很难施展得出。以至于合二人之力,依然是险象环生。好容易护佑着昏迷的灵霄应过了这雷电劫,二人均耗费得差不多了,恐怕再无余力来支持应对剩下的,也是最后的、最难的劫阵了。倒不是什么更玄妙的挑战,只是把风雨雷电放到一起。倘若前面是单项挑战的话,那么最后就是多项挑战。但此时已无退路,劫阵一旦启动就停不下来,除非应劫者过得劫阵或者在劫阵中消亡。纵然二人能够勉力退出,灵霄则是怎么都出不去的。怎么能够将已经昏迷的灵霄仍在劫阵里呢?!这是二人想都不曾想过的选择。没有太多时间来给他们休息或者想对策,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彼此心意都不言而喻,不由得相对朗笑。

十六章初生劫之难(三)

更新时间2011-7-810:07:03字数:3135

“老上仙,都说你岁数与这天宫一般大,可曾想就此打住啊?”伏波一面机警地注意周遭动静,一面忍不住打趣。毕竟为自己的小龙孙,即便是不看芩青之情,想着大哥大嫂,就算是要了性命,他没有什么不情愿。他这条命,本就是大哥大嫂当年救下来的。可残秋不一样,毕竟是受过烛龙老祖的恩育,身份与辈分自是不同,试看今日仙界,又有何人可以相比?灵霄虽然与不周山灵霄龙殿颇有牵连,可毕竟还未能坐实,残秋大可不必博以性命。伏波心里既是感念又有些疑惑,忍不住出声相问。因本就处危境,便故作轻快调笑语气。

“哈哈哈,伏波殿下如此不看好小老儿?!”残秋亦轻快回答,“今日险则险矣,小老儿还等着见灵霄殿新任龙主呢,哪里就这样打住了!”语带玄机,含而不露。伏波听得分明,心下虽不十分知晓,却也想着残秋应当留有后招,也渐渐安妥了些。此时云海茫茫,却暗藏杀机,寂静之中又有些微说不清的声响。两人不再说话,凝神四顾,暗做戒备。倏忽间,云海涌动,两道如弩箭般齐射过来,还未应对妥当;左右两侧又是三五道闪电如毒蛇吐芯般迅捷地突袭过来。两人百般支撑也是分身乏术,不多时,两人均挂了彩,幸而灵霄并未伤着。不过眼看就护佑不住了。这时又是一阵旋风携带着数道真火吹袭过来,两人须眉尽着,灵霄的尾鳍也被火舌舔过一口,烧灼了一大块。实在是支撑不住了,伏波喊道:“上仙,你接住霄儿!”说着便化成龙形真身,迎火势而上。

残秋见伏波作搏命之斗,一面接住灵霄,一面自怀中掏出珍藏的那半片赤甲。心想:这是伏坤龙主所赐,想来是为今日之困了。想着便将赤甲扔向火舌。一面提醒伏波,“伏波殿下,要小心啊!”

只见赤甲在云海划过一道明丽的赤色光芒,虚化作条赤应龙。残秋、伏波心头一震,这就是万年前那条缠斗毒虺的赤应龙啊,如此健硕飘逸、气度不凡。只是身形呈现出半透明化,想来是因为仅仅半片的缘故吧。只见这条半透明的赤应龙在劫阵中翻搅腾跃,火引水吸,雷电击打也毫不在意。这一直厚重神秘的云海在这巨龙的掀翻搅滚中,渐渐失去了威力。云层渐渐稀疏流散,风雨渐收,雷鸣也隆隆远去,当最后一道电光被巨龙吞噬,一道阳光射出云海,霎时天霁晴岚,一派灿烂宁和。较之刚刚的凶险阴霾,如同换了天地一般。

那赤龙缓缓盘旋着,掉过头来冲着残秋、伏波二人点了点头,凝望了片刻,忽然飞升直上,在越来越强烈的阳光下一点点化去了形体,只成了一道赤色光芒。在空中缓缓地凝聚,收缩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正当二人以为它即将消逝之时,忽然凝为一点直直射将下来,正好落在昏睡的灵霄身上。似有被什么定住了,怀抱灵霄的伏波竟然不能动弹半分,眼看着灵霄脱怀而出,似被什么力量虚托于空中,身形渐渐被赤色的光芒遮掩。

“父王!残秋!霄儿怎么啦?!”

听到芩青的声音,二人似乎才活动起来,原来已经到了延泽亭,看来霄儿是过了这初生劫了,还不知道是何等造化啊。

“青儿,先不要急。霄儿自有造化!”伏波略安抚下芩青,便凝神注视眼前的情形。

看着光团的赤色渐渐消散,灵霄的身形也能看到个大概了。三人便都默默在一旁守候着,等待最后谜底的公布。随着赤光的消散,灵霄的身形也渐渐沉降下来,似乎正被缓缓放下。只听得灵霄尾鳍晃动一下,口中蹦出一串咳嗽声,好似被呛住了一样。哦,灵霄醒来了。

龙卷风啊!快跑、快跑!灵霄恢复过来,记忆还在昏迷前的情境里。眼睛都未全睁开看清形势,便一面拼命地摆尾扭身,似乎在跟什么角力拔河一般;一面张开嘴胡乱地吐一通真火和饮水,好似在防备谁的偷袭。

看着灵霄紧张的神情以及拼命的架势,便明白原来她还没跳脱出刚才昏迷前的情景模式。看着的三人彼此交换下眼神,眼底均是赞赏的神色。看来前面的水劫、风劫,还真是霄儿自己搏杀出来的。这对从未修行的小幼龙来说是多么艰难啊。真是难为了她了!

“霄儿!霄儿!”芩青忍不住叫了起来,生怕灵霄自己瞎起劲,把自己给弄伤了。

“娘?!”灵霄猛然发觉身边没有那些怎么都看不到边的云了,四周似乎很安宁,咦,还有阳光。她努力让自己镇定,睁开眼认真打量了四周的情形。乌拉!劫阵不见了。再循着声音发现,娘亲、外公和伏波老儿都在下方瞅着自己。她什么时候飞得这么高了?没有风、没有雷电、没有漫天的水;太好了!一定是娘亲她们护卫着自己。灵霄心中一阵激荡,“娘亲!”她高兴地叫着,快活地扑将过去。还好这次没有喷火也没有喷水。变人形吧,要不然这样俯冲下去,娘亲该被扑到了!灵霄心里这样想着,身形自然就变成了小姑娘模样,轻轻盈盈地落在娘亲的怀里。母女相拥,一顿摩挲抚慰,自不必提。

倒是残秋和伏波看着灵霄在飞动中就自如转化了身形,不禁大大惊诧。这可不是一个未修行的小龙该有的本领。就算是修行,也不大能够如此顺畅自如呢。就算是他们两人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做到如此的不着痕迹。

“伏波殿下,看来灵霄龙殿能有新主人了。”残秋笃定的小声耳语道。“恐怕灵霄还太小,这,这可是没有先例的。”伏波心头仍不敢确定。

“如今灵霄龙殿空虚万年,容不得再拖延了。一切都有定数,你我就静

观其实吧!”

看她母女二人抚慰完毕,两人这才过去。

“霄儿一点没伤着!”见二人过来,芩青高兴地告诉自己检视的结果。说完深深福了身下去,“芩青多谢残秋上仙!多谢爹爹!”

“霄儿也拜谢残秋爷爷!拜谢外公!”灵霄从娘亲那里已经得知自己能够顺利过劫阵,都是有赖于残秋和外公不畏危险亲身入劫阵来护卫自己。不然她早被飓风给撕扯得骨头都不剩了。所以此时也真心实意的跟着娘亲致起谢来。

“哎哟,咱们霄儿现在懂事了,不叫我‘老头儿’了!”残秋看着灵霄认真的小模样忍不住打趣。

“残秋——爷爷!”灵霄有些不好意思,“我平时是调皮了些,不过叫你‘老头儿’也没有不尊重的意思哦,只是觉得更亲切些罢了。”她竭力为自己平时没大没小辩护着,还想找个帮手,“外公,你说是不是?”

“呵呵!”伏波只笑笑,不多评论,只问:“霄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没有哦,只是浑身有些酸。”灵霄欢快地答道,忽而又吞了吞口水,感觉拉扯着喉头有点疼。于是一面用手指着喉咙,一面补充道:“只是这里有点疼!”

看灵霄手所指正是颈颔处,伏波有些心惊。忙与伏波交换下眼神,可伏波却是派镇定的神情,似乎本该如此的样子。伏波仔细分辨着灵霄颈颔处那点赤红,仅仅半粒小红豆大小。难道是那半片赤甲?!他忍不住瞪向身旁一副闲散模样的残秋,这个老头儿,怎么不给个明话?!残求被瞪得无奈,只好提醒:“殿下若想证实,何不请小龙主化个真身看一看?”一语惊醒梦中人。

灵霄正纳闷,不就是因为多次引水吐火损耗厉害,喉咙疼么,干嘛老看外面的皮肤呢?!这还不行,还要看真身!真麻烦啊!见三人都盯着自己,也就无可奈何地化了真身。

“赤、赤、赤甲?!”

“整片?!”

“整片吗?!”顿时,灵霄听到三声不同内容却同样惊诧语气的感叹台词。她低头看却什么都看不到。只好有些疑惑地看向三人。

“父王,霄儿生出了片赤色彩甲啊!”芩青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难道霄儿真有可能是继任灵霄龙殿?”向他们求证着。

伏波仔细端详着这片新生出来的赤甲,它是那么的鲜亮完整,透着稚嫩和柔软,绝不是残秋刚才所扔出去的他兄长留下的那半片赤甲。他沉吟道:“现在定论也委实过早。不如去灵霄龙殿前看看灵霄能不能把桃木杖取下来吧。残秋上仙,你说呢?”

一旁的残秋也在心底揣测:原本以为是那半片赤甲就是伏坤龙主留给灵霄的,没曾想生出的竟然是片崭新而完整的赤甲,早超出了他的预想。从以彩甲定身份传位之后,还没有哪一任龙主是这么小就生出赤甲来的。最早生出彩甲的应该是第六任龙主,不过那也是在两千五百岁,生的还是片银甲,其后五百年再慢慢生出了金甲、赤甲来的。想来灵霄打出生以来的奇遇,早就与龙殿结下了缘,也就不能用一般情况来测度了吧。听闻伏波如此说,便也赞同,“伏波殿下说的是,不如先去不周山龙殿前,看看霄儿是否有机缘取下桃木杖。”

十七章桃木杖

更新时间2011-7-921:56:38字数:2672

亲爱的文友们:因为个人暑假安排,七月无法及时更新。还请各位姐姐妹妹们见谅、海涵。八月上旬恢复更新。祝各位假期愉快!八月记得再来捧个人场哦。多谢,多谢,拜托,拜托!

于是一行四人往不周山去了。

灵霄第一次来不周山,四下里不住张望,可云雾蒸腾也看不见什么。只觉得一到不周山,连空气都显得静穆。远看不周山山脉连绵,这里的山石显得特别的巨大坚硬,似乎就是一个整体。石色呈黑色,山表几乎不见草木。

远远只见山势最高的几座山峰簇拥着似乎连成了屏障。等越过它们,便见一座依山而建的殿宇,虽是木质结构却取材均是巨木,气势不凡。没有什么取巧的造型,只以最古朴的面貌踞身在那里,使人心生畏惧之意。,其后之山更显得坚实浑然,峻拔向上,直接矗立上了九天。灵霄虽身处云端,仍然也望不到这山峰的顶端。这就该是传说中撑天的天柱了吧。

“算是到了小老儿的地盘啦,暂且全个主宾之仪。各位,请跟我来!”残秋眼见到了不周山灵霄龙殿,指引着众人跟着他落下了身形。

众人刚好落在龙殿前用巨石铺成的场坝里,眼跟前就是灵霄龙殿,身后百步外是一个围着浮雕栏杆的白玉石台,台上就矗立着一根腰粗的木头,似乎还带着很多树结,并不见得挺直。不过灵霄的眼神并未被此吸引,早就定在了这耳闻多次的神秘神圣的殿堂了。现在灵霄才看清楚,这龙殿有三层,呈现出敦实雄浑之气。没有想象中的描金华彩,就是青瓦白墙红柱,就连一块牌匾都没有,“灵霄龙殿”四个字也没有。只是廊柱上、檐牙边所雕刻的均是龙纹。一眼看去,这些龙形各不相同,似乎包罗了所有龙族形影。大有不言自明、大音稀声之感;本自显出一种肃穆威严之气来。这就是灵霄龙殿啊!灵霄心中慨叹着,果然不凡!一双黑晶石似的眼珠滴溜溜直转,很有些看不过来的仓皇。

伏波三人早已来过此地,所以均举步向龙殿对面的玉石砌成的节杖台走去。就剩下灵霄还傻呆在原地。

“霄儿,还不快过来。”芩青赶紧提醒着。灵霄正要答应,猛然觉得颔颈处一阵灼热,不禁“哎哟!”出声。身不由己地立地化为了龙形,在半空腾挪扭动。自己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只觉得有股力量再将自己往龙殿方向拉扯。便喊:“娘,我,我过不来,有什么东西拉住我啦。”

伏波满眼疑惑看向残秋,期望得到解答。

残秋冥神而感,心头一凛,“恐怕是伏坤龙主在召唤。”对灵霄道:“小龙主,你且不要用力,试着跟随牵引的力量。不用惊慌。”言毕倾了身形,追了过去。

因听得残秋的推测,伏波父女二人也并不过分担虑,只跟在后头便是。

灵霄因刚经历了大阵仗,心中倒也沉稳,便照着残秋的提点,放弃了抵抗。果然,身子便轻轻盈盈、顺顺顺畅畅地应着这莫名的力量,如水般飘荡而行。过殿穿廊,径直到了处石室门口。灵霄暗想,这石室倒也怪,竟然就在房舍楼阁之内。转而想起这处建筑本就是依山而建,内中连接容纳有石室倒也不稀奇了。此时那股外力倏忽间消失,正晃神的灵霄有些应对不及,差点没一头栽下来。刚站立甫定,化回人形,残秋等三人也到了。灵霄正待堆起满脸桃花般灿烂笑容去招呼,却见三人脸色过于肃穆沉重,怎么回事呢?

“伏坤龙主!”残秋毫无预兆地直扑石室门口,伏倒在地,口中声音大有悲怆之色。惊得灵霄不敢造次,静默一旁以观其变。

只见残秋脸上竟然划过道泪痕,哽咽道:“龙主啊——老龟知道您的心思,是要见到新任龙主,这才放心了去,可是?您交代的事情,老龟我都已经妥当办了。那半片赤甲今儿也起了大用,如今灵霄已经过了初生大劫并生出片赤灿灿的鳞甲来,这也正是昊天之选的征兆。”说着残秋一把拉过正愣神的灵霄,“这就是灵霄,您就嘱咐吧。”

灵霄对着厚重的石门,确乎是没看出什么玄妙,正要问,谁来嘱咐啊。石门渐渐焕出光华来,一点点增强,最后整个石门似乎通透的琉璃一般,石室内景象洞然可见。

洞中别无他物,就一颗大明珠悬空着,光华罩着底下的一张石榻。石榻上端坐着二人,一男一女均盘坐闭目直如入定。女子约莫三十,服饰虽不奢华却质朴大气,眉目端丽,气韵仁和,只是,似无生气。男子约莫四十上下,发未着冠,束带略有些凌乱,像刚起床的模样,也像打架后的狼狈。面色虽苍白,但眉宇间依然有股凌烈之气。只见那男子眼皮不可查地动了动,一个低沉沧桑的男声缓缓递出:“今日是为大限,不想能全心愿,多谢残秋。二弟,她们都交给你了。”

“龙主——龙主——”

“大哥、大哥!——”

听得此言,残秋等心里已明白伏坤已然不能支撑,即将烟逝了去。心中不由想起种种过往,情难自禁。就连芩青都自口中讷出从来没叫过而再知晓身世后不知在心中呼唤几多遍的“父君、母后!”

灵霄已经糊涂了,没弄清楚自己跟这石室中的人究竟是个什么关系。嘴动了半天,什么都叫不出来。只是心中白白着急了番。

似乎力有未逮,停歇了片刻,那声音再起,已然呈低缓无力之态:“我已无法亲传这灵霄龙殿龙主之秘法,唯,唯留龙珠与灵霄,你——你要用心研——习。”话音尚未完全收尾,声息就渐缓渐停歇了。石门也迅速黯淡下去,恢复石头模样。

灵霄知道,这传奇而神秘的前任龙主大概是——嗯,仙人的死亡是什么?——灰飞烟灭了吧。心中也颇为不畅,但因不知内情,不似身旁三人潸然泪下,神情大大地摧肝断肠。

恰在此时,石室门悄然而开,果然其中已杳无人迹,仅一石榻而已。榻上一颗拳头大的明珠,静谧流彩。这就是老龙主留下的龙珠了。一行人又极为庄重肃穆地向这珠子行了礼,方将珠子捧起递到灵霄跟前。

“伏波殿下,就请您将伏坤龙主的龙珠送与小龙主吞服吧。”残秋收拾起哀恸,勉强支撑着来来打理。因这新人龙主继位的步骤程序,大概也就他清楚了。

这么大个,怎么吞得下去?!灵霄心底直打鼓,眼睛都瞪直了。可也没有谁理她,似乎这大得跟个小南瓜似的珠子天生就是给她这种只有三、四岁模样的小人儿吞的一样。

待见外公——伏波颤巍巍地拿着明珠到了跟前,用哽咽的语调嘱咐她“霄儿化龙形来!”的时候,灵霄才明白,原来是可以化了龙形来吞的嘛。真是一根筋,转不过弯来。正化了身形,出神间,猛听得外公一声“张嘴!”,便只觉喉头一堵,一样东西迅速地滑了过去,直到丹田,温温的,倒没什么不舒服。

“好了么?”芩青关注得紧,不知道这句问的是谁。因而,灵霄和伏波并残秋都均点了点头,道“好了!”

