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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对不起。”

圣耀的枪指着上官,他最好,也是唯一的朋友。

上官的眼睛没有一丝怨恨,他只想知道为什么。

但圣耀并没有话要说,他手中的枪却有千言万语。

穷巷夜雨,愁云惨雾,命运彼此牵系的两人。

“碰!”

死神闭上眼睛,凶神露出微笑。

“走吧,好朋友。”

牙丸千军满意地拍拍圣耀的肩膀。

圣耀摇摇头,举起枪朝上官的胸口补上两枪。

为什么这两人要反目相向,性命相杀呢?

卧底二部曲,总有一天我们再见。

第一卷作者序:左手只是辅助

常听见有人说,这是个想象力的时代。

个鸟。

翻开坊间许多号称奇幻文学的故事书,我不禁怀疑,只是在故事里创造新的种族,怎么能称之为“创意”?无端架空一个新的世界,就能称得上“突破”?放几个老爱念长串咒文的巫师跟怪物打来打去,再让几个拿着上古神兵器的角色在里头互砍到流血,这就是“奇幻?”

看似想象力的年代,其实骨子里相当空虚寂寞。许多小说匠很爱写大纲,涂涂草草好几十页,却忘了什么叫故事。在两人的边角等候。

蓝衣忍者一凛,乌拉拉此时却已大步走到蓝衣忍者面前,每一步都没有特别的力度,却充满了堂堂正正的不屈不移。

“!”蓝衣忍者手上的刺刀将刺未刺,悬扣着。

乌拉拉的表情毫无一丝杀气,是以蓝衣忍者几乎没有防备,只是愣愣地看着身中剧毒的乌拉拉,就这么从容不迫地走近自己。

每踏下一步,周遭的空气仿佛就被抽走一点,一点,一点……

“这是我父亲留给我们兄弟,最后的礼物。”

乌拉拉微笑,左拳护住下颚,弓起身子,慢慢举起右手,将右拳拉到肩窝。

这个姿势——未免也太夸张到不切实际了吧?

等等!这小子身上的气不断往上暴涨.是怎么一回事!

不对劲!

周遭的空气好像全部都消失了,成了抽象境界的奇异真空。

蓝衣忍者的第六感惊觉不妙,暗杀刺刀骤然往前一击。

刺刀击出的瞬间,乌拉拉左脚重重踏出,身体快速前趋,像投掷棒球般将放在肩窝上的右拳挥了出去。

燃烧命运,居尔一拳。

“!”刺刀削过乌拉拉的身体,唰地喷起一阵血肉屑块,而乌拉拉“质素有异”的一拳也不偏不倚,落在蓝衣忍者用面罩紧紧包覆的鼻梁上。

明明就是预备动作太大,轨迹夸张,非常容易闪躲开的大滑拳,蓝衣忍者却出奇地无法避开,就让这充满

“命运必然”的强拳硬生生击中自己。

身影交错,击中,乃至分开。

然后毫不废话地分出生死。

乌拉拉站在蓝衣忍者背后,疲倦至极地闭上眼睛,收起颤抖不已的拳头。

刺刀还牢牢反握在蓝衣忍者的右手上,身体也维持攻击瞬间的样态,只是蓝衣忍者的头颅被豪迈的拳劲穿透,从鼻心直直到后脑全都震碎,软软糊糊的后脑勺一块块一片片摔落。

“这就是猎命师的作战。命的牵系,运的羁绊,繁花落尽的决斗。”乌拉拉。

第六卷续,人生就是不停地战斗(6)

绅士跑回,轻喵了一声。

“:)”乌拉拉吁了一口气。

适才瞬间聚集在乌拉拉身上的气息渐渐涣散,即使肉眼无法看见,但身经百战的蒙面女也清晰地感觉到有某种“非赢不可”的锐气,像莲花花瓣一样,从乌拉拉身上层层剥落开来。

一下子,乌拉拉就连好好站着的力气都没有,缓缓蹲了下来,将“居尔一拳”送回绅士体内,同时将“天医无缝”从绅士体内给转载入自己掌里。

手指一咬,带着黑浊颜色的血咒重新爬梭到身上。

乌拉拉开始觉得非常饥饿,与晕眩。

“真厉害的一拳,如果是我恐怕也没有办法避过。”蒙面女叹息。

“是啊,以我现在身体的状况,如果不打出这一拳,我也不晓得要怎么赢。”乌拉拉左顾右盼,生怕庙岁与聂老已经找上门了。

并没有……说不定那两个强到让人发抖的前辈,在追击自己的路上又遇上什么阻碍,例如十一豺齐上轮暴什么的?还是血天皇深夜微服出巡?乌拉拉胡思乱想。

“也有可能是正好经过很想吃、却快打烊的老师傅乌龙面,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吃了再说。这种事谁都抵挡不住的,是吧?”乌拉拉看着自己不断发抖颤动的双手。

两只手变成四只,八只,十六只……

“?”蒙面女走向蓝衣忍者,审视他破碎的头颅。

真厉害的一拳。

“反正我迟早还是会被逮着……他们那种人总是很臭屁,爱怎么想就怎么干。”乌拉拉吐出一大口黑血,虚弱地说:“喂,虽然说男女授受不亲,不过我好像快挂了,麻烦背我到安全的地方,然后帮我买一大堆高热量的食物。拜托了。”

身上所中的毒已经侵入内脏,乌拉拉的鼻腔里溢满腐败的气味。

“你不该告诉我这些的。”蒙面女眼睛绽放异样的光芒。

“怎么说,我们不是同伴吗?”乌拉拉神色迷离,意识朦胧。

“那是今天晚上以前的事了。神奇的猎命师,很遗憾我必须取走你的性命。”

蒙面女话还没说完,手中刃球飞掷出,在空气中撕出一道裂痕。

“!”

