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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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三月下旬，群山工地迎来了一场盛事。</p>
<p>小车班的邵司机，年纪轻轻，风流倜傥，一表人才，与公司会计小谢姑娘喜结连理。</p>
<p>群山工地项目总经理蔡岳，给两位新人包了大红包。人人都听说蔡经理最近发了大财了，人瞧着倍儿精神，上班下班都满面红光的。</p>
<p>余樵一家人坐在酒店大堂，帮着新人迎客。林其乐的妈妈则在后台帮林其乐梳头发，穿花童的小裙子。</p>
<p>“谢阿姨，”林其乐抬头道，“你今天真好看！”</p>
<p>在林其乐眼中，小谢阿姨一直是群山工地最漂亮的阿姨，就如同小邵叔叔是最英俊潇洒的那个叔叔。</p>
<p>他们两个人结婚，一定像电视剧里演的一样完美幸福。</p>
<p>“樱桃今天也特别漂亮，”小谢阿姨难掩羞涩，夸奖她，“一会儿让你邵叔叔给你塞大红包！”</p>
<p>林其乐作为花童，随一对新人走上了婚礼红毯。</p>
<p>她扎着两条马尾，穿一身白色的纱裙，头发上别一只红色的发卡，像极了新娘子的口红。</p>
<p>蒋峤西坐在孩子们那桌，他在余樵和蔡方元两人中间喝着可乐，目光远远落在林其乐身上。</p>
<p>担任婚礼主持人的是公司保卫科的小李。在群山工地，但凡有工人结婚，担任司仪的总是他。</p>
<p>“今天，咱们群山工地的小股神，林工家的千金林樱桃！也来到了现场！”李叔叔说完了祝福新人成婚的贺词，忽然间话锋一转，把话挪到了花童林其乐的身上，“今天到场的诸位朋友，咱们都来沾沾蔡经理和林樱桃的光啊，祝大家财源广进，财运亨通！”</p>
<p>余班长在婚礼宴席上喝多了酒。群山工地的年轻人结婚，他难免总是最动情的那个。邵司机和谢会计敬酒到那桌，也一时激动，齐声对余班长叫了一声：“余哥！”</p>
<p>蔡经理也喝多了酒了，他把林其乐抱起来。一向正正经经的他，极其热情地在林其乐的小圆脸上亲了一口。</p>
<p>“好闺女！”他喊道。</p>
<p>总经理激动了，旁观者都笑着鼓掌。“蔡经理，泰山旅游这月几个涨停了？”旁边有同僚兴奋问道。</p>
<p>“快九个涨停了！”</p>
<p>林其乐被蔡叔叔抱得太高了，所有人都笑，她也高兴。等被放下来的时候，蔡叔叔煞有介事道：“樱桃！想要什么，说！蔡叔叔给你买！”</p>
<p>“蔡经理，蔡经理！现在光说可没用啊！”周遭的大人们纷纷围过来了，你一句我一句地起哄，给林其乐出主意，“樱桃，去找个笔让他写下来！省得你蔡叔叔酒醒了赖账！”</p>
<p>婚礼酒宴办了近两个钟头才结束。工人们嘻嘻哈哈地回家，余叔叔走路摇晃的，被人扶着回去。</p>
<p>林其乐走在后面，说：“余叔叔是不是又喝多了。”</p>
<p>“没有！”余叔叔突然睁开了眼睛，回头对林其乐说，“绝对没喝多！”</p>
<p>林其乐没想到被他听到了，笑着往爸爸身后躲。</p>
<p>余班长见状笑了，站在原地喘了口气，说：“樱桃啊，等到你长大结婚那天，你叔叔肯定喝得比今天还多！”</p>
<p>“多，多！”新郎邵司机在旁边扶着余哥，笑道，“等樱桃结婚的时候，咱们大伙儿一块儿喝！”</p>
<p>林其乐拉着爸爸的手，他们慢慢往家走。</p>
<p>“爸爸，”林其乐抬起头，“我以后也会这么结婚吗？”</p>
<p>“怎么结婚啊？”林电工说。</p>
<p>“像邵叔叔和谢阿姨这样结婚。”</p>
<p>林电工笑了，把女儿的手攥了攥：“爸爸不希望你在工地上结婚。”</p>
<p>“为什么？”林其乐问。</p>
<p>“因为工人很辛苦啊。”林电工低头对她说。</p>
<p>电建工人的孩子，在工地出生、长大、上学，等毕业了又再度回到工地上来，和工地上的人结婚生子，早出晚归，这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一座座城市间辗转，直到干不动了，才终于退休了。</p>
<p>林电工这一代电建人，为国家建设几乎奉献了一生。</p>
<p>林其乐说：“可是我喜欢工地！”</p>
<p>林电工听了这话，揉了揉她的脑袋瓜。</p>
<p>整个三月份，这支叫做“泰山旅游”的股票像一头谁也拉不住的公牛，在股票市场上一路狂奔。林其乐坐在她的小竹席上看蔡叔叔送给她的大百科全书，她抬头对蒋峤西说：“你知不知道‘莼鲈’是什么？”</p>
<p>蒋峤西还在算他的奥数题，正算到要紧关头，听了林其乐的话，他也不抬头：“不知道。”</p>
<p>林其乐便开始对照着书念了：“……芦叶蓬舟千重，菰菜莼羹一梦……天地一孤啸，匹马又西风。”她想了想，对蒋峤西说，“这就是《白马啸西风》吧！”</p>
<p>蒋峤西听得不怎么专心，稀里糊涂点头“嗯”了一声。</p>
<p>林其乐说：“那你想知道‘莼鲈’是什么意思吗？”</p>
<p>蒋峤西说：“我不想知道。”</p>
<p>林其乐大眼睛眨了眨：“那我也要告诉你。”</p>
<p>林其乐一个字一个字磕磕绊绊地念道：“莼鲈就是莼菜羹和鲈鱼脍的意思，是诗人十分思念的家乡美食——”</p>
<p>蒋峤西无可奈何抬起头的时候，正好看到林其乐吞了一口口水，满脸的向往。</p>
<p>“你吃过吗？”林其乐可怜兮兮地问他。</p>
<p>蒋峤西摇头。</p>
<p>林其乐把手里的书放下了，她把下巴搭到了膝盖上，又玩脚边的波比小精灵。</p>
<p>蒋峤西继续做题，就听林其乐在旁边突然来了一句：“那你以后就叫蒋莼鲈吧！”</p>
<p>蒋峤西在疑惑中抬起头来。</p>
<p>他看到林其乐还在用手指捏那个小精灵的脸，嘴里还喃喃念着它的新名字。蒋莼鲈。蒋莼鲈。林樱桃，蒋莼鲈。</p>
<p>＊</p>
<p>周末的下午，余樵来林其乐家找蒋峤西踢球，正巧林其乐要去他家拿新的炸虾片，一群小孩儿一道出门。</p>
<p>张奶奶和余奶奶正坐在电视机前打毛衣，见林其乐进来了，两人都招呼她。林其乐问：“奶奶，阿姨炸的虾片放哪儿了？”</p>
<p>刚问完，林其乐一低头，发现余樵那个正上幼儿园的奶声奶气的小表弟余锦，正坐在两个老奶奶中间，也拿着几根毛线针在毛线里头认真地戳来戳去。</p>
<p>“余樵！”林其乐牵着余锦的手出了门，朝大马路上踢球的几个人影喊道，“你怎么不带余锦踢球啊，你看他居然在打毛衣！”</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