芩青含着泪,将灵霄搂在怀里。灵霄不自觉就化回了人形,这样才有被“搂”的真切感,否则就是被摸被靠着而已。化了人形,嗯,感受了下,也没有什么异样。那么大颗珠子,进了肚子难道就化了么?灵霄忍不住暗自猜想。

“好了,有了这颗龙珠,取桃木杖就不是问题了。现下去取了来罢,还得去天帝处制取新任灵霄龙殿龙主的印玺,也算是昭告天下,入主龙殿了。”残秋在一旁提醒着,暗示今天必定是一个多变而忙碌的一天,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呢。

十八章桃木杖(二)

更新时间2011-7-922:02:06字数:3125

亲爱的们,八月再见!————————————————————————————————————————————————记得回来哦!!!——————————————————————————————

于是一行人移身至龙殿外的白玉石砌成的节杖台。灵霄在三人的注目下,登上了节杖台,刚将手搭上那蓄满灵性神力的桃木杖,就只觉手中灼热,一股热力自木杖强力袭来,直达灵台,搅扰得体内自己尚未能好好规整的内息横流直奔,若翻江倒海一般。渐渐觉得体内气息渐渐凝聚成一体,先是与桃木杖穿接来的热力作龙虎之斗,斗来斗去渐渐两股气息绕成一体,竟然慢慢融合彼此交互,难分你我了。就像先是两个人打斗你死我活,一会儿,似乎就惺惺相惜拜为兄弟,勾肩搭背了。只是丹田处那存了龙珠的地方温热得紧了些。这是怎么个道理,正疑惑间,不觉那如腰身粗的桃木杖倏忽化为细条条的桃树枝一根,稳稳地握在自己手里。

灵霄转回头,一脸疑问看向身后三人。用眼神询问:怎么回事?谁来解释下?可没谁搭理她,三人都是端正庄重地站着满足地笑,似乎这就是最最最美满的结局。

“刚才那么粗,现在怎么这么细小了?”

“桃木杖本是神物,自可万化。”残秋笑道,“变细小了不是更适合小龙主些么?”

“化成树枝没什么用,不如化作把小桃木剑,还能舞着玩。”话音甫定,那小树枝应声而变,一把尺多长的桃木剑已然在手,恰合她这四五岁的身形。

“啊——想变什么变什么吗?”灵霄惊喜道,“变发簪!变桃子!变杯子!······”一口气喊了好多个变。

“哎吁!不能这么着!”残秋忙来制止“这可是有脾气的神物,小龙主可不能游戏。”

“你说它能万化的嘛,我想试试看哦。”灵霄揣摩着自己是否闯祸,不动声色地往自己娘亲怀里靠了去。芩青一面摩挲她的头发,一面教导:“傻孩子,这可是盘古父神留下的神物。虽可万化,却不轻易供人支使。这九天八荒除了盘古父神可做其主人,再无人可做其主。当年女娲娘娘以桃木杖蕴蓄充沛灵性神力,特特请了来做灵霄龙殿的神器。历代龙主需得到桃木杖的认可,方才能够承袭龙主之位,借用桃木杖的。”

“公主说得不错,小龙主可要仔细了。”残秋接道,“历代龙主与桃木杖也非宾主,只是桃木杖承了女娲娘娘的情,做了灵霄龙殿的神器,少不得要助一臂之力。因此,在得到桃木杖认可之后,龙主可以借用它。不过一次也只能作一个变幻指令。小龙主能取下桃木杖,说明得到了桃木杖的认可。桃木杖乃神器,感应小龙主心智身形,便化为木枝,以示应和。现下无事,你又让变剑,桃木杖也给变了。在小老儿看来这已是大大地承情了。可不能再作戏耍了。”

灵霄听了,心下也很吃惊,原来这桃木杖这么有来头、这么有派头。想必神力无比,以后可得好好找个机会用用。不过也为自己的莽撞而抱歉,低头惭愧地呢喃“我只是想着发簪可以插在头上,不容易弄丢。”

不想手中的桃木剑抖了两抖,忽而化了支雕着桃花一枝的短疏齿篦,木色犹若新生的桃树枝条明丽的褐色中含着浅红,俏丽灵秀。这下四人都傻了眼。

最终,伏波感叹一声“终究是天意爱怜,神木有情啊!青儿,给灵霄插与头上罢。”

此时灵霄恰梳着两个蟹爪髻,芩青就着手,将这桃花短篦顺着发丝插在一侧发髻前侧。再左右看了看,不由夸赞道“正合适呢!”

灵霄心中大美,想着,等下次见到帝启,一定给他秀一秀。全然不顾身旁的人正商议着到底是直接去天宫呢,还是回蓦山歇息下,先让人报信,再拜会天帝。

商议定,先回蓦山,好让灵霄及时调息。本来就身量未足年龄尚幼,虽长得是流光溢彩的精灵模样,可刚历经了劫阵,疲累不堪。要以新任凌霄殿龙主的身份首次亮相,还是差了那么点点风仪。加之灵霄龙殿龙主之位何其尊荣,必定得先告知天帝,准备好仪礼相迎才得体。

回了蓦山,早已过了正午,草草用过饭,残秋和伏波就驾了云,去天宫给天帝报信去了。灵霄在胭脂姨含泪的注视下饱饱地痛吃了一顿,爬上床,睡了个美美的下午觉。让娘亲跟胭脂姨慢慢解惑吧,她可招架不住胭脂姨的碎碎念。

一觉醒来,灵霄觉得天色似乎过于黯淡了,于是站在床上朝窗外望,结果连落日的余晖都没赶上,只来得及见天边最后一道天光被夜幕遮掩。

“可算睡醒了!我都快以为得睡到明日呢。”

回头看,胭脂姨和娘亲正站在卧室门口,胭脂姨掀着门帘子朝娘亲笑道。娘亲只是抿着嘴笑。两人满脸满眼都是欢喜和怜爱。灵霄觉得心口似乎被一种很温暖的感触涨满,一点点从心口涌动开去,整个人都觉得饱满而快活。这大概就是满足和幸福吧。心底那个成年的自己作着解释。在这个世界,她,不论是肖灵还是灵霄,她有了家人、有了接纳和被接纳的安然和幸福。这,多好!

“娘亲、胭脂姨!”灵霄甜甜地略微不好意思地笑着招呼。

“该饿了吧,我这就去厨上忙去,一会就有得吃了。有想吃的么,霄儿?”

“胭脂姨做的都好吃!”灵霄不失时机地拍着马屁。

“瞧,小嘴真会哄人哩。”胭脂姨嘴里是挑着毛病,脚步却很利落的转了出去,奔厨房了。

灵霄看着娘亲,虽然口里不知道叫了多少次了,但心里却似乎只当了姐妹。一来是长久不见,尚觉陌生;二来是她这娘亲实在俏丽年青,怎么看也就二十五六——虽说这在古代,孩子也能打酱油了,不过她灵霄毕竟在现代人世过了一遭,还长到了三十岁。你说,这样的经历,能觉得眼前这俏美人是自己娘亲么。即使知道对方的母爱是货真价实、情真意切,灵霄打心底都还不能够适应。不过就她目前这小身量,也不能造反,就只能嘴上太平,心中自知了。

想到这,灵霄便灿然一笑,扑到芩青怀里,半是撒娇、半是认真地说:“娘亲,今日霄儿好累、好怕又好兴奋!”她都不知道怎么去承担新身份带来的那份沉重责任。

芩青心头何尝不是如此,怕藏在心底的忧心顾虑更胜于灵霄。隐瞒着与凡人生下孩子,还不顾种种纲纪帮着灵霄过初生劫。虽说灵霄造化不凡,可能够平安顺利应劫,离不开她这做娘的苦心安排、费心经营。这一番折腾,早已耗尽心神。加之这几日又刚得知身世,又亲见亲身父母化去,心头的复杂滋味怕是旁人难以体会的。既有灵霄应劫而任新任龙主之喜,又有痛失双亲之悲。这悲喜交织的滋味,更是难品。不过,芩青也知晓生死幻化,万物归一,不必过分纠缠。但得珍惜眼前,且共从容对来日罢。思及此,芩青便收拾好心绪,手抚弄着灵霄散乱的发,安慰道:“霄儿今日该是长大了些罢,虽说是仙界,其实道理也同凡间一样。”说着蹲去,对着灵霄的眼,又道:“无论是做仙,还是做人,总是得经点事的,哪里就能事事顺意、时时安逸呢!遇上事的时候,咱们想办法;事情过了,咱们就快快活活地过日子。”

“娘亲是说——今日霄儿过了劫就不该想着应劫时的不快,今日霄儿做了新龙主就不该想着只是做娘亲的女儿的好处了?”灵霄揣摩着娘亲含蓄地表达,尝试着分析。

“嗬!”芩青高兴地亲了亲灵霄粉嫩的脸蛋,“霄儿真是聪明,娘亲说的都明白了。就是这样的!虽然今日很艰难,但毕竟今日都过去了。得好好想着明日怎么过才高兴。不要被一些——呃,那个时代,霄儿短暂生活过的那个时代里的什么大师、哲人给教唆得忧心忡忡,整天不快乐。”

灵霄很惊奇,这是娘亲第一次正面和她提她生活过的现代社会。她想娘亲指的应该是现代社会里所谓的精英、先知们对普通人的告诫和教导,要如何才能成功、如何才能未雨绸缪赢得先机。对比娘亲指出的康庄大道,她必须得承认现代社会的危机感确实让人活得太累。

“活就潇洒活着,死就灰飞烟灭,了悟挂碍,这就是做神仙的洒脱啊!”灵霄在心底感慨着。小小身子便在芩青怀里扭来扭去地黏糊着,嘴上回应:“娘亲说的是,霄儿都听娘亲的。”

“乖!娘亲帮你梳发,来,坐好,别扭了。”

······

等收拾好头发、穿好衣裳,那边胭脂就叫开饭了。灵霄被娘亲牵着出门前,再望了眼窗外,月将将跳出来,比昨夜似乎肥了点。昨夜是新月如钩,今晚便有些像被咬了一口的韭菜合子了。想到吃的,灵霄总是很有,便直奔饭桌而去。

十九章望月

更新时间2011-8-422:28:22字数:2668

当月亮爬上蓦山山头的时候,整个蓦山似乎像老僧人入了定,连空气都变得更为澄静清冷。虽然有虫鸣,却不似晚饭后散步听到的那么喧闹。就连飘进来的桃花香,闻起来也不似白日里的甜美,反而多了一些幽冷之意。整个蓦山都睡去了。她,还醒着。不知道是不是白日里经历太冲击让人难眠,还是晚饭吃得太多消化不良影响了睡眠。总之,她,睁着眼睛,听得到隔壁的隔壁,胭脂姨轻柔而均匀的呼吸声。她睡着了,可,她,却醒着。看月亮一点点从桃树梢头爬上了山腰,又一点点爬上了蓦山最高的山头,最后摆脱蓦山的牵扯,高高地悬挂在中天之上。再睡不着,就得看明月沉碧海,红日出云雾了。

星星也数了,绵羊也数了,就连小鸭子都唱过了,可,毫无效果。就是了无睡意。想点什么呢,想些什么好呢?灵霄追问着自己。如此难眠,难不成心中有什么放不下么?

悄悄起身下床,也不束发,只用那只桃木篦将前额的长发往后一压,不遮住眼睛就好。院子里,桃花有的盛放着,有的则开始凋落了。夜风过来,便带着三五片花瓣飘零流荡,然后或近或远的垂落于地。灵霄将这些花瓣捡拾起来,又轻轻扬开,最后便又都掉落了。如是几番,灵霄住了手。她是明白的,无论她怎么努力,这些离开枝头的花瓣是再也回不去了。猛然间,心底涌出一股莫名的酸楚堵塞在眉眼鼻头,原来,原来她心头还执念着的是回去。可她心里何尝不明白,正如这花瓣一样,凋落了便就回不去了。来年再生再发,也不再是今年的这一朵这一片了。她,毕竟在那里生活了三十年。虽然这三十年在仙界算了什么,不过是弹指一挥的片刻,可那里有她的家,她的亲人,她熟悉并爱了三十年的各色事物啊。为什么当初接她回来的时候不抹去她的记忆?难道仙界仙人们习惯了成千上万年的计算时日,这短短三十年几乎就等于零了?可这三十年是她一分一秒,用生命真真切切体验,用情感真真实实感受的三十年啊。怎么说忘记就忘记呢!

离开之后总是被初生大劫给支配着,直到现在,灵霄知道,这离别和失去的苦痛才真切又迅猛地向自己侵袭而来。她心若有所失,不知道自己丢了什么,丢在哪里了。那种空落落地、栖栖遑遑地感觉,让她睡不着,怎么都睡不着。

她的心想哭,可心慌得没有了泪。只能痴痴地望着月,任由清辉撒满单衣,任由心神游离,让自己狠狠地回忆,回忆能够回忆起的每个片段、每个细节。她再回不去了,不好好回忆,她都害怕时间长了就都忘记了。

可越是回忆,灵霄心底越是迷惘。回忆里好些片段到如今看都是父母在暗示自己身份,似乎早就预知到她将离去。在平日里对她更像是对待宾客,而非女儿,真的没有如同对姐姐般的严厉和随性。越是回忆,她所珍视的亲情似乎都变得不那么真切了。姐姐呢,姐姐也知道自己的身世奇异,姐姐和爸妈一样,对自己都透着客气。原来以为是娇纵与疼爱,现在回头看,却看出了疏离和理性。

灵霄突然不知道自己属于那里了。倘若说是属于原来的世界,可她在家里却真真的是个借宿的宾客,除了她自己,别人都知道。倘若说是属于现在这个神仙世界,可她缺失了生命的体验,一切对于她都是陌生。她的内心无法认同。在心底,她觉得自己就是个人,而不是条天赋异秉的金应龙。

自我认同与处境的矛盾,让灵霄倍感孤独与无助。她只能静静伫立桃树下,借着看月亮,让自己在月色下澄清思绪或者迷乱心神。

这小小的单薄而倔强的身影,藏在桃花树下的阴影里,甚不易发现。只是微微带着哽咽的呼吸声,才让带伤而至的帝启寻到灵霄的踪迹。清冷的月色、斑驳的树影下,那茕茕孑立的身影微微刺痛了帝启的眼睛。他在她身后落形。低声问道:“夜深了,霄儿在这里,是等我么?”

对着转过来的那双闪着不可思议和惊喜的眼睛,他扯着嘴角笑了。正好一朵桃花飘飞过来,落在他的衣襟上。

“你怎么来啦——启哥哥!”灵霄很有些激动,这时候她多希望有个人可以倾诉,可蓦山虽大,她却不认得几个人。老天真是眷顾,就这么着,送来了她唯一认得的一个。激动得很了,喉咙沙哑得像似要哭,压抑了很久的眼泪似乎一下子找到了机会往外涌动。灵霄赶紧低下头,就着这情势,抱着帝启的腰,以示欢欣之情。顺便贴着衣服擦了擦眼泪鼻涕,悄无声息地遮掩了自己的伤心模样。

帝启拍了拍她的背,“咱们去溪边走走罢。”

灵霄将将用鼻头“嗯”了声,便被搂进了个小胸膛,踩着云飘飞而去。

白石溪水还是那么从从容容地潺潺流动,曲曲折折地绕几道弯,就这样奔出了视野。月似乎更高更为皎白些,洒过树影能惊醒那些昏睡于枝头巢窠里的雀鸟,间或听得一两声聒噪的鸣啼。夜确实深了,蓦山腾起若有似无的雾气,与这月色交融一体,触在肌肤上,清爽而又有些冰凉。待帝启落了地,灵霄自打量着眼前景象,确有番幽深沉寂之美。

只是这里却不是昨日两人相遇教习演练的地方。这里溪水旁有块大白石,约一人高,两米见方;稳稳地踞卧在溪水之上。其旁恰有茂树一棵,枝粗叶阔,正是天然的一张盖幔。

帝启轻轻腾身跃上大石,朝灵霄招手,“上来!”

灵霄举起胳膊,却还是够不着伸过来的手。不免有些耍小脾气,将双手一收,背在身后作拒绝状,“上不来!”她不想做条似乎什么都能的龙,她只想做回人,一个普通正常平凡甚至渺小无能的人。

帝启挑了挑眉,道:“不想让我拉,也不能自己走上来么?”说着手指着石头侧边的七八级小石阶。

灵霄拿眼望了望,显然不是天然形成的。难道是刚刚才变的?小眼睛瞪过去一眼,呼哧呼哧地手脚并用爬石梯。不过显然是高估了自己的实力,这七八级石梯让她爬得是如此的险象环生,不是滑了脚,就是溜了手。谁让她现在手脚如此之短,身形如此之不灵便呢。你能指望一个四五岁的娃娃很熟练的爬这几乎九十度的陡梯么!