乌拉拉一惊,反射性腾手防御。靠着刚刚为拨开细小毒针所涂上的断金咒,乌拉拉的手臂硬是与蒙面女掷出的刃球撞在一块,发出难听的金属切撞声。

“飕!”然后又来。

一个惊险绝伦的翻滚,乌拉拉勉强逃出蒙面女第二下刃球的追击,但刚刚那一下硬碰硬,让乌拉拉的左手血水如注,手骨也被砸断了一半。

“你干嘛!”乌拉拉痛到整个人都醒了,吊着一口气大吼。

蒙面女疾甩刃球,腾空一跃,毫不留情地又是一个由上往下的沉重链击!

“喂!”乌拉拉毫不犹豫闪躲。地面爆开,土屑直冲而上。

蒙面女手中刃球的破坏力,绝不输给一枚小型的火炮!而蒙面女必须杀了乌拉拉的意志,更是强悍到不容分毫迷惘。

“等等!你被奇怪的法术纵了吗?”

乌拉拉甫一落地,刃球还是紧咬不放,像自动导弹般在乌拉拉的脚边爆破,即使没有直接被扫到,那贯进地底的震撼力道还是让乌拉拉的足踝一麻。几乎在同时,刚刚坠地的刃球又飞到自己的鼻尖前。

好快!

乌拉拉一个晕眩,脚步不稳,眼见这一次绝对躲避不开时,乌拉拉的颈子突然往后一折,往后极不自然地放身而倒。

“?”刃球堪堪在乌拉拉曲折的身体上空掠过,惊险万分。

蒙面女没有再继续攻击,因为她察觉到刚刚乌拉拉那戏剧性的一躲,不是天外飞来的侥幸,而是因为有外力搅局的关系。

一条肉眼几乎不可能看见的丝线,缠绑在乌拉拉的脖子上。一扯一扯的。

“无论如何,猎命师不能死在肮脏的吸血鬼手里。”

庙岁慢慢出现在乌拉拉背后,手臂上缚着一只西瓜大的墨西哥红尾毛蜘蛛,吐出的蛛丝牢牢缠着乌拉拉的颈子,神色倨傲。

昂贵的长老团自尊,令庙岁绝对不容许这么一个将全族搞得人仰马翻的通缉犯,丧命在邪恶世仇之手。更何况庙岁的手腕,还是被这臭小子给奇袭折断的。

“逃的本事不差,但到此为止了。”庙岁拍拍乌拉拉的头,像是在摸做错事的小鬼头一样,但语气可一点都不善。

几乎就要合上眼睛待死的乌拉拉瞥眼注意到,真正大难缠的聂老并没有跟来。

“……笨女人,快逃!”乌拉拉到了此时,竟还在为蒙面女打算。

发出臭味的血液,从乌拉拉左手严重的创口中汩汩流出,乌拉拉终于软倒。

庙岁的后颈上,慢慢爬将出一只穷凶极恶的皇帝巴布毛蜘蛛。

“逃?逃过恶魔之耳?”庙岁冷笑。

“……”蒙面女后退一步。

庙岁脸上的笑容凝结。

阴阳双瞳

命格:天命格

存活:无

征兆:宿主从小就经历传奇故事中所称的“阴阳眼”

现象:经常看见幽冥界的灵体,或天界的神祉。

特质:哪来的特质,不过就是阴阳眼。如果可以炫耀就炫耀吧,如果想发疯就发疯吧,如果想跟鬼魂做朋友就做朋友吧。他妈的不过就是恐怖兮兮、见鬼的阴阳眼!

进化:无

第六卷续,人生就是不停地战斗(7)

该怎么说神谷萤子这个女孩呢?