帝启实在有些看不过眼,俯,一个猴子捞月,便将正努力的灵霄给捞了上来。并且还像摆布娃娃一样,将她规整地置放为坐姿,正正肩膀,捋捋胳膊腿。顺手还捧起她的小脸蛋,分外认真地说:“霄儿今天不高兴?昨儿个学了那么多本事,今天没用上?还是嫌启哥哥教得不好,不愿意跟我玩了?”

瞧着帝启眼眸里那半是做样半是认真的神情,灵霄突然不知道怎么答。她只是不太习惯做个动不动就能飞,似乎很有背景的仙;特怀念做人,做正常人的日子。但她,一个年龄分外短浅的仙对着另一个大不到那里去又没做凡人经验的小仙,能说什么呢!

只能吸吸鼻头,闷声闷气地找个蹩脚的借口,“不是。——霄儿只是突然觉得挺没意思,提不起劲头来。”说完,见帝启依然怀疑的模样,马上再补充道,“并不是讨厌启哥哥哦!”并直愣愣地盯着帝启,眨巴着大眼睛,表达着自己的真挚情怀。

帝启让她盯得受不住,只得顺势作罢,“那我们躺着看月亮数星星吧,这块白玉石躺着可比昨儿趟草地上要舒服!”说着,便在旁趟去,一手垫着头,一手拿着灵霄睡衣上缀着的丝带玩。

二十章交换听来的秘密(一)

更新时间2011-8-513:47:14字数:2297

灵霄看着帝启一副惬意模样,不免有些心动。用手触触石面,果真不同于普通石头,细腻绵软得多。便也磨磨蹭蹭趟来,摊开手脚,放软肩骨,闭着眼,感受着这白玉石的不同触感。虽说溪边芳草葳蕤,就身躺着也算如同卧在被毯之上般舒适了;可跟这白玉石比起来却略逊一筹。这玉石一来地势高,躺着更为干爽;触感似乎也更为契合肌骨,仿若被母亲抱拥般的适意。

“真舒服啊!”灵霄不由赞叹。

“从树冠下看夜空也是别有味道的。”帝启在一旁也闭着眼,不过出声提醒着灵霄别错过好景致。

灵霄慢慢张开眼帘,映入的便是浓阴下透来的点点繁星,月色与树影交织,便有了人间烟火的味道。昨夜月色好,不过过于空旷,看月便就是看月。今晚有了树影,有了勾连密缀的枝叶,便能与心底那些割舍不下、牵连不断的情愫呼应。望月便有了寄托,内心便渐渐宁静下来。

良久,两人都不说话。尽任月色倾泻,任星辉落满眉间心头。

当草丛里的鸣虫停止奏鸣,喘口气的时候。灵霄才缓缓开口,“启哥哥,今天,我过了初生劫!”嗓音听起来有超越了四五岁小孩子的苍茫。

“嗯!”启的回应很是平和。只是原本揉弄着衣带的手停了下来。

“其实,不全是我自己应劫的。”灵霄停顿了下,回忆着当时的感触,“对飓风的时候,我失去了平衡。不过,在被飓风卷席晕过去的时候,有人抓住了我。”灵霄睁开眼,看着身侧闭目静躺着的帝启,接着说:“不是后来见到的残秋,也不是外公或者娘亲······”灵霄缓着声,观察着启的反应。可那玉色面庞毫无异色,只是嘴角始终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灵霄揣摩了会,突然做起来去捉帝启的手,“是你么,启哥哥?”

帝启全然没料到灵霄会来这么一下子,身体一向抗拒过分的亲密,因此马上做出了应急戒备反应,迅猛地直起来,眼神都有些冷冽气。不过马上发觉自己反应过度,便借机岔过灵霄的问话,只轻声解释道“霄儿不要这样闹,万一我起猛了反伤着你。”

望着帝启受惊似地弹起身来,灵霄咯咯笑起来。瞧他虽然脸色依然是平静模样,不过起身时右肩明显呈吃力状。握在手里的虽然是左手,但一个人的手,触感多少都有几分相似吧。心里忽然欢快不少。

见帝启岔话不答,灵霄便闲扯其他,“平日哥哥爱吃什么,等回去我请胭脂姨做了,下次给你带来!”

“那倒不用。”帝启又躺将下去,作出刚才的悠闲状来。

“那我怎么谢谢你呢!”灵霄故意绕到帝启的右侧坐下来,似无心地牵扯起他佩在腰上的绶带玩。

“谢我?不过跟你玩了几次,不用客气。”帝启还是不动,索性还闭上了眼。灵霄心里听得明白,这是滴水不漏,死不承认啊。她话里暗设的道道都被他摆平了。不过这么费力去摆平,岂不是也说明问题?!

“那我给你唱首歌?”说着就往帝启支着的右臂上靠。

“哎——怎么跟小猴子似地,这么好动呢!”帝启眉头深深皱了下,马上又平复了。只用左手扶起灵霄,“好好坐着,要不就乖乖躺着。要不,以后不带你出来玩了!”

虽然只是电光火石般的瞬间靠触,不过那莫名的熟悉感让灵霄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看来帝启真的去了她的劫阵,而且还受了伤。心底涌出难以名状的感动和温暖。她也知道为了她的初生劫身边的人都很心,不过,他,一个和她毫无关系的陌路人,因为两次偶遇,竟能待她如此亲厚。让她对这个听上去美好,经历起来却倍感艰难的神仙世界有了些许期冀,升腾起丝丝温情。

她轻轻靠着帝启躺下去,小手柔柔地贴在他的右臂上。虽然不能化伤痛为平和,但总能传递些慰藉吧。

帝启将灵霄的举动觑在眼里,心里大略猜到了灵霄的心思,不禁暗叹,这个小女孩子真真是钟灵毓秀、机敏聪慧。这么小点,就这么有心事,也这么知情谊。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幼时时光,真有些不忍回首。心里便柔软起来。便轻声道:“霄儿不是要唱歌么,我的耳朵还认真等着呢!”

“你要听?那我唱了哦!”灵霄在帝启眼眸里找到了肯定和期待,稍稍思量下,便轻声唱起来——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

虫儿飞花儿睡

一双又一对才美

不怕天黑只怕心碎

不管累不累

也不管东南西北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

······”

清亮的童音伴着忧伤的旋律,让帝启不由得沉浸到自己的世界里去,那些以为远去或者忘怀的旧事,突然奔涌而来,毫厘毕现,竟然有些让他拔不出来。当灵霄停下来的时候,他才艰难地将神思抽离回来。

“唱得真好。——可我听出来霄儿心里有秘密呢,能说给我听么?”

“那,我们来交换秘密!”灵霄才不那么吃亏呢,要说大家都说点,这才公平。

“霄儿想知道我的秘密?”帝启侧过身来,看着灵霄。虽然他挺喜欢这个小姑娘,不过分享秘密并不是很好的相处方式。

看着帝启的反应,灵霄本着三十年的人世历练,也知道这是戒备。便故意不解其试探之意,反倒一副坦荡心肠,“是啊,这样才公平。而且也能增进彼此了解啊。霄儿都不知道启哥哥是哪里人氏,今年几岁,家住何方,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呢?”

“那霄儿先告诉我今年几岁,家住何方,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如何?”

看着帝启不动声色的得意样,灵霄有点气结。不过既然打定主意要交这个朋友又何必遮掩呢!

“我说了,你可也得说哦。”

帝启被灵霄认真的目光逼迫得点头,“嗯!”

“一言为定,不许耍赖!”灵霄还嫌不够慎重,还强迫帝启跟自己勾了手指头!

“我应该差不多三百岁了,其实我觉得我没那么老。嘿嘿。我家就在刚才你把我抓来的那地方。”不理会帝启抛来的眼球抗议,继续,“家里有娘亲,就是上次在桃花林里来找我的那个漂亮仙女。还有胭脂姨,还有外公,嗯,残秋也算是家里人吧。他比我还知道我家的事。”灵霄一口气说完,瞅着帝启,用小手点点他装睡的脸,“到你啦!”小眉头一皱,似乎在威慑“不许耍赖!”

二十一章交换听来的秘密(二)

更新时间2011-8-517:32:50字数:2347

“我应该差不多三百岁了,其实我觉得我没那么老。嘿嘿。我家就在刚才你把我抓来的那地方。”不理会帝启抛来的眼球抗议,继续,“家里有娘亲,就是上次在桃花林里来找我的那个漂亮仙女。还有胭脂姨,还有外公,嗯,残秋也算是家里人吧。他比我还知道我家的事。”灵霄一口气说完,瞅着帝启,用小手点点他装睡的脸,“到你啦!”小眉头一皱,似乎在威慑“不许耍赖!”

帝启刚说第一句,就让灵霄吓着了。“我今年2900岁整,家住——”帝启停下来指了指天上,接着道,“家里除了爷爷没旁的人了。”

娘呃!2900岁?!才长成这副少年模样,那她得熬多少年才能摆脱目前这小不点样啊。神仙的成长期也太太太长了点吧。全然没注意到帝启其实并未交代清楚自己住所。只追着问:“那我大概什么时候能长大点呢,胳膊腿太短,行动起来实在不便啊!”

帝启故作玄奥道,“这个也说不准,有时候睡一觉就变高了长大了;有时候千儿八百年都不见变化分毫。”

灵霄心里那个凉啊,哎,只能听天由命了。放弃了这个念想,便又回到正题上了。仗着年纪小,大胆发问,“启哥哥,你爹娘呢,怎么都不在家?”灵霄揣摩着这神仙是不容易死的,不到年纪估计也不会轻易幻化的,那么帝启的爹娘干啥去了呢!

待看帝启的脸色,竟然涌出明显的沉郁之色,灵霄心知不妙。但话已出口,也拉不回来。只撑着赔笑道,“呵呵,启哥哥不想说,也是可以不说的。”

帝启静静地看着月看着星,时而也看看灵霄。看得灵霄心底直打鼓。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帝启反而开口了。

“在我还未出世的时候,他们因一场鏖战身负重伤,药食难进,双双逝去了。”

“启哥哥,对不起!”灵霄埋下头,心里很是歉疚。想自己的经历跟他相比,倒也不算太伤心了。不过心底很是疑惑,没出生父母便亡故了,那他是打哪里来的?转而想,这毕竟是神仙世界,还是不要用人世经验来考量。看帝启的沉郁模样,灵霄也是没有胆子再追问的了。索性拿出柔顺可人的姿态来,扮扮小淑女。

“没什么,我们不是说好要分享秘密的么。”帝启用手轻轻抚了抚灵霄低垂下去的脑袋,“我都说了,霄儿心里的秘密是不是也该说出来了?”

“嗯——”灵霄哼唧着,“其实也不算什么秘密了。”又觉得抵赖不好,便老老实实地交代,“我刚生下来就被娘亲送到了人世,是很文明很现代的社会哦!”怕帝启不清楚还特别强调,“在那里,我有自己的爸爸妈妈,还有姐姐,我们一起生活得很好。后来爸妈去世,我和姐姐都长大了,这一切很自然。人世的经历并不是所有都愉悦,不过我能接受,这很正常、很自然。然后就这样活到了三十岁。”灵霄再次盯着帝启强调,“三十岁,已经是成年人了。古人说‘三十而立’,是已经可以支撑家庭、独当一面的年纪。突然做了个梦,梦里得知其实自己不是人,只是寄居在人世。接着就被残秋带到了这里,然后马上忙着应劫。我的整个生活、整个世界、整个自我认识发生翻天覆地地变化,到如今不过四、五日时光。”灵霄顿了会,叹了口气,“哎——!我说的这些,你能听明白么?”

帝启微微颔了颔首,伸出手来搂了搂灵霄,道,“刚才在院子里霄儿可是在想人世了?”

灵霄将头轻轻地靠上帝启的肩头,“嗯,算是,也不尽是。我在想我想不明白的事情,好多!”

帝启柔声道,“总有想明白的时候。今天想不明白,明天接着再想,明天不明白,后日还可以想,总有明白的时候。霄儿不必急于一时。”

灵霄听着也觉得是,心底一下子放松下来,不觉有些困倦了。轻声答应着,“嗯!”便有些迷糊,睡过去前,她抓着帝启的手恳求着,“启哥哥,你以后经常来找霄儿玩吧!我给你看桃木杖······”

桃木杖?帝启心里微微有些吃惊,看来霄儿确是······

目光一下落在灵霄发上的桃木篦上,帝启微微摇了摇头,这么贵重的宝物,小丫头却如此随意插戴着,还真是什么都不懂啊。

和上次一样,灵霄醒来已身在自家床帐里,天已大亮,厨房传来胭脂姨忙着准备早餐的动静。这是梦么?待看到妆台前的桃木篦,灵霄心已了然。帝启,启哥哥,他是什么人呢?昨夜怎么就没问问清楚。

“霄儿醒了么?”门外传来娘亲的讯问

“醒了!”灵霄忙着起身。她知道今日还得去天宫见见天帝他老人家啊。这等大事可耽误不得。

灵霄出来,见残秋和外公都在,高高兴兴地问了好,忍不住问,“今儿得去天宫么?”

只见平日并不十分严肃地残秋竟然和外公一样沉寂,两人都微微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愿意提及这个话题。

芩青忙着招呼,“来,开饭了。先用饭吧。”这一打岔,众人便都埋头吃起来,间或听得岑青问问谁饭菜是否合口,添不添饭。并无其他言语。灵霄滴溜溜地偷瞄着昨日去了天宫的残秋和外公,看他们面虽无忧虑之色,可眉头始终不够舒展,想来有什么事?!

饭毕,用过一道淡茶过后,只听得伏坤吩咐胭脂去东海传个旨意,胭脂便急急忙忙去了。一时房中四人彼此无话,灵霄估摸着这大概又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估计马上就能听到些她怎么想都不可能想得到的事情。反正想不到,就等着听吧。心态一摆正,灵霄反倒觉得轻松无碍,喝完手中的茶,跳下自己的专座——一把相对矮小的座椅,便去拉岑青,“娘亲,我们去前两天那桃树林去玩玩,那里桃花开得真好呢!”

岑青一脸为难,“吖——?”便拿眼去看自己父王。那意思便是“您快拿主意吧!”

伏波无法,只得出声,先清下嗓子“嗯——!”再道,“霄儿不可贪玩,今日当去天宫受继任之贺。不过,去之前,还得跟你交代交代。”一面说一面跟残秋交换着意见。残秋在一旁点着头。

看来昨日去天宫大有故事,灵霄便挨着娘亲站着,认真答道,“霄儿会认真听着的。”

“小龙主还是坐下来吧,”残秋过来将她送到旁边那张专为她备的垫着软垫子的小椅上,“虽说小龙主在人世历经了三十年、长到了三十岁,大概会觉得已经够年长、够成熟;不过如今情形大不一样了啊。”

灵霄有些吃惊,她以为没人在乎她在人世的经历和体验,谁知残秋竟忽然提及,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只得点点头,且听下文。

二十二章天帝的取舍之一

更新时间2011-8-610:09:41字数:2121

灵霄有些吃惊,她以为没人在乎她在人世的经历和体验,谁知残秋竟忽然提及,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只得点点头,且听下文。

“那人世短短三十年,身处其中大概会觉起伏动荡,不过和咱们仙界漫漫长史相较,那真算不得什么。小龙主,人世的经历不过是幻象,如今你年纪真真幼小,切不可大意了去。况且如今承袭灵霄龙殿龙主之尊位,要担起职责,少不得还要苦修。今后的风雨,大着呢!”

灵霄在心里消化着残秋的话,回想自己在人世的经历确实算不得什么,除了感情没有着落之外,其他都可以说是幸运。自己也真没锻炼出什么真本事,除了与账簿打交道还算在行。不过这在现在也用不上啊。这灵霄龙殿龙主的位置可要担什么职责呢?记得昨日取桃木杖时,依稀记得有个浑厚的声音再问,你可永行正道护佑天界?难道这龙主之责就是镇守天界?!这是不逼她一个弱女子成为巡海母夜叉么!灵霄赶紧追问,“残秋爷爷,能不能明白点告诉霄儿,这龙主的职责具体点说是什么呢?灵霄也好努力用功。”

残秋竟似未听到,踱回到对面椅子上坐了下来。沉默不语,不知思何。

灵霄只好将满眼疑惑望向外公。只见伏波略思忖了下,对残秋道,“残秋上仙既与龙殿渊源深长,又担着看护龙殿龙主的重任,不如就请上仙先就要紧地跟霄儿讲讲。霄儿年纪岁幼小了些,不过我看着也并不是糊涂孩子。倘或一时吃了惊受了吓,也不很要紧。”

“也好。今日要去天宫行继任之仪礼,也该当交代交代。”残秋沉吟片刻,便点了头。于是大略讲了讲天界历史,如何开天辟地,如何三界初立,如何设天宫建龙殿,如何定了天帝、龙主之责。灵霄听得是心绪起伏,心里大概也有了个普。

“灵霄龙殿龙主就是统率天兵号令四海龙族的将军?”灵霄尝试将自己的理解说出来。

芩青和伏波都点着头称许,听了这么多,能把握住要点。

只有残秋微颔着首,摇了摇头,“不尽然!”

就连颇谙世事的伏波都有些吃惊,“哦?还请老上仙直言。”

“我自烛龙父神抚养长成,历了天帝、龙主已十代。如今情势已不同于当年。当年是共尊女娲娘娘,天帝与龙主并称;常务决于天帝,大事军务决由龙主。随着天帝对仙界的改制,众仙重修炼以进品阶,天帝又作天朝,四海八荒之司掌神仙都要定时入天宫朝拜议事。这议来议去,便渐渐政出天宫,各位司掌之神便都做不得自己的主了。后因天宫扩建,设东南西北四天门,众仙家们无事便不得随意进出天宫,已然是至尊之态。又置了天宫宿卫,后扩至十万,常驻于天河南岸。日日练,声势很是了得。哪一个在战时不能以一当百?况且还有那撒豆成兵之术。你说这看得见和看不见的众天兵,心中认得的统帅是谁?”残秋转过来问伏波。

伏波听得心头暗暗发紧。灵霄也听出了个苗头,看来龙主只有虚名并无实权啊。

“如今,我四海龙族还算一心。不过因有天条制约,四海每处龙兵也不过一万。龙主能号令的不过四万龙兵而已啊。历代灵霄龙殿龙主都尊奉烛龙父神之命,长年隐居不周山,与众仙家少有交情。怕是很多新生的小仙连灵霄龙殿、龙主的名号都没有听过呢。万年前,若不是十分紧急,我看天帝也是不会来请伏坤龙主出山的。——唉,历代灵霄龙殿龙主所依靠的都是自身苦修出的一身本领而已。”

“残秋爷爷,你是说霄儿继任龙主之位,没有旁的好依傍,得靠自己苦修出一身真本事才能够立足,才能够当得起灵霄龙殿龙主的尊号,也才能够在这仙界扬起灵霄龙殿的名号来!”

听得灵霄这番话,残秋、伏波并芩青都分外惊诧、惊喜。没想到灵霄从残秋的只言片语中便明白了灵霄龙殿如今的处境。灵霄心里也在想,看来就是做神仙也逃开不了竞争二字啊,物竞天择连神仙们都是适用的。十代之间,天帝坐大,龙主势微。如今继任的又是她这么个乳臭未干、啥情况都不知道两眼一抹黑的丫头,这天帝还不得乘机一统仙界啊。怪不得残秋提醒自己不要以为自己够聪明、够成熟呢,原来局势这么艰难。

“小龙主果然聪颖!”残秋夸赞道,“不过,如今要紧的还是抓紧修炼。”

又转过头对着伏波,“东海殿下,你可明白昨我去告知龙主继任有人之后天帝为何那般反应了?这万年间,小老儿不在,你可听得些什么?”

伏波凝着眉思索了柱香的功夫,才说道,“这万年间,倒没听得其他。只听得天帝失去子息之后心性改变很是暴躁,处罚便多了些,因此倒引起了些仙家的不满,倒也不成什么事。还有就是,自那一战之后,天兵战亡殆尽。为了尽快繁衍人口,重置天兵,天帝许了很多人、妖升仙,并准了由人界升来的李劲训练人仙为兵,由妖界升来的白额虎白桀训练妖仙为兵。因而这两人在仙界的势力相对较大。龙族之兵让我暂领,不过反复叮嘱不必再扩。——老上仙可是指这些个事?”

“嗯,也不尽然,可还听说过什么?”

“这个,这个,——哦,倒曾听个心腹报过,天帝动用了女娲娘娘补天剩下的五色石。”

“哦?!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大概就是大战过后,不久。”

“也就是在太子、太子妃大行之后?!容我想想、想想!”残秋在地上踱着步,步子一会急一会缓。灵霄听着他跟外公的这番话,不知二人意在何处。倒也静静坐着,并不出声。

“天帝现在脾气如何,是否还依然暴躁?!”忽然,残秋像是想到什么,急向伏波追问。

“近三千年倒好了许多,且不似以往好出游,只爱居处在天宫中,还不喜人随意造访。天宫的戒备也着紧了些。老上仙可有道理了?”

残秋伸出手指头掐捏了几下,方渐渐展开了眉头,“嗯,怪道如此!”

二十三章天帝的取舍之二(加更)

更新时间2011-8-716:17:11字数:2555

残秋伸出手指头掐捏了几下,方渐渐展开了眉头,“嗯,怪道如此!”

伏波在旁忙提醒道,“快说来听听,上仙知晓什么了?”

残秋这才坐来,接过芩青新倒来的茶,喝了一口,才道,“天宫有帝孙了!”

伏波吃了一惊,“当日天宫太子并太子妃,明珠妹妹双双亡故,并未听说留有子息。怎么会?”

残秋放下茶盏,“因明珠公主是龙族血脉,灵霄龙殿能够感知其情状。当日确是感知到明珠公主怀有身孕,只因一场大乱,死的死,伤的伤,无人再顾得上追究。想来天帝用了女娲娘娘补天用的五色石,再借天地精气,抟为卵壳,置放胎儿。再慢慢养护,胎儿慢慢长成出生也是可能的。再对应天帝的转变,就更加说明这种可能性。不过这些都是猜想。昨日会面,天帝的反应出于意料,现在想来便是符合情理了。咱们等着吧,这样的喜讯,天帝不会置押太久的。”

“这是怎么说?难道昨日天帝欣然接受应允,是不合情理?”伏波疑惑甚重。

“也罢,今日就一并说与大家知晓,日后也好知道该怎么应对。”残秋再喝了口茶,“其实从第七代天帝开始,便渐渐行起了与龙殿龙主争权之事。一通天界,政由己出被后来几代天帝视作应当,全然不顾当初女娲娘娘二主并称的约定。我冷眼看来,第十代,也就是如今这位,更是坚决,手段也高明。当初与东海议婚,——殿下那会还小,不太知道——就是为了以亲家的幌子来牵制龙主。伏坤龙主最为心疼的也就是明珠公主这位同胞妹子。当初伏坤龙主主动放弃十万天兵的统帅之职,便是明珠公主传的话。只是天帝没料想到有那一场乱事,天宫、龙殿都因此不振,这才能彼此无事,竭力维护仙界平安。可昨日,报上灵霄龙殿继任有人,天帝是何反应?”

“起初是有些吃惊,不过后来听说灵霄将将过了三百岁初生劫,便无甚计较了。就连听说灵霄的身世之后,也不多作计较,还似很欣慰的跟我们说了好些恭贺的话。”伏波仔细回想着当时情形。

“不错。你看如今我灵霄龙殿后继有人,虽是年幼,但也符合继任之约。而天宫已然无人可传。以天帝的性子,他会不计较?当他知晓霄儿是个女娃娃的时候,我看他算盘已经打好了。哪里还会来追求灵霄的身世。我估摸着,不等我们去到天宫,天帝便会昭告仙界,他有了快要长成的帝孙!他有所舍,便会有所取。”

在残秋的提点下,伏波也渐次理清了思绪,“帝孙?!”难不成······

未来得及问,便听得天鼓震天动地地响了九下,传下来天帝旨意:“今日巳时于天宫举行灵霄龙殿新任龙主就任典礼,请四海龙王并四海八荒上神前往拜贺!”“并天帝昭告天下:立故太子之子,启,为帝孙。”

“残秋爷爷真是好神机!”灵霄听了,不禁叹服。看来在这仙界混也不轻松啊。

“不过是看得透点罢了。小龙主取笑。”残秋小小谦虚了下,“我们快些出发吧,不知这个旨意下去,今天天宫会热闹成什么样子。其他龙王那里恐怕还要稍作交代。”

“刚刚让胭脂去便是办这件事的!青儿,去帮霄儿穿礼服吧。”

芩青应着父王的交代,便带着灵霄去里间换今日继任大典须穿的礼服。

收拾好,一行四人便动了身。灵霄发现今日妆扮很是隆重。外公换了华贵庄重的冠袍,一望便知身份不凡。娘亲也换了华丽的衣裳,盛装而饰。残秋都脱了穿惯的旧衣衫,着了前襟绣着龙纹的新衣。她自己也早让娘亲穿上了绣工精美的衣裙,且缚了峨冠。很有些纨绔味。

一路穿云海度霞辉,大约行了半个多时辰,便远远望得到前面宫室勾连矗立,一片辉煌灿烂。灵霄心知,这便是天宫了。神仙的处所其实和传说中并无二致,看来传说也是有可信度的!正恍惚着,猛听得一阵穿云裂石地呼喝——

“南海龙王匡翊——”

“北海龙王锁虏——”

“西海龙王怀仁——”

“在此恭迎灵霄龙殿龙主殿下,并残秋上神!”

灵霄听得有些吃惊,怎么残秋的地位也这么高?!不及细想,便被簇拥着上了预备好的肩舆。只见残秋行在前,似做导引状。而外公则和南、北、西四海的龙王各据肩舆四角,正待要抬。灵霄可不敢安然入座了,立起身来疑惑叫道,“外——外公?”

可她外公一反平日的和蔼,显得严肃了许多。此时并不回她,只用半是慈爱半是庄重的目光制止着她从肩舆上下来。

残秋回首,表情肃穆,“小龙主不必惊慌,这是仪礼!”

“吖?!”灵霄疑惑地望着一侧的娘亲和外公,这是什么仪礼?竟然让长辈来抬晚辈?这四海龙王哪一个不是她的亲族长辈?!万一触怒了重孝道的雷神,天雷滚滚,不好应付哦!

只见外公和娘亲都点头默认,再看那三位威严健硕地龙族长辈都目带认可,便不好再坚持。只得忐忑不安地坐下来。

肩舆起行,不多会,前面又是簇拥着一群人,呃,应该是神仙。见他们来了,便都稽首再拜,“天宫18朝议在此恭迎灵霄龙殿龙主殿下!”

肩舆并不落下,灵霄只得颔首示意。听得前面残秋应酬道“还请向导!”

于是继续前行,只见前方矗立着两柱华表,后面则排了两排。当肩舆到达华表底下时,华表上面各蹲踞着的灵霄不认识的灵兽,就各自张喉长啸,听起来极像狮吼之声。接着便传来钟罄弦乐,曲调庄严雅正。后面围观的人群开始动起来。

“看这架势,这龙主不很好做啊,关注的人太多,担子太重!”灵霄在心里嘀咕着。但已没退路,只能见机行事啦。灵霄宽慰着自己,挺着小小胸脯迎接着庞大的迎接或者说观瞻团各色各样目光的洗礼。

从天门口到天宫,灵霄感觉走了几乎半个时辰。围观的队伍从天门一直挤到天宫,里三层外三层。遇到一些情绪过于激动的神仙,还会捏个诀变些花啊草的,飘洒到肩舆上来。生生将四位刚劲的龙王打扮成了花仙子的外形。

肩舆直接抬入了天宫正殿,在残秋的导引下,灵霄与天帝共同拜了女娲和烛龙神位,写下了灵霄殿龙主的确认文书,盖了天帝玺,印了桃木杖的凭证。又共同受了天宫里各路神仙代表的朝贺。便求着娘亲带着自己赶紧避到一处静室里休息,用些点心。

“娘亲,现在都过正午了。仪式完了,我们就赶紧回去吧!”灵霄喝了口茶,便催促着想回去。

“霄儿累了?那娘抱你靠一靠!”说着便搂过了她,一边拍着一边安慰道,“等会还得跟天帝再议一议事呢。”

灵霄很享受与娘亲此时的温情时刻,加之昨晚睡得晚,今日折腾得疲累,便不应声,只闭了眼假寐。在心里自己琢磨着,还跟天帝议什么事,难道像那些政客们一样有些什么秘密约定?天帝跟我有什么好约定的呢?看天帝虽然有些严肃、身形有些枯瘦,不过看上去也算是矍然有气质了,不会太没品味吧!灵霄心底始终还是抱着美好的想象。不过,马上就开始自我反省了:看来人世的经验不充分啊,才听了那么多内情,怎么能对敌人抱有幻想呢?!

二十四章天宫约誓

更新时间2011-8-89:39:38字数:2538

“龙主醒来,龙主醒来!”

灵霄被一个陌生的声音唤醒,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个天帝老头儿的脸,干干瘦瘦,感觉有些严肃。

“天帝——爷爷!”灵霄咬着舌头,挤出了后两个字。礼多人不怪嘛,看旁边娘亲的表情,她知道这两个字加得很必要、很及时。她怎么睡着了?环视了四周,残秋和外公也在。心里颇觉安慰了些。便顺从着娘亲的手势,端端地在椅子上坐好。

“嗯,是个伶俐孩子!”天帝捻着他花白的胡子,不见表情地赞许道。转身对着残秋和伏波说道,“说来自先祖为众仙推举、女娲娘娘认可为天帝以来,我帝族世代谨守职责,与灵霄龙殿龙主一并守护仙界已十代。这,残秋上仙是亲见的。”残秋一旁默默颔首,以示认同。

“要说我帝族与龙族向来和睦,到我这一代还结为了亲家。哎——!不曾想万年前因那次浩劫,我儿与媳双双殒命,伏坤龙主夫妇也身负重伤。——如今,龙主已出,不过,灵霄确实修为浅了些,年纪又太小。少不得要勤加修炼,没有万年苦修,难当龙主大任啊!”说着还拿眼睛看着灵霄,很有些放心不下的味道。

“天帝说得是,为这,小老儿正要跟天帝请旨。”残秋深表赞同。

灵霄心底开始不放心了,天,苦修万年?!她的青春就这样浪费到修炼上了?!

“老上仙何必客气,请讲!”

“因小龙主修为浅,势必从练气静心这基本功课开始。蓦山灵气充足又清幽宁静正是有助于小龙主修炼的好地方。况且不周山灵霄龙殿向来不允外人居住,小龙主年幼,还需照顾,住在蓦山更为方便些。所以向天帝请个旨意,借蓦山来盘桓些时日。”

天帝听了,点头同意,“嗯,上仙思量得是。蓦山清幽也是修炼的好地方,让他们母女安心住罢。我自知会守山神。”天帝也明白本如此小事倒不必特意请他的旨意,只是守山的老枯松虽然长得老,不过辈分不高,不懂得人情世故,为人又冷僻,不讲情面。倘若没有天庭旨意,估计他也不会长久地给灵霄龙殿做人情留方便。

“那就多谢了。”

“上神不必客气,本帝也有个不情之请。”

看着天帝那狡黠的眼神,灵霄有了不太妙的预感。难道传说中的密约要抛出来了?

残秋与伏波相视片刻,缓声道,“但讲无妨!”

“目前,天宫与灵霄龙殿都处于力量薄弱之状。灵霄还需修炼,而我则垂垂老矣。一幼弱,一老朽,不可不做未雨绸缪之谋。”说罢,望了望残秋与伏波并灵霄等,待看到众人思量赞同之后,又接着道,“灵霄天资出众,有残秋上神和四海龙族护佑,不愁将来不成一代英主。而我身后,帝族仅仅余有一孙。”

“天宫得以承继,此乃我仙界大幸!”残秋似乎很感慨的样子,话音都有些激动。灵霄只得在心里叹服,做戏都做得这么真!

“我并未听说明珠妹妹生育了子息,这,这是怎么回事?”伏波只当不知底细,直接问道。要天帝给个解释,毕竟是亲家,这孩子也有龙族一半血脉的。

“当日太子受重创,明珠为了牵制那毒虺也受了重伤,那时她已有身孕。不过她用自己体内龙珠好好护住了胎儿。后来他们夫妻双双不治亡故,我便将明珠腹内胎儿摄取而出,取天地四海八荒的精气,和了女娲娘娘补天剩下的灵石,抟为壳,将胎儿置于其中。起初也不知道养得成还是养不成,只不过是硬试一试。所以也一直没有告知旁人。这里,我先跟东海亲家陪个不是——见谅了!”说着朝伏波拱了拱手。

“当不起,当不起。且不说我是晚辈,就是父母尚在,听到明珠妹妹有了孩子,恐怕也得高兴,也得感激。”伏波连连摆手,止不住询问,“孩子现在在哪,如今多大,什么模样?”

“我早晚看护。起初,不见半点动静,几欲放弃。后来见其中胎儿慢慢开始能够吸纳些微精气,便耐心等待。不想这一等便等了七千多年,这才孕育成形,破壳而出。是个男孩,有其父之骨,有其母之灵,你见到便知晓了。我给他取名叫启,希望他能为我神界开启一个清明时代。”

“果真?!真是造化啊!”伏波有些情难自禁,“那帝孙算来也有两千多岁,该是个少年郎了吧!”

“是,那孩子很有天资,修炼也肯吃苦,想再历练些时日,我便将帝位传与他了。”看得出天帝很是欣慰,“如今也不瞒你们,原本早该告诉你们的,可一直没告诉,就是担心你们要拉了他去做龙主。毕竟,他身上也有一半的龙族血统嘛。你们不知道,我总担心他身上会生出三片彩甲来。要是做了你们的龙主,我帝族岂不是后继无人了?虽说隐瞒得有些不光明正大,不过也是情有可原。”

“天帝之心也是可以理解的。不必再提,不必再提。”残秋做着好人,劝慰着。

“不知可否请小帝孙一见?”伏波还是很想见见这未谋面的侄儿,想看看是怎样的风姿卓越,气度不凡。

“今日他早早出了门,改日我叫他去东海拜望罢。”天帝说着,瞥了眼呆坐着正兀自消化诸多信息的灵霄,轻声道:“想请残秋上神和伏波龙王到外间一语。”

望着三人离开的背影,灵霄心想,有什么不让她听的么?只好跟娘亲闲话一回。但心中好奇难忍,便偷偷靠着门缝听着墙角。芩青本不在意,便也不加阻拦。

灵霄竖起耳朵,听得天帝说,

“我看这两个孩子都很好,不如——不如,让他们作一对儿,如何?”

“霄儿还太小,怕,怕不合适罢——”嗯,这是外公。

“相差个两千多岁,倒也不多。就是怕两个孩子性子不合,我们强作了主,这不好,不好!”残秋还算明白。

“哪里是强做主,我不过是和你们商议商议,让孩子们自己多了解了解。若能成一对就好,若,若实在不能,倒也不能勉强。我这不是思量着两族人口都单薄,让孩子们早相处着,霄儿成了年便能早成婚。早成婚便能早早为两族开枝散叶么。你看,倘若让孩子们自己天地四海的游荡,也不知道要几万年才能成婚生子,我们一把老骨头,也不知看得到看不到了。”

“嗯,倒也是。好些十几万年、几十万年的神仙都还不思嫁娶呢,还是子孙兴旺些好。”

“日后有什么事端也不愁没帮手。当初要不是龙族子息多,说不定就让那毒虺得了手······”

灵霄听得三位老人家逐步统一了认识,真是气愤不过。心想,处得好处不好可不是由你们说了算哦。打定主意也就不上火了,悄悄退下来。

不一会三人出来,天帝高深莫测地看了灵霄一会。然后取出当初女娲娘娘手书的龙殿誓词,让灵霄读了一遍。灵霄才知晓这龙主的身份和责任是真的高贵而重大。看来万年苦修是躲不过去了。情绪很是不高昂,就连对接连而来的朝贺、大宴都提不起兴趣。不过身为主角,总得去应个景吧。

誓约完毕,灵霄有意磨叽了好半天才收拾出去。又是受四海龙族的朝贺,又是在外公和娘亲的引领下认了亲眷论了辈分。最后还参加了天宫预备的超大规模地晚宴,才回了蓦山。

二十五章弹指三年

更新时间2011-8-917:29:05字数:3657

亲们,网络时好时坏,不是俺不守信用不双更,实在是难为无信号之上传啊。见谅!见谅!————————————————————————————这次一次性更3500字上,以表诚意。

自那日新任灵霄龙殿继任典礼之后,新任龙主以及帝孙启就成了仙界的最热话题。不过因为龙主当日大家都亲见了,所以最为神秘、最被期待的则是帝孙启。什么模样,资质如何,性情怎样?随着八卦的深入,一些所谓知情人士不断爆料,渐渐塑造出一个俊秀超逸、修为了得、非同凡响的完美少年来。灵霄偶尔也从胭脂姨和娘亲的八卦中听得几句,心中不禁很是佩服天帝老人家的谋虑。借着灵霄龙殿的光,踏踏实实地把自己的孙子夸耀了一番。若是只靠听闻,怕都会觉得这帝孙更符合仙界对于领袖的期望,她这个小龙主怕还让人捏着把汗。毕竟帝孙已然是小树初长成,而她却还是才露尖尖角的苗苗,不知成树还是成草呢。更何况历界龙主、天帝都是雄性,她这个小雌龙有没有本事担得起龙主之大任还另说呢。因此往那天宫拜谒天帝求见帝孙的仙人反倒比来着蓦山拜谒新任龙主的多了许多。当然,灵霄并不在乎。只是心里也渐次将这些事好好掂量了几番,倒还懂了少许亲疏冷暖,看明白了些高低远近。想着以后自己的责任,便务实地开始了修炼。

因所学乃灵霄龙殿的修行法,旁的人不能看、不能听,每日都是残秋亲自教导。就连娘亲都是要回避的。为了不打扰到灵霄修炼,残秋跟天帝讨了个示下,告知仙界新任龙主要静心修炼,不再接受拜贺。灵霄很是赞同,好让那些个好奇心特别重的神仙们别有事没事都往蓦山跑,不仅要牺牲她的宝贵时间,还得浪费胭脂姨制的好茶,更将这草木葳蕤的蓦山给弄得残败了些。若任由那些没事的神仙们不断往来,怕负责通报的蓦山老仙——那棵老枯松,就要将自己的腿脚给跑折了去。

灵霄没有什么修行的底子,体内虽然有上任龙主传下的龙珠,但也一时运用不了,参悟不透。残秋便从最基本的吐纳养气着手,每日除了吃饭睡觉便是定坐吐纳,体会气起丹田,游走四肢。最初,灵霄是勉强坚持,过了几个月,便渐渐有了些进益,便也不觉得十分苦了。只是偶尔空下来会想着,帝启怎么不来找她玩了,她可有好多故事可以说给他听了。仙界发生这样的大事,他也该会知道了吧,怎么就不来找她呢!

不知道是修行的日子太充实,还是仙界的时间跑得太快,转眼就是三年。

自她到仙界,月亮已是圆缺了37个来回,灵霄记得很清楚。桃花已然谢尽,青小的桃子满枝头,蓦山上下也都是初夏的景象了。可仙界仙人们的生长规律似乎太慢,她竟还是四、五岁小孩子模样。罔顾了她每个月都雀跃着比量身高的雀跃和期待,仰天长叹啊!不过修炼倒还有些进步。灵霄还记得残秋今日考核了她的功课之后,很是欣慰,说照这个情形,怕是有一个节次的晋升呢。一个节次的晋升是什么呢?任灵霄缠着问,残秋总是不说,只告诉说就这几日会知道。哼,老顽童,总爱卖关子!灵霄躺在床上又是期待又是忿恨,眼看着窗外的半月都快到中天了,她还没有点睡意。

“咚!咚!”似乎有什么东西轻微地叩在了窗棂儿上。因是初夏,灵霄并未将窗关严,留着有半扇窗虚掩着,可以嗅到外面青草香。依灵霄的心意,大概会认为是什么虫儿在跟窗户棍儿较劲;不过修了三年行,灵霄很明确感受到其他气息的存在。正当她仰着脖子往外瞧的时候,一双清凌凌的眼睛也正往里瞅呢。两人四目一时顿住了。“是你!”“是我。”一个语调惊喜,一个则宁静。灵霄顾不得其他,只套上鞋便从窗户口晃身出去。

只见院子里,桃树下,真真立着的是个只半树多高的小儿郎。灵霄半是跑半是飞的直扑过去,整个脸上都是惊喜。

“怎么就这么出来了?”见灵霄一身就寝穿的白棉纱中衣,散着发,未作丝毫装饰,树底下的人不由得有些吃惊。

“嘘——!”灵霄比划着,不让那小少年出声,一手拉着他便跑没了影。

蓦山后山坞里的那株老桃树上,横斜出的粗壮枝桠上并坐着两个人儿。大一点的斜靠着树干,小一点的坐近树稍稍那头,一直晃着小腿。正是三年未再见的帝启和灵霄。

“有些日子没见,霄儿倒真长了不少本事!”待坐定下来,帝启看灵霄还嘟着个小嘴,便先开了口。虽是夸奖,可语调却还是那老成样。

灵霄有心不理他,可实在是憋不住心里许多许多的话要说。带着些愠怒,瞪着双大眼睛,恨恨道,“‘有些日子’?都一千多日了!当日钩了指头答应要经常来找我玩的,难道启哥哥那里的‘经常’就是隔一千多个日子么?!”小手一指,“看这蓦山的桃花都谢了三回了!每回桃花开的时候我都以为你会来找我,可每次都等到桃花谢尽,你都没有来!”

帝启虽说有2900多岁,老成些,不过也就八九岁孩子的形貌,在这仙界还算是未长成的孩子。听到灵霄这番义正言辞、情真意切、抱怨指责中又有些惦念委屈的话,便不知如何是好。口里翕合了好多下,都说不出个字来,连带着眼神都有些呆了。

灵霄看着帝启这般模样,心想,嗯,还算有点品格,知道内疚。咦,这脸,是不是有点红了呢?倒也不很忍心再厉言责问。便放软了声音,“启哥哥,你都不知道霄儿有多记挂你。除了修炼、吃饭睡觉,便就是想你啦!”一番话说得大言不惭。全然不知,这话听在帝启耳里,更是不安。

“启哥哥这三年忙着做什么?霄儿有好多好多的事情等着跟你说哩。”

帝启好容易摆脱那种别扭的感觉,应付着灵霄的发问,“呃,我这三年在闭关。今日方才出来。”

“哦!”灵霄知道仙家们往往会闭关修行,少则三五年,躲则成千上万年,是以并不惊奇。倒认真打量了帝启一番,扯着帝启的衣衫,说道,“闭关都不曾换换衣裳么?这件还是那晚上你带我去那块白玉石的时候穿的呢。”说着还拿到鼻子上嗅嗅,“倒没有什么味道呵!”

帝启有点吃惊,这丫头的想象力总是这么令人意外。略有些尴尬地扯回自己被拉得歪斜的衣衫,解释道,“这件是今日刚换的。闭关也不用考虑衣衫之事,等将来你闭关便明白了。”

灵霄对闭关并无兴趣,便也不再追问。只缠着要跟他比比高。见帝启这三年也没什么变化,便也释然了。好歹有人陪嘛。闹了会,灵霄心里早也消了气恼。两人便在树下靠着坐。四周都是树,身边是些香草香花,听着虫鸣,沐着月光,真是好时光。

“启哥哥,你知道我做龙主了么?”

“知道。”帝启老实作答,见灵霄脸上不悦,便补充,“只是将将知晓便需闭关修行,所以······”

灵霄抬了下眼睑,配上无奈地表情,那意思就是:不用多说了,理解!帝启便顿住了话头。他不是个话多的人。

“启哥哥,你认识天帝么?”

帝启愣了一下,有些斟酌,“天帝么,见是见过的。——仙界有谁没见过天帝呢!”

是哦,一年到头总有那么几日是须得去上个天朝的。就算是没阶没品的小仙,都能借着朝会的时候远远望两眼。她因要潜心修炼,天帝才特许不用去的。

“启哥哥,你见过帝孙么?他的名字也叫启哩!”灵霄闭着眼睛享受着静夜之美,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问着。

如果她睁着眼睛,便能发现帝启脸上一抹难以掩饰的难色,持续了好一阵才渐渐消去。“帝孙?听是听过,见则没见过。——老一辈的取名大多图吉利效故,难免不取重了名。”顿了顿,灵霄听到帝启的声音有些生硬,“莫非霄儿觉得我该改个名了?”

生气了?别是多心认为我提醒他不该与帝孙同名,显得不尊重吧。天地明鉴,她可真不是那种重出身的阿谀之辈。连忙睁开眼,陪着笑脸,“不是,不是!霄儿觉得启哥哥这个名才响亮呢。什么‘帝孙启’,这是拿长辈做靠山呢,一听就知道是靠着门第的纨绔。咱们叫‘帝启’,听着就硬气、大气、顶天立地!”

帝启听着灵霄这番没道理的高论,也不由得笑了,“霄儿什么时候这么能说会道了!”

灵霄陪着笑,并不答话。笑毕,便跟帝启说起关于帝孙启的传言评价,并当日在天宫偷偷听到天帝希望与龙殿结亲的话。

“哎,启哥哥,我才不会任由着他们布置嫁给帝孙。”说完,灵霄打量了下自己,调侃道,“你看我现在还这个身形,什么时候才能长到能嫁人的样子啊!天帝爷爷真是太有前瞻性了!——就算到了嫁人的时候,我也要自己挑个喜欢的人嫁才好。——启哥哥,你家有没有给你定亲?”

看着帝启有些呆愣的模样,灵霄猛然有些惊醒,她竟然将这么个天大的秘密告诉了启哥哥。万一启哥哥与天帝有些关系——不,不,启哥哥应该不是那样的人,对,不是那样的人!

“霄儿,这样的话,切莫再对他人说了!”正待灵霄心里激战的时候,帝启说话了。灵霄顿时放下心来,她的启哥哥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她的启哥哥可是在初生劫阵里舍命救过自己的,这样的人难道不值得新任么!

灵霄点点头,“嗯,我也只是对你说。就连娘亲,我都没有说!”

他伸手揉了揉她没来得及梳理的头发,“做了龙主就要谨慎些!”头发略有些湿润,夜深了,薄雾下来了。“霄儿可有些凉?”,帝启握了下灵霄的小手,“该回去了——”

“不要,回去就见不着启哥哥啦!”灵霄瘪着嘴,抱着启的胳膊,满脸委屈不舍。

帝启只得哄着,“过两日我就来找你,好不好?”

“真的?!”

“真的!”

“拉钩?!”

“拉钩!”

“你还没回答刚才的问题呢,启哥哥有没有定亲?”

“呃,莫有,莫有!”

“骗人不?”

“不骗人!”

······

两个人影拉拉扯扯地离开了树林,月晕有些昏,薄雾越来越浓,渐渐飘起了小雨,虫儿都躲到草根下去了,只有淅淅沥沥地雨声与轻微的风声。蓦山便在这烟雨之中更显青郁空寂。

二十六章小豆丁拔节

更新时间2011-8-118:10:59字数:2562

灵霄躺在床上好容易才睡着,启离开时眼底里那丝淡淡的忧虑让她疑惑了许久。她深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许多还都不太好直露地告诉他人。是以并不怪启沉默是金的表现。倒是对自己倒豆子般的倾诉有些微的担心,不过好在启并不是那些乐于八卦和创造八卦的小神仙。迷迷糊糊想着这些事情,倒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待睁开眼,便是满眼绚烂的初夏晨辉。在换了春衫后,灵霄就要求自己穿衣了。是以胭脂姨仅仅在屋外轻柔地唤醒了灵霄,并未进来。灵霄迷糊着,拿起昨夜胭脂姨准备好的衣物往身上套。不知怎么回事,平日很流畅地动作,今日却出现了阻碍,套来套去都似错了位,就了左胳膊,就不了右胳膊。灵霄不得不打起精神,睁开眼睛来仔细瞧瞧。这一瞧不打紧,可从灵霄嘴里飙出的超高音差点让正在厨房做饭的胭脂切了自己的手指头,让在厅里喝茶的残秋直接出现暂时性耳鸣,把在幽潭里打坐的芩青惊了个魂飞魄散。

“怎么了?!”胭脂和飞身而来的芩青先后冲进屋子里,满脸担忧。就残秋还在厅里,有模有样地喝着茶。

“唔——!”灵霄不知怎么回答,索性跳下床来,把自个从上到下看了个仔细,才对眼前有些呆滞的胭脂姨和娘亲宣布:“我长大了!”然后直接冲过去拉抱着二人一顿揉搓,高呼“我长大了!长大了!”差点没把房顶给蹦个窟窿。灵霄兴奋地就要往屋子外跑,早被缓过神来的娘亲拉住。“换了衣裳再出去,这个样子怎么能出门!”一面转头吩咐,“胭脂,你去将昨儿刚预备下的衣衫拿来。看这孩子高兴得都忘了身份了!”

好一会灵霄才平静下来,在镜前打量着自己新的面貌——身高差不多三尺有余,眉眼张开了点,不过仍然一团孩子气。头发散着,刚到腰际,也算柔顺乌黑。身上是昨夜睡时的中衣,胳膊腿都露了好大一截,还好身材匀称,没有罗圈腿。——灵霄比较满意地笑了笑,虽说没有一气长成大人,好歹告别了两尺豆丁模样。瞧现在这身形估摸也就是人世八九岁孩子的模样,也算清秀可爱了。

“好啦,好啦,快来把衣服换下来吧!大了些,就更该懂事、认真啦!”芩青拉过沉迷在自我欣赏和陶醉中的灵霄,和胭脂一起与她换衣衫。

灵霄一边任二人摆弄,一边发问,“娘亲,这长大便是残秋前几日提的一个节次地晋升么?”

“是,也不全是罢。”芩青忙着,并没细细答。

“那是怎样?怎么才能长大,晋升又是什么?娘亲?”灵霄拉着芩青,追着问。

“站好了,别动!”芩青轻轻嗔了眼灵霄,这才细细与她说道,“在我龙族成长的身形变化一是受时间影响,一是受修炼高低影响。你这次,便主要是因了修炼才长的身形。晋升是对仙家修炼的水平和程度来说的,更多的是指内在灵力地增长。对一些未成年的修行者来说,也会有身形变化。”

“娘亲怎么就预备下了衣衫?”

“残秋跟我说你怕是该有一个节次晋升,身量估摸着能窜一截。我便备下两套。也不知你能长多少,看这裙子还是有些长了。”

灵霄在听了也不多作纠缠,伸伸胳膊、弯弯腿,动作果真爽利了不少。平日里修炼苦虽苦乐点,不过有这样的结果倒还比较满意了,她倒不是贪心的人。

打扮妥当,灵霄出来见了残秋,恭恭谨谨地拜了拜,“多谢残秋上仙平日的督促、指点!”一反平日小皮球的淘气样。逗得屋子里三人都笑,一面笑灵霄地装模作样,一面又是欣慰,这孩子还是知道好歹的。

残秋眼中甚是欢喜,不过面上却依然摆出严师姿态来,“小龙主缪谢了!我不过是个中间人,历代龙主殿下传承下来的独有心法还需小龙主自己参悟。如今大了些,修炼功课便也要加些,片刻也松懈不得的。”

“灵霄一定会好好用功!——不过,倘若用功得很了,是不是下个节次的晋升就来得快些?”灵霄早接受自己这个身份带来的巨大训练任务,反正又回不去,做神仙命又这么长,不修炼,可怎么打发时间呢。再说作为一代龙主,尤其是第一人雌性龙主,要没有过硬的本事,迟早也会丢了灵霄龙殿的脸面。丢了自己的尊严。这两者都是灵霄不愿意丢的,是以修炼起来也算是认真用功。不过修炼出纵横三界的好法力的好处,灵霄还未曾想太多。眼前这长高长大的好处却是实实在在地解决了大问题。于是倒不怕修炼苦,只怕长大慢,才追着问个明白。

她这点小心思,屋里三人均是明白,不由得又都笑了。残秋喝了口茶,才嘱咐道,“小龙主际遇不同寻常,此次晋升已是难得之迅捷。不过,修炼忌的就是急功近利、心浮气躁,还是得看修炼出的本事和心性才是道理。至于晋升快慢则非修炼之人亟需考虑的。”说着,还拿眼睛飘忽忽地扫了下灵霄。

灵霄倒也机灵,明白残秋的苦心,怕她急于长大,修炼的时候盲目跃进反倒走岔了路。便拿出一副受教匪浅的神情,“哦,霄儿知道了,多谢残秋爷爷点拨!”

“呵呵,公主瞧,霄儿人大了,性子也稳重了呢!”胭脂见状不由得夸赞。

“是该如此!”芩青倒还沉得住气,毕竟知道要做灵霄殿的龙主,霄儿还有好长的路走呢。“以后还请残秋上仙多多费心教导罢!”说着,朝残秋福了福。

残秋素来看着岑青长大,向来亲厚,倒是个忘年交,彼此之间倒没怎么讲究礼节。高兴起来彼此呼名字也是随意的。见岑青如此慎重,残秋先是有些诧异,才想着这是有关新任龙主修行承继的大事,如今他正肩负这样的责任,若不受此礼反倒不美。便稳稳地坐着受了这一拜。

“霄儿,你也来拜谢残秋上仙!”

灵霄想着才刚拜了,如今又拜?看看娘亲闪亮的眼神,才悟到,这是让她对残秋执师礼。于是正弯了条腿要跪下去,却叫残秋给死命扶着,不让跪。

“当不起,当不起!”残秋从椅子上跳将起来,狠拉着灵霄。

灵霄用了用劲,愣是动不了,便只好看向娘亲,用眼神传递信息,“咋办,这残秋老儿固执起来,我拗不过他呀!愣是要角力么?”

“公主不必如此,小老儿既应了伏坤龙主的嘱托,便是分内之事。况且还虚担了灵霄龙殿护法的名号,小龙主之事便是我龙殿之事,龙殿之事于我来说便是本分了。”残秋一面对着岑青分解,“护佑新任龙主本就是老儿的职责,哪里当得起龙主的大礼!可不要折煞小老儿了!”一面将灵霄扶将起来。“小龙主天资不凡,身有伏坤龙主所赐蕴含着毕生修为的龙珠,虽年纪尚幼,可修行以来也是勤勉刻苦的,假以时日定能有所作为。哪里是小老儿能贪功的?不过是个点灯引路的人罢了。”

“残秋既这么说,岑青也不再勉强。灵霄龙殿向来礼法森严,确是为难了些。不过老上神的这份恩情,自是铭记于心!”

“霄儿也不会忘的。以后,会更用功修炼,听残秋爷爷的话!”灵霄听得岑青之言,便也马上表明自己心迹。要在神仙世界混,她能靠得上的便是眼前这几个人和外公了。不好混啊!

二十七章老枯松送礼

更新时间2011-8-1122:15:45字数:4750

长大了没两天,灵霄还没来得及去东海外公那里臭美臭美,就接到了东海送来的帖子。原来是外公,东海龙王伏波殿下寿诞。灵霄心里高兴,哎,总算可以放假了。残秋平日里功课安排忒紧,完全没有劳逸结合的意识,什么“一张一弛文武之道”的圣人言是压根都不放在心上,更别提现代社会的双休日之说了。原本灵霄还指望着自己偶尔感个冒什么的,可以休整休整。可谁知那副小身板竟然很结实,三年下来愣是一次都没有过,于是连续三年无休。当灵霄看到帖子上写“务必”、“一定”这样的字眼,心花那个怒放啊!

在饭桌上,灵霄还没有准备好怎么提这事,残秋倒先提了。

“明日是伏波殿下一个甲子的寿诞,公主领着小龙主去一趟吧。”

灵霄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这么容易地放人了?!

“残秋不一起去么?父王来信说很是想念上仙,宫中事务多抽不开身,还思量着乘壽日跟你好好会一会呢!”岑青指着搁在花架旁的信函说。

残秋就了口肉团子,想了会,再道,“我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想这次应是做大壽,宾客少也得百十上千了,一时贵客临门,哪里有功夫说话。旁的人我也不大爱见,明日还是不去了。”说着,又就了口菜,不由得夸道,“胭脂这道素油青笋越见清甜了!——乘得空,我回不周山看看。你们三人索性在东海住两天,待我来寻你们。可好?”

虾么?!灵霄呆掉了,她用了最肥地胆子就只想到请假一天。哪曾想残秋一下子拨来了两三天的好时光。就像人说的,“我只想要一朵春花,可你给了我整个春天!”因这幸福来得太大、太突然,灵霄一口饭没咽好,猛咳一通!不时地偷瞄下残秋,怕他见自己这副不争气地模样,取消了这么好的福利。还好,残秋选择性地不看她。灵霄一颗心总算是慢慢放进了肚子里。

“这孩子,还是这么毛躁!”岑青一面抚着灵霄的背,一面嘱咐胭脂,“既要住两日,得赶着给霄儿做两身像样的衣裳。如今是大孩子了,不好再不讲究!”

“前儿就挑了布料花色开始做了,如今也快差不多了!住两日的衣裳还是有的,就怕多耽搁几日就没有多的。”胭脂笑着答。灵霄也知道往日的那些胭脂姨下了功夫做的漂亮小衣衫如今是派不上用场了,心下倒有些舍不得。胭脂姨的剪裁、针线绣功都极好,做出的衣衫很是不凡啊。这两日身上的衣衫还是胭脂姨和娘亲匆忙赶制出来的,倒也简洁淡雅。不过要赴宴可能还是过分朴素了些。

“不妨事,东海众多巧织娘,待去了再做几身便是!”残秋难得地参加了次这类女人话题。

“残秋上仙说得是,让咱们龙王殿下看到霄儿如今模样不知多高兴呢。几身新衣裳断是少不了的。”胭脂笑道,“这次还能见着西海、南海、北海的几位龙王和众多河主,都是霄儿的外祖辈和表舅舅们。上次霄儿继任龙主,是公礼。礼节上都是有定制的。这次殿下做壽是私情,该行族里的伦辈私礼。也算是初次相认,霄儿倒是能赚回不少见面礼呢。”

“是么?”灵霄有些按捺不住,不仅有得玩,还有得拿啊!

“你这么说倒提醒了我,这次去少不得要见许多侄儿女,胭脂,你帮我多多预备些见面礼。”岑青这才想起来自己在这蓦山幽居千余年,四海龙族子孙不知繁育多少,此次回东海,亲族中又当添了不少丁口。

胭脂之前也没预想到这个,脸上很有些为难神色,“呃,今日要赶着给霄儿做身见客的衣裳,怕是没工夫预备——”

“我看门口这千尺幽潭里水好,珍珠也生得好。虽然小了点,不过贵在圆润色泽好。不如去抓几把,串成串儿放荷包里送人也还过得去!”残秋瞧不得两个女孩子为难,索性指了条路。但也不太耐烦听这些繁琐事,便起了身,“吃好了,我去歇会!”留下三个女子,在那里眉飞色舞地计划着带什么物件、送什么人!

灵霄知道残秋特特没留话嘱咐她下午做甚事,便是想观察观察她是不是可造之材。吃过饭,趴床上了会,只因内心过分雀跃睡不着。便只好拿出可堪大用的好少年的模样来,自觉主动地将自己关进修炼心法的山洞里面,借着调息体内的龙珠,去梦会周公。灵霄一开始也觉得面壁调息时十分地无聊,时间尤其难熬。谁知在一个昏昏欲睡的午后,她找到了窍门。那就是当将调息心法用得如同呼吸一样自然之后,无论你是醒着还是睡着,你都在做着调息地功课。既如此,睡睡又何妨啊。

待到夕阳下山,灵霄才慢慢踱出山洞,精神分外饱满。残秋看在眼中,喜在心头,交代了几声不可招摇莽撞之类的话,便没了踪影。晚饭又是听娘亲和胭脂八卦四海龙宫里的典型人物和事件,因从未谋面,两人对话又颇跳跃,听得灵霄十分无趣。

此时听得柴门外有人探问,“她胭脂姨在么?”灵霄举得这声音有点点耳熟,可又想不起是谁。于是自告奋勇地去开门。

“是哪位?就来了。”灵霄一面答应着,一面开了院子外的矮柴门。一看竟然是那个冷冰冰,不大爱见人的老枯松。不过好歹此处是人家地盘,灵霄也颇为恭谨地叫了声“蓦山老仙!”

“不敢、不敢。小仙见过龙主!”老枯松穿了一身青色袍子,更显得暮气横秋,清冷倨傲。不过今日却客气得很。

“不知老仙寻胭脂姨有何事,快请进来喝杯清茶!”灵霄将这向来不怎么往来的蓦山老仙让进院子。见他右手杵着根松枝做的拐,左手却提着油皮纸包的一尺见方的包裹。难道是来送礼?胭脂姨生辰还早,也未听说有别的事。心里正疑惑着。一抬眼,胭脂姨已经迎了出来。

“未知老仙前来,有失远迎了!”胭脂一面笑,一面上前福了福,便拉着老枯松枯枝般的胳膊进了屋子。

灵霄在后头跟着,却正瞧见蓦山老仙那布满褶子的脸上绽出笑容,皱纹密布,正似圈圈年轮。很是叹服胭脂姨的交际能力。不必提蓦山老仙一张枯冷得脸生生得罪了多少想来蓦山转转的神仙,让原本热闹如同风景名胜的蓦山如今清冷得除了她们这几个都几乎见不到人。就只说三年前,灵霄继任龙主,按礼制,各路神仙代表都得来拜贺拜贺,哪个不是带着笑脸来的。可就这蓦山老仙就只立在远处,面无表情地行了拱手礼便罢了。灵霄本想着借着人家的地方,要好好亲近亲近,准备好的笑脸生生地被憋在了面皮底下。自那以后,便也没了与蓦山这个地主公亲近的打算。谁曾想他却能与胭脂姨这般亲近。

进屋坐定,胭脂奉上香茶。“老仙快尝尝这茶,可好?”

老枯松便端了茶盏,揭了茶盖,撇了撇沫子,尖着嘴皮啜了两口。灵霄看着老枯松这平易模样,竟然看出点慈祥老奶奶地感觉。憋不住想笑,又怕老枯松见怪,赶忙将头埋下,佯装喝茶。

只听得老枯松那独特的干涩嗓音答道,“竟是有些松针叶儿的味道!甚好,甚好!”

“去年给您老送茶去时,听您老说起想喝点有松针叶味的茶。今年做茶时便取了平日攒下的自松针叶儿上取下的露水掺了些进去。如今刚刚晒成,正要给您老送去,可巧您就来了!”胭脂笑着,从柜子里拿出两块茶砖来,包好。“总共也没做多少,这两块先给您老带回去。等八月桂花开了,制了桂花茶,再送些来。”

“不敢,不敢!”老枯松站起来推辞,枯皱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不过言语颇为冷硬。胭脂姨也不去管他,依然笑着张罗。倒是岑青说了话,“老仙快请坐,又不是什么紧俏东西,还请收下罢。”

胭脂这才一把将老枯松按回到椅子上,颇有些泼辣地笑道,“这不过是我们这些寄居客奉给地主公的心意,您老不收,难不成嫌弃单薄得很?!”

“岂敢,岂敢!”听得这话,老枯松才略有些面皮发紧,“那小仙收下便是!”任胭脂姨揉搓着坐下来。

灵霄瞧得好笑,原来这老枯松怕的是胭脂姨这般的既温柔又泼辣的手段啊。人只道这蓦山老枯松不吃软也不吃硬,谁想是软硬一起才对得上脾气。

老枯松又喝了口茶,期期艾艾地开了口,“公主殿下,小仙登门确不是为了要茶!”

灵霄和胭脂都扑哧笑了出声,岑青眼神扫过来,灵霄赶紧埋头。胭脂则大大方方地接过话头,“只道您老不是来要东西,而是来送东西的!老早就见到您手中的包裹了,可进屋半天也不见您撒手。以为您老这是后悔了,哪里还好问。”

老枯松这才发现这包裹让他顺手就放椅子后,大半个身子遮住,这却是有些不妥当。遂讪讪地将包裹提起放在旁边案桌上,面皮竟然些微有些发红。

“胭脂这丫头就是爱玩笑,老仙快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岑青只好打个圆场,“不知老仙来是为何事?”

“明日是东海伏波龙王一个甲子的整壽,小仙承蒙龙王青睐,收了请帖,本应当亲自去道贺,讨辈寿酒,也托带给自己添些福寿。不过小仙性子、性子清冷惯了,去了反倒不自在,怕也扫了喜庆气氛。还请公主替小仙跟龙王辩白辩白。”说着将包裹推了推,“这是小仙自己收的上好的松子,泡酒、做菜都是好的。一点心意,还请公主替小仙转交与龙王。”

“本应当遵了父命,陪伴老仙一同往东海吃杯薄酒,以答谢这许多年老仙在蓦山对我们母女的照应。”

“不敢、不敢!”老枯松又拱着手辞谢,拿出口头禅来。

“不过又虑到老仙确实好静喜幽,不便拿这些俗事来叨扰。既如此,岑青便代父王谢过老仙,待从东海回来,一定给您带回一坛子寿酒,略表我东海心意。”

“如此,小仙多谢公主。”老枯松站起来,行了个稽首礼。“那小仙便告辞了!”说着便要走。

“那就不虚留您了,胭脂送送老仙。”岑青站起来,也微微福了福,作了别。

胭脂将包好的茶砖拿上,便扶着蓦山老仙出了门。

“娘亲,一个甲子的整壽是多大壽数?怎么连蓦山枯松都有收帖子,外公莫不是广邀仙界了?”灵霄赶忙将心中疑问抛去,巴巴地看着岑青。

岑青站起身自柜子里拿出一盒子拇指头大小的珍珠,预备好针线,一面将珍珠穿成串,一面说,“人世60为一个甲子,而我龙族寿数绵长,这一个甲子整壽便是指60万年的寿数。虽说我龙族壽数可达百万年,可个中劫数不断,因果难定,是以一甲子整壽便也算是大事了。想我太爷爷,也就是你的太祖爷爷做一甲子整壽时,天帝都亲临贺寿了的。这次就算天帝不来,帝孙也一定要到的。为这这个缘故,你外公才广邀仙界。”说到这里岑青顿了顿,眼波漾过灵霄,便有些踌躇之色。

只见灵霄长长的眼睫忽闪了两下,便接着道,“想是外公怕场面太小,倒像是私下结交天帝、帝孙,倒不如搞得隆重点,到时候众位神仙都要去招呼,便是冷落了谁,他也不好挑剔。——这倒是个好主意!”

岑青看着刚刚长大些的女儿一副人小心大的样子便笑,“呵,你倒是能想。——不过哪里什么事你都能想得准、想得到呢!明日去了少说多看,多跟同族兄弟姊妹们玩耍,不要对他人露出亲疏远近来便是了!”

灵霄不明白娘亲不愿意谈及此话题的缘由,但也不很好奇,便答应了,此时胭脂也送了老枯松回来,便去拉着胭脂的胳膊,“胭脂姨,那老枯松素来不爱与人交往,你怎么跟他这般亲和?”

胭脂杏眼一挑,笑道,“再冷情的人也总得需个说话的。我不过是因着借着蓦山的好山水来服侍公主,也不会三天两头地去寻他说个话,送点或讨点东西。这千多年下来,倒也能谈上两句了。”

“你快坐下喝口水罢。老仙说来说去不过是那两句,倒你成了话唠了!”岑青瞧着胭脂面容有些红,便嘱咐着喝水。却不想灵霄在一旁学那老枯松拘谨生硬模样,“不敢、不敢!”身姿佝偻,刻意哑着嗓子,倒有些神似。

“扑哧!”胭脂一口茶没忍住,便吐了出来。三个人便笑作一团。

岑青好容易忍住了笑,提醒着“霄儿不可一味顽皮!倒真该学学你胭脂姨这柔中带刚的好手段。想我在这蓦山住了上千年,能有如此安宁,虽是你外公跟天帝讨了个情面,但也得承老仙的照应。你不要自恃有些身份,便看不大起那些品级低的小仙。不知道小人物成大事的道理。”

灵霄严肃了表情,认真听了。知道这是娘亲在教自己做人的道理,恭敬地答道,“孩儿记下了!”

“公主不必担心,霄儿今日不过是瞧老仙不同往日,有些欢喜。这样的道理想来却是懂的。”胭脂又拉着灵霄的手,道,“也不是学我这种三瓜两枣换一篮子草的拙法,霄儿以后是要做大事、担大任的,便要仔细看咱们四海龙王、残秋并天宫上仙们的好行事。凡事多看多想便是了。”

岑青散了将将那略显严肃的表情,“我不过嘱咐两句,倒招来你这么大通话。可见还是姨娘会心疼孩子。”

“都疼,都疼地!”灵霄机灵地嚷着,蹭到娘亲身旁撒娇。

“仔细碰了针!”岑青温柔细致如同只老母鸡般。

“嘿嘿,”灵霄笑笑,赶忙卖乖,“我也来帮忙穿珠子!”

这晚,三人闹着说了会话,又穿了会珠子,便早早收拾了睡下,并无他话。

二十八章东海拜寿之一

更新时间2011-8-1222:21:05字数:2326

清早,灵霄还未睡醒,便被胭脂拉起来穿戴新衣衫,并颇思地替她梳了个新发式。一番折腾下来,灵霄总算能睁开朦胧双眼,正对着妆镜,不由得睁大了眼——眼前的可人儿便是自己么?只见镜中小人儿发分两边,各堆起发髻,并引出条发辫弯成弧状,看似蝶翅一般,下结着嫩黄丝带。决然不同之前只梳起两个鬏鬏的蒙童样,端的似有了女孩子的婉丽。灵霄心里暗叹,“自己一头不太长的头发,也能梳出这般好看的样子,也不知胭脂姨如何办到的!”仔细瞧了好几眼,灵霄却又觉得镜中人似乎有些陌生了,换了新发型,眉眼似乎都不太似往常。只见镜中那女孩子柳眉弯压丹凤眼,凝脂堆成白玉鼻,广额而细圆单,柔颈项端立。虽身量未足,却活脱脱有绝代风华之貌。若说灵霄向来对自己容貌定义为小家碧玉的话,如今这样打扮却绝对有了名门闺秀的气度。

灵霄想拿手去捏捏脸蛋,看看是不是自己的,刚有所动作便被胭脂姨拦了下来,“别动,今日虽不大见外人,却也要以龙主身份见族中亲长,别弄乱了衣衫!”

灵霄翘了翘嘴,表示抗议,“又不是——”正待要反驳,却见娘亲抱着个描金的黑漆木匣子进来,正用眼神瞧着自己,便不再做声。识时务为俊杰,灵霄也知道一张口辩不过两张嘴的道理。便任由打扮了去。

因是初夏,便是一身藕粉色薄纱裙,裙角上绣了几枝菡萏,袖口却是饰以乳白龙纹。腰带换了四五通,最后选定了较头上丝带淡了许多的柔黄镶珠的窄带,倒也搭配,还不显得过分简朴。

“差不多了罢!”岑青拉着灵霄看了看,才露出些许满意的微笑,“这是去外祖父家中做客,如此妆扮便好了。不能过分华丽,倒显得咱们不稳重。”

胭脂自在岑青刚拿过来的匣子里找出一个小香囊和一块配了绦子的玉环来,往灵霄身上比划着,“公主说的是,不过这纱裙太轻,怎么也得佩戴些个压压。”

岑青笑,“倒是你细心”看了看胭脂的比划,便道,“就戴那个玉环罢,还压得住些。霄儿这孩子哪里有戴香囊的斯文样,别可惜了好东西。”

灵霄不好意思笑了笑,“还是娘亲知道我!这么精致的香囊留着我大些再戴吧。这次去外公那里,我还不得好好逛逛,怕逛丢了倒真可惜了!”

“哪里就可惜这个,若丢了,再做便是!”胭脂嗔道,又拿着香囊在灵霄身上比划了下,“不过这个颜色确不大配裙子,不戴也罢!就只佩这个绿玉环吧。”胭脂一面动手将玉环往灵霄腰上系,一面说,“这绿玉环,还是当年龙王从昆仑山值守回来给公主带的吧?”

岑青点点头,“你倒还记得,可不是它。这烟水绿我最是喜欢,这条绦子还是大嫂子帮我打的呢。正适合小女孩子戴。如今给霄儿,倒也能算个传家物件了!”

“娘亲放心,我会好好戴的!”灵霄听得这玉环有这么个缘故,心里难免觉得有些负担,不过也只好先表明态度。

岑青笑着点点灵霄的额头,“你啊,就是一张小嘴甜!”一时三人便都笑了。

收拾妥当,三人便乘一个云头,往东海去了。三人都是水族,便不用东海之滨专门迎宾的虾兵蟹将们拿避水神珠来引导,直接行到了东海龙宫。灵霄远远便见殿宇辉煌,倒不是传说中的水晶宫,一片亮晃晃睁不开眼。屋宇勾连,高的不过四五层,错落有致连缀成片。也是雕龙画彩,张结着庆寿地红绸红字。渐渐近了,才发现屋瓦都是水晶琉璃瓦,随着水波里的光线变幻,不断地从宝石蓝到猫眼绿、水晶紫地变化。很是让人神魂迷离。

早有迎宾进去报了信,尚未行到门前,伏波领着一行人便迎了出来。只见伏波今日装扮更胜往日,身着暗红滚金边的袍子,头戴攒了六颗大珠王冠。虽不及灵霄继任当日所着天庭朝服来得威严,却更显出文武皆备、王霸与儒雅皆修的独特气质。灵霄未来得及错眼看他身后跟着的其他人,便被伏波一把搂进怀中。只觉得两个肩膀被揉得生疼,满脸被锦缎包裹着,听不大真切,“啊呀,可算是大了些!让外公想得紧呐!······”

若不算上次因情急,偷着回来求见父王,岑青已有千余年没有回东海了,一大家子人稽首、搂抱,场面甚是热闹。就连胭脂也有好几个要好的姊妹围了过来叙话。众人忙着斯见,灵霄倒落了个空。虽肩膀还抓在外祖手里,不过身子早已解脱下来。抬头看,伏波也不知在与何人答话,颇为投入。灵霄收回目光,在自己正常水平线上扫视一圈,正好对上六只、三双探问打量的眼,却是三个模样爽利俊朗的半大男孩子,身量正好呈阶梯状递增或递减,矮的那个将将和灵霄差不多高;高的便身形颀长,透出些大男孩的骨架了。

中间那个很身材敦实地男孩剑眉一挑,开了口,“你便是青儿姑姑的女儿?”声音不高,透着点生硬。

灵霄一听,心想这三个男孩看着粗壮,倒还比较上道,先论亲戚。便态度良好地“嗯”声,接着问道,“不知道几位哥哥们怎么称呼?”

听得灵霄的话,矮的那个孩子眉宇间便有些得意,抢了话头,“不想你还很知礼!我叫晚成,是你三哥。这两位——”指着高个的“这是大哥,济东;”又指着中间那个,“这是二哥,济北。”

灵霄听得出第一句便有些生疏,后面倒着实透着亲切,便也不计较,索性今日淑女到底,颇为知情知趣地温柔可爱地行了个蹲福礼,“妹妹灵霄见过三位哥哥!”

彼时恰好大人么亲热得差不多,见一群小人有了动静,便都来瞧。正瞧到这一幕。各个心中不禁赞叹,虽说年龄小了些,却是懂礼,容易亲近,真是我龙族子孙啊!也有些心里感叹担忧,啧啧,这么年幼便坐了灵霄龙殿龙主之位,以后怕是有番波折。龙族之命堪堪地落在她身上了!

伏波见此情形,不由开心,“哈哈,霄儿这么快就认得哥哥们了!好,好,好!这几们兄弟姊妹便好好玩耍。”

“父王,还是请妹妹们到内院说话吧!”一名身着绯色袍子,头戴紫金攒大珠冠的三十来岁模样的男子上来建议。

伏波点点头,笑道“瞧我只顾说话了,你们引着她们母女去内院叙话吧。”又对着立在跟前的两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说,“现在时间还早,你们也去,待认了亲,吃了茶再出来迎客也不迟。这里我先支应着。”两人躬身答应了,一行人便热热闹闹地往里进。

二十九章东海拜寿之二

更新时间2011-8-1315:42:35字数:2136

待众人在内堂里坐定奉茶毕,岑青便替灵霄一一引见各位亲族。不出灵霄所料,那两个男子正是大舅定威、二舅行德。三舅宁远不在家,只三舅母在。不过这三舅母倒真是生得好看,大舅母、二舅母本也是秀丽出尘,可跟三舅母一比则差了老远。倒不是五官尤为精致,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对,自有一种风流,这种风姿是谁也没法比的了。其他拐了弯的亲戚倒不怎么记得。相认过后,不过是收罗了一堆见面礼,便跟着三个哥哥躲到内室去了,大人们说的家常话动不动就上万年地追溯,她实在听不懂。

内室里陈设着一张长榻,榻前又列了两列分别摆了四张高背雕刻精细的乌黑木椅。内中负责伺候的侍女见四人进去,便赶着送了茶水果品来。不知谁招呼了,便都退了下去。

四人都在榻上盘坐,济东将果子往灵霄手里送,“这是东海边上杏花村里杏花仙刚送来的,不酸!”灵霄收了收自己四处打量的目光,乖巧地接了,“谢谢大哥!”

济东也拿了两个递给两个弟弟,自己留了个在手中剥皮,“自家兄弟——呃姊妹,哪里那么客气!”

灵霄已然知晓济东、济北是大舅的两个儿子,晚成是二舅家的,三舅尚未有子息。东海这一辈便就是他们这四个,也正该亲近亲近。便拿些闲话来说着,几句下来大家便也不生疏了。姿体也开始随意起来,济北和晚成都歪在榻上,吃杏子吃了个满脸黄。济东因是大哥,拿着些架子,灵霄因今日妆扮得好,也就坐得端正些。不过杏子倒也没少吃,只是文雅些罢了。

“听说你才刚过了初生劫?”济北躺在榻上,似吃饱了杏子,在那养神,却问了这么个不着边际的问题。

灵霄歪了脑袋,思量了会,“嗯——三年前历的,算不算得‘才刚’?”

“果真是历劫后就生了三片彩甲?!”晚成急哄哄地凑了过来。

灵霄才知道原来冲着这个,也难怪,不是人人都能生出彩甲的,便低调地点了点头!

一向有些冷傲地济北眼神都热了起来,嗓子有些紧“在哪?”

“是啊,能不能看看!”晚成干脆贴了圆肥的身子过来,就要伸手去撩灵霄的衣衫。

“晚成!”济东到底明理些,忙出声阻止“不可胡闹,灵霄毕竟、毕竟是妹妹!”其中,“妹妹”两个字咬得格外重,大有些男女有别的提醒。

灵霄倒不恼,还很想满足几位哥哥的好奇心。毕竟来了仙界除了帝启外,她还没见过同龄人,这次好容易见了又是带着血亲的哥哥,心里好不亲近。况且人世历练,让她也跟这几个小孩子计较不起来什么男女有别来。于是笑了笑,细声说道,“大哥才刚不说是一家子兄弟姊妹么,男女有别也不在这上头。彩甲就在这里。”灵霄指着锁骨下寸许的位置,“只是今天衣衫遮住了。——不然,我脱了——”

话没说完,济北跳将起来,连连摆手“不行!不行!哪里有姑娘家就这样的,说出去倒是我们兄弟好没教养欺负妹妹了!”

灵霄说的时候也没多想,只寻思自己还是孩子模样,露点也没有大关系。不曾想冷傲的济北此时倒急起来,脸都有些红。

“提这样的要求,还不叫欺负?这么大人了,说话也不好好想想!”济东一旁数落着,却不见真的动气。

“呵呵,我们也是过于好奇,一时性起,倒没考虑周全!”晚成陪着笑,很是不好意思。

灵霄确是想成全他们,眼珠一转,便问道,“若化了龙形,哥哥们看得还是看不得?”

听得灵霄这么说,三人不禁有些呆。济北和晚成两个眼睛里又跳脱出希冀来,都巴巴地看向济东。济东有些为难,“这个嘛,这个嘛——我龙族不论男女化了真身后倒没有什么看得看不得的。”

灵霄灿然一笑,“要不我化了龙形给哥哥们看吧。只是——”说着又有些犹豫。

“只是什么?”济北、晚成因心中尤为好奇,便忍不住追问。

灵霄便吞吞吐吐地倒出心中担忧,“只是今日外公寿宴,一会还要去大厅赴宴,倘若化了龙形之后,再变不回现在这样”说着指指自己的头发,“这样的发式我自己也梳不好的!要是失了仪,呵呵,娘亲会——”

“倒不防事。待我请宫中司仪嬷嬷来,即使梳不好如今这样,也能梳好头,不叫妹妹为难。”济东笑了笑,不待灵霄说完便有了主意。

灵霄这才明白这彩甲对三位哥哥的吸引力是多巨大,便不再推辞。一晃身便化了真身,显出龙形来。

在哥哥们的惊叹、神往甚至有些膜拜地眼神中美美地秀了一番。怕被人瞧见,又迅速地化了人形。果真头发乱了。正巧岑青不放心灵霄,叫胭脂过来看看。灵霄推说跟哥哥们玩闹,不小心弄松了头发。胭脂便叫侍女们拿了镜台、妆奁来替灵霄梳了头。见东海三位小公子待灵霄都很亲密和亲,便嘱咐了不可再闹乱了仪容,便走了。

自见过彩甲后,兄弟三人显然对灵霄有了些偶像级得崇拜意味,说起话来也更为客气亲和。四人正聊得开心,便听前面喧哗得有些过分。还未待询问,侍女们便进来请三位小公子出去见客。

“倒是什么人,还须我三人去?”三人整理着衣衫,济东问着侍女、

“禀大公子,是天帝使者——帝孙到了!”

“噢!按礼,是得去。”济东点了点头,转回头催促“你们两个利索点!”又对灵霄道,“妹妹便在这里安坐,我们去去就回!”

灵霄听得帝孙到,心中有些好奇,那个天帝想拉郎配的男孩到底什么样?本想跟着去,但济东的话提醒了她,如今她也是客,哪里好去迎。更何况不周山灵霄龙殿龙主的身份也不是这般拿来衬托他人的。只好答应了,将三位哥哥送出房门。

可灵霄心头似有只小鸡崽蹦跶一般,实在是好奇得紧。心想,就远远地望一眼罢,省得到时被人看了个够,自己还什么都没捞着看,好不吃亏!拿定主意,便隐了身形,远远跟着三个哥哥遁去。心中大呼:“天帝小孙,灵霄我来啦!”

三十章帝孙初见之一

更新时间2011-8-1411:57:50字数:3068

还未到前面厅堂,便听得阵阵哄闹声。灵霄因有上次即位典礼的经验,便也不大稀奇。只好奇这帝孙的模样,无奈那些仙人将帝孙围了个里外三层,目力实在难及。因隐了身,灵霄便也敢探头探脑,只不敢太放肆,毕竟这里高人多,一个不小心就让人给发现行藏,说破了岂不是很没面子。又不能跟着哥哥们上前施礼,只好寻到三人多粗的柱子后头,踮了脚尖,提了脖子望。待脖子都酸硬了,总算是远远望了个背影。

约莫十七八岁的青年身形,一身玄色滚着饕餮纹的衣衫,并未着冠,只将发披在肩上,上面拢了发髻,裹了块玄色方巾,簪了支玉簪。装扮倒也朴质,可内里骨架匀称之余,透出的傲气却是那身衣衫也遮掩不住的。灵霄不由得想起偷听到天帝的话,要将自己与帝孙做个小媳妇,可她如今刚刚从小豆丁变成小树苗,嘿嘿,怎生班配!灵霄心头不由得有些冷笑,也模糊地明白这背后的种种厉害得失。做神仙也不过如此,也能拿婚配来做交易。想及此灵霄又狠狠地看了两眼,总算是挑出了毛病——身子太单薄,让她想起高中时期男孩子们只顾增长海拔,忽略了体积增长的豆芽菜的模样。

眼见帝孙被簇拥进去用茶,便自己寻着来路回了内院。将将在榻上坐定,便听到三位哥哥也回来了。

灵霄起身迎着,特特问道,“哥哥们快跟我说说帝孙是什么样的人物。”

济北沉了沉声,“形貌也还不错,不过比我们年长些。”

“说话也算周到!”晚成补充道。因这两人说话比较概括,灵霄便眼巴巴瞅着济东,半是请求,半是撒娇,“大哥哥,他们说得不明白,你细细说与我听听,好么?”

济东有些奇怪这个妹妹来了这半天都是一副老成样,怎么忽然就起了探究心,不由问道,“妹妹怎么好奇他?”

灵霄瞪了瞪眼珠子,马上自如地扯了个借口,“只因仙人们总爱将我两个拿来比较、比较,我又没见过他,传言太多哪里能信。这次虽碰着了,却不好贸然相见相谈。还请哥哥细细告诉我,日后听了传言,心里也好有个计较。就算他天资不凡、修为精深,如今领先我不知凡几,我也好有个榜样,照着去努力。免得日后丢了我龙族脸面。”

济东听了很是欣然,“我们兄弟还道妹妹小,尚未能知身上重任。今日见了妹妹才知道想错了。”说着也坐了下来,就着先前的茶喝了一口再慢慢道来,“其实自天帝公开帝孙身份后也鲜少露面。这次我们几个无事时闲谈,说道此次爷爷寿诞,倘若天帝派了帝孙来,怕有些——”说到此处,颇有些为难,正考虑着是否说下去,谁知济北就接了话头,“大哥何必踌躇,早点说给妹妹才好。三百年前我龙族龙殿刚有了继任龙主,天帝就立了帝孙。论起来帝孙可比灵霄妹妹大了两千多岁,天帝为何瞒了这么久?倘若要瞒为何不继续瞒下去,偏就那时公告天下?还不是为着妹妹年幼,要压我龙族一头!”

济东脸上很有些尴尬色,“济北,你······”

灵霄听得济北的话,很有些吃惊。天宫、龙族之间向来维持着交好亲密的关系,这样的深微道理,能清楚的怕就那么几个人。她也是经由残秋点拨,细论前事才有些知晓。这几个半大的孩子怎么会闲聊到这样的机密事?因此倒想听听,便出声安慰道,“大哥不必担忧,灵霄虽然年纪尚幼,却也懂得济北哥哥说得有理。不过此番天帝派了帝孙究竟有何用意,还请哥哥们指点!”

“指点倒说不上,只是妹妹心里明白些总强过糊涂着。”济北接着说,“此次寿诞,爷爷本不打算大力办,只因天帝显显赫赫地颁了道旨意,旌表爷爷半生功勋,引起了关注。这一关注便知晓此时临近一个整甲子的寿诞,便是我们东海的请柬还没有发出去,就已有好些仙人将寿礼都奉送了来。总不能一一赶着退回去,也不能收了人家的礼,连杯酒都不请人家来喝。爷爷这才决定拾掇好龙宫办寿宴。既然办寿宴,灵霄妹妹作为外孙女是必然到的。”说到这里济北故意卖个关子,不急于说下去,倒去喝茶了。

灵霄听得心中有几分明白,也并不着急。倒把正伸着脖子听地晚成闹了个猴子挠心,“灵霄妹妹来,跟天帝派帝孙来有什么关系?快说、快说!”

灵霄看晚成面色骄躁,想是并未参叫济东、济北所谓的“闲谈”,便拉了拉他的衣袖,“三哥哥不要急躁,让二哥哥喝口水再说!”说着便乖乖地瞅着济北,也不着急。心道,我就不急,看你话说一半还怎么忍得住。

济北是惯了的高傲心性,见灵霄不来求他,只得不满地扫了眼晚成,接着说道,“天帝一手促成我东海大摆寿宴,无非就是想让灵霄妹妹和帝孙同时在众位神仙跟前露面,打的什么主意还不清楚么?”

晚成呆愣了半晌,期期艾艾地猜“难道是让灵霄妹妹跟帝孙打擂台?”

济北只轻轻哂笑了下,便不再言语。只拿双闪着光的眼睛看灵霄。

灵霄便走到济北跟前去,“可是想着让神仙们看看帝孙是何等少年英姿,而我却是一团孩子气;便把心意都寄托到帝孙身上,拿我却当个孩子般占了个虚位便罢了?”

济北的眼珠子不再提溜转,只盯着灵霄,怕是有些吃惊。

济东却表示赞同,“是了,天帝正是为收买人心。此举不着痕迹,却影响难计!我们兄弟思量好几回,却未能想出个好法子。”

“如今灵霄却是过于幼小,修炼又尚未有所成就,的的确确在众人面前是比不过年轻有为、上进勃发的帝孙的。不过时日还长,既然没有办法,不如守拙。索性我不在人前多露面,总比做帝孙的陪衬强些。”灵霄想起昨日娘亲嘱咐自己来了多跟姊妹兄弟玩耍,便多少揣摩到了些意思。这会也就一气说了。

济东点了点头,“我们也想着只能这样。——我们能想到,爷爷怕早就想到了。一会看爷爷的示下吧。”

正说着话,就听得外面守候的侍女跟岑青见礼的声音。四人便都收住了话头,济东随意拿了把折扇打开装样品折扇上的字画,灵霄三个也都机灵地凑了脑袋过去。

姿势刚刚摆定,岑青便带着胭脂进了来。三兄弟依次问了好,岑青也一一夸奖了番,并分了礼物。又问了刚才玩了什么,便道,“我东海孙辈嫡亲的便是你们四个了,一会跟着我到大厅给祖父拜了壽,你们三个便带妹妹又来这里玩耍,正好亲近亲近。可好?”

“侄儿们知道了!”三人很是有礼地答应了。心下都明了岑青为何有此安排。

于是一行人到了正厅,按着辈分依次拜了壽,便谁也不多招呼,三兄弟护卫着灵霄回了内院歇息。侍女很快布上宴席,四人饱吃了一顿。灵霄久居蓦山,未曾常吃些珍馐海鲜,三位哥哥便都帮着介绍说明,一餐下来,倒撑了个十二分饱。喝了两口浓茶,也止不住困意。眼看上下眼皮都打架了几个回合,倒是济北瞧不得灵霄这个贪吃嗜睡模样,叫了侍女拿了被褥就铺在榻上,让灵霄睡了。兄弟三人这才退了出来,分头去找自己要好的北海、南海、西海的伙伴去了。

灵霄躺了会,只觉肚中实在有些积食,反倒难以入眠,索性起来。想起方才进来时经过一个**花园,亭台山石布置得很是精巧,便道去走一走,也消消食。倘若因积食,晚上闹了肚子这才叫人笑话呢。

出得门来竟不见个人,就连先前值守在外的侍女也都不见。想是前厅宾客众多,便都忙去了。灵霄大致记得园子就在前头,于是便一个人行了去。

待出来,灵霄才留意到,这东海中也没个日头,虽是正午,光线倒也柔和。往园子的是曲折的小径,四周都是布置的翠绿的海藻类生物,间或有些各色珊瑚和晶石,各自堆砌成形,颇有意趣。灵霄一边玩看,不觉也就到了深幽处,连一直喧嚷在耳边的宴乐声都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就听得暗处一些泉眼里清泉涌出的汩汩之声。小径往前绕进了不知用什么石头堆出的两人来高的假山,灵霄便信步而去,转了几个弯,便见一处幽地,种了几杆青竹,掩映着张小石几,两侧摆着两方矮石凳。灵霄便在石凳上坐了,歇息一下。因为身形尚小,石凳又矮,山高竹密,不仔细看,还真看不着有人在此呢。

灵霄坐下来便有些困顿,不多会便手支着脖子,迷糊起来。竟没注意到远远有个玄色身影也朝这边走了来。

帝孙的身份让启不得不跟众位仙人应酬,酒宴尚未结束,他就有些不胜酒力,寻了个空,逃席出来醒醒酒。

三十一章帝孙初见之二

更新时间2011-8-1512:32:37字数:2300

启信步而行,不觉到了一处清幽的庭园。左右无人,倒正好让他清净片刻。虽是沿着小径一路行来,却并不将园子里的奇花异石瞧在眼里,只顾着想自己的心事。才几日不见,不想她却长了些。急哄哄地等了三百来年,总算长了些,看不把她乐坏了。过些天还应去看看她。想及此,启脸上不觉钩了笑意,倘若她见了自己如今模样,怕也要吃惊。苦修三年,这一个节次的晋升直接让他从十来岁的孩童化成了如今这翩翩好男儿的模样。她会怎么说?定然是埋怨自己长得慢,又有些恼恨自己不等她,却又忍着不说的委屈模样罢。忽而,又想起方才在大厅里远远瞧见她的影像。倒是第一次见她穿纱裙,确确有些女孩子的温婉。

“呼哧——呼哧——”启有些迟疑,怕自己听恍惚了。这气息声大有灵霄风范,小青蛙似地。循着声息,绕过几丛翠竹,启就看到一个小人儿正趴在矮石几上梦周公。那身衣衫让启的心狠狠跳了两下,果真是她!启也觉头有些重,索性也坐了下来,细细打量灵霄那张熟睡的脸。眉眼还是原来的样子,不过长大了些,却又多了种说不出的神韵。启看了好一会,也还是说不清那神韵是什么,只觉得看不厌,看着心下欢喜。

“哎呀,杏仙你放着好好的酒席不用,非将我拉来这里作甚?”

“又不是没有吃过这样的酒席,你眼里就知道酒席?”

“嘿嘿,这不是还能瞧见好些上仙上神么。去敬两杯酒,在旁边站着听听,指不定就能听见些修习的妙法高招呢!你把我生生拉出来,是为了甚事么?”

“为甚事?!你还不知道么?”女子的声音很是恼恨

“唉哟、哟——!哎,我,我知道了,知道了!”像是女子动了手,男子就求饶了。

“哼!你说杏花开的时候你便来,如今杏子都熟了,也不见你的影子。今日在这里碰了面,你不该给我个交代!”

“原——原本是要来的。可师傅看得紧,不让我出门——我的心是从来没变过的!”

——启听得有人走近,本不打算理会,可那二人也看中了此处幽静,就站定论起理来。听得出是两个互生情愫的小仙,若再听下去怕听出尴尬来。毕竟年少气盛,青春少艾,春情勃发的。启倒不怕自己尴尬,就怕二人动静太大将霄儿弄醒,见了却不好。只好使了个移形换影,在假山后弄出些动静,再施施然远远地走出来。

那两个正待要拉着手儿说些相思相亲的贴心话的小仙慌忙错开了身,待看清楚是帝孙,便煞有其事地行起礼来,似有意撇清关系,问候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响亮。启有些担忧,霄儿会不会醒?两个小仙本来心中惶惑,问候完了,见帝孙还定定地站着,哪里还敢多话,慌忙走了。

启转过山石再去石几上寻灵霄,却空无一人。不觉心中有些发空,怎么就走了?绕过石几去探探方才灵霄坐的石凳,尚有些温呢。心头不由感慨,小丫头真是精进了,他都没有听出她醒来离开的声息。

一根黄丝绦正卧在石凳旁的海藻里,启顺手捡来,才拉出块绿玉环。原来这丝绦是系的这玉环。这玉环通体碧绿水润,并非凡品。是霄儿落下的?启思量着将玉环收好,想着还有好些须应酬的仙人,便自回了前厅。

灵霄回到房中,竟然也没碰到个人。只将冷茶倒了碗痛快喝了,这才靠在榻上将气喘个匀称。心中不免后怕,好险,好险!她也不知自己何时在石凳子上迷糊着了,只迷迷糊糊听得两个青年男女斗嘴。本不想动,谁知那两人突然不斗嘴了反呼拜起“帝孙”来,没把她吓个午睡猝死。好容易努力睁开眼,就见帝孙高挑瘦傲地立在跟前,还好是个背面,两个小仙正伏拜着。她还不赶紧溜!赶紧捏了个诀,化形而出,一路火烧似地闪回内院。回来这半天也不见任何动静,看来是无事了。不过,她干嘛怕他呢?就算见着又能怎样?不过是按了礼节招呼了便是。嘿嘿,灵霄心中大安,以后不要再这样没个胆识见地了。不过,倘若那会也现了身,那两个小仙怕是要乱想。这么看,偷溜了也是高招。如此思来想去,左右也想不出其他事来做,灵霄便又歪在榻上继续她的午睡。丝毫没觉察到丢了东西。

直到晚上安歇时,胭脂整理衣衫,方才发现不见了那块绿玉环。

“霄儿,早上戴的那块绿玉环可是自己先摘了?”

灵霄有些犯迷糊,绿玉环?什么绿玉环?当看到胭脂姨那冒着精光的眸子,才想起这可是娘亲说做传家宝的物件,今天才给了她,她就弄丢了,可不是什么好事。睡意这会倒丢了八九分,“没,我可没有先摘下来!”

不待胭脂追着问今日去了哪里干了什么,自己倒先分析起来,“今日都是在内院,只是去大厅拜了壽。不过那时胭脂姨和娘亲都跟着,应该不是那会掉的。”

“那会掉哪里了?”胭脂巴巴地跟在灵霄身后,问

灵霄想起午时去了小花园,被惊醒匆匆逃回,有些不太好意思,“中午因吃得太撑,便去了小花园,后来在假山底下竹林旁的石凳子上坐了阵,不知道是不是丢在那里了。”

胭脂沉吟了下,“那里今日倒没什么人去,一会我去寻寻看。”

“丢了什么?”门帘子一掀,岑青沐浴了出来,听得胭脂的话,便问道。

胭脂说了因由,灵霄自觉犯了错误,乖乖地坐在一旁,不吱声。

岑青倒并不在意,“这个倒不妨事,就算有人拾了去,也会送回来的。”

“噢,娘亲为何这么笃定?”灵霄很是奇怪

岑青理着头发,对着镜子,冲灵霄笑了笑,“那玉环上打的绦子上有暗纹,端的是东海两个字。东海的人捡了,自然会给我,没有人不知道这玉环是我的;若是今日哪个宾客捡了,见了这两个字样难道还能没下不成?”转而对胭脂道,“若是他人捡了定是要送回的,若还在园子里,明日去寻也一样。如今时候也晚,宫里上下忙了一天也该歇息了,别再惊动了他人。”

胭脂忙答应着,笑“还是公主考虑得周到。”便铺床叠被,打发灵霄睡下。

吹灯后,灵霄听得娘亲坐在自己床头,细细问了句,“可见了帝孙?”便闭着眼点点头。

“觉得如何?”

灵霄很怕娘亲来跟自己来个夜谈帅哥,赶紧翻个身,敷衍道,“还行吧!”

只听得娘亲微微叹息了两声,便没了动静。灵霄便安然睡去了。睡去前心里还想着,我是只见了背影啊,亏,亏得很!

三十二章玉环风波之一

更新时间2011-8-160:07:44字数:2101

第二日午后,一些留宿的宾客也都散去,东海龙宫又恢复了一贯的宁静无波。只是岑青心头倒微微有了不安,今日怎生无人送还那绿玉环来?清早胭脂去将小花园翻了个遍,没有找到。她带着霄儿细细沿着昨日霄儿走过的路径寻了一遍,也未见踪影。这绿玉环虽说玉质上乘,可也无其他妙用,谁还能隐没了不成?

岑青想着,看灵霄今日也因为寻回玉环不大活泼,就是将将三个哥哥来找她出去玩,竟然都推了。这孩子平日里尽知道顽笑,却也是个心思细的。自人世寻回她来,母女之间自然有些生疏,这些年来霄儿多顺遂着自己心意,时常与自己亲近,感情也亲近许多。虽是顽笑总也不关大事,倘或是遇到正经事,她还总是严谨守礼得很。看她这三百年来隐忍修炼的苦楚从不对她提个苦字,便知道她这心底也是要强的,对自己也还并不像自小带大的母亲那样无话不说,总守着条线,心底话都是要留大半自己受着。唉——!造化弄人呐!岑青也想更为亲近,哪怕是她弄丢了更要紧的东西,都敢跟自己撒个泼、卖个娇,这事也就过去了,好过憋闷在心,瞧着好不心疼。只是母女两性情便都一般矫情,各个都丢不开颜面,就这么心里热络得紧,面上却是亲和中有些客气。倘若这玉环找不回,这孩子心里不知道得别扭多久。三百来年,就这两天能玩一玩,可不能就这样搅扰坏了霄儿的心情。没法子,岑青想,虽是小事,也去跟父王说一说,让他着几个人出去问问,怕就找回来了。

想定,岑青就要出门。临出门还问正坐着窗前临字帖的灵霄,“霄儿不如去找三位哥哥玩耍吧,宫中好些可玩处,你都去走走!”

“残秋说我的字写得没风骨,今日恰好心静,不如就好好临几篇字。待晚些时候我再去找哥哥们玩。”灵霄握着笔并不松手,其实她哪里心静,不过是借着临帖来阻止自己心中涌起的懊恼之意。这绿玉环承载了外公与娘亲的父女深情,娘亲好意送与她,却叫她一日就丢了。叫人知道,还不说她好不爱惜宝物,不仅不爱惜宝物,更不重视亲情。若传出去,她这个小龙主形象便又在年幼后多了三个字“不懂事”!待回了蓦山,残秋还不得捻着胡须在她耳边念叨个几百年?!想到这些,哪里还有心思去玩耍。罢了,罢了,别想了,还是临帖好,什么都不用想。

岑青知道她心中有事,便也不多劝,领着胭脂便出去了。

灵霄正临着帖,便听得外面有些别扭的虫鸣鸟叫,“啾啾”“呱呱”地不知何物。这时窗子外头便闪出个圆脑袋,定睛一看,原是三哥晚成,正贼眉贼眼地往屋子里探看。

“三哥——”

“嘘!”晚成连忙摆手,比划了两下,又指了指身后那簇水草。灵霄忙收了声,往那边探了探头,便见济东、济北都躲在水草后头冲自己笑。再看了晚成的比划,心里大概明白,是让她偷偷地出来,不要让外面的侍女知道他们三兄弟来访。于是便提了口气,索性从窗户跳了出去,矮着身子跟着晚成溜到济东、济北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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