神谷在叔叔朋友开的漫画店打工已经有半年的时间,并不是为了筹措学费或生活费,早年过世的双亲留给神谷一笔足够她读完大学的遗产。神谷只是单纯地喜欢看漫画,在放学过后有个固定的地方可以归属。如此而已。

从不与人交谈的神谷,总是非常安静地活在漫画家精心构筑的世界里,在虚幻的国度里与各式各样的英雄共赴旅程。

坐在柜台念书或看漫画时,遇到想认识可爱高中女生的客人攀谈,神谷总是冷淡地做自己的事,绝不应声。客人想找书或海报,神谷会干净利落地指着柜子某处,沟通直截了当。久而久之,许多客人都习惯了这样的神谷,也不会在意神谷一视同仁的沉默。

但有个穷极无聊的异国客人,似乎迷上了以逗神谷说话为乐,不管神谷怎么对他不理不睬,他总是可以嘻皮笑脸地找话题跟神谷“抬杠”。

说是抬杠其实并不精确,那个怪怪、养了只鬼灵精黑猫的大男孩根本就是在玩“单口相声”,因为神谷总是以淡漠的眼神回应他,一个字都没对他说过。

一个字,都没有跟他说过。

然而有连续好几个礼拜,怪怪男孩每次到店里看漫画,都以一种“即使跌倒了,姿势也会非常豪迈”的灿烂笑容,拼命跟神谷鬼扯淡,好像神谷的冷漠回应从来都不存在似的。前几天,怪怪男孩甚至还用上了让神谷百思不得其解的“人体自燃”魔术,严重惊吓到原本心如止水的神谷。

该说他有毛病?还是欠缺社会常识?抑或是根本对“耻”字没有感觉?

无论如何,怪怪男孩的目的总算达到了。

神谷暗暗在心中,为怪怪男孩取了个绰号,“火猫男”。

当然了,火猫男并不知道自己在偷偷喜欢的女孩子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名字重量的地位,因为这个叫神谷的女孩,根本就不说话。

不说话,不想说话,也不能说话。

或者更沉痛地说,女孩已经忘了如何说话。

十年前,在神谷还只有七岁的时候,一件荒谬绝伦的惨剧闯进了她可爱的家。

那天晚上,妈妈正在厨房打理晚餐,刚下班的爸爸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小神谷爬上爸爸的大肚子,吵着要跟最疼她的爸爸玩她最喜欢的捉迷藏。

“爸爸,我要去躲起来了喔,不可以把我忘记了!”小神谷绑着小马尾。

“好啊,那小神谷快去躲起来,爸爸跟妈妈等一下去找你喔,抓到了可要打!”爸爸笑嘻嘻闭上眼睛,其实只是想趁小神谷跑去躲起来的时候小憩片刻。

爸爸一答应,小神谷高兴地蹦蹦跳跳,跑出客厅开始找可以躲藏的地方。

没有太多考虑,小神谷跑进爸妈房间,打开衣柜就躲了进去。

在黑漆漆的衣柜里屈膝坐着,不知过了多久,小神谷快要睡着时,她终于忍不住想要走出小小的衣柜,到客厅去凶一定是睡着了的爸爸。

就在小神谷即将推开衣柜时,她突然打了个冷颤,小小的手指停在衣柜门上。

客厅传来妈妈的尖叫,然后是一连串家具撞倒在地上的巨响。爸爸似乎在大声咆哮,声音慌乱又充满了愤怒。但敲敲撞撞的声音很快就停止了,爸也不再大吼大叫。

“……”小神谷全身缩成一团。

小神谷从衣柜的细小窄缝里看见,一个陌生男子抓着妈妈的头发,将惊慌失措的妈妈拖到房间里,将妈妈用力摔在距离衣柜只有两公尺不到的床上。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小神谷的眼睛都没能合上,就这么看着妈妈被坏人欺负、蹂躏,任凭妈妈如何歇斯底里地哀求、恐惧地哭泣,最后坏人还是将妈妈压在床上,一边说着奇怪的话语嘲笑着妈妈。

最后,坏人张开嘴巴,将他像刀子一样的锐利牙齿插进妈妈的脖子上,大口大口吸吮着妈妈的鲜血,让妈妈的奋力挣扎看起来就像是坏掉的拉线玩偶那般可笑。

就在坏人打了个嗝后,妈妈没多久就死了,眼珠子还瞪着衣柜,视线穿透黑暗的隐蔽空间,与目瞪口呆的小神谷彼此对看。

坏人将妈妈的尸首留在床上,穿好衣服后就走了。

但神谷一直处于严重呆滞的精神状态,就这么一动也不动地坐在衣柜里,呆呆地看着妈妈黑白分明的眼珠。全身缩着,牙齿连打颤的声音都不敢发出。

妈妈的颈子上,被坏人用利牙穿凿出的两个血孔,隐隐泛着黑气。那黑气好像有生命似地,渐渐在皮肤底下渗透开来,在扩染的过程中淡淡地稀释、分流,最后化为无数条细小的黑线爬散。

偶尔,妈妈的尸体会像触电似猛然抽动一两下,或在嘴角发出咿咿呜呜的细碎声。

小神谷快要哭了,她竟非常害怕妈妈就这么又活过来。

喜欢看恐怖电视影集的小神谷知道,这样活转过来的妈妈,将不再是原来的妈妈。

过了几个小时,也不知道惨案怎么传出去的,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警察赶到家里拍照搜证,这才打开衣柜发现了表情呆滞、眼睛噙着泪水的小神谷。

“小妹妹,你没事吧?”一个名牌写着“渡边友尚”的高阶警官抱起了小神谷。

小神谷没有答腔,只是乖乖地将双手放在膝上,安安静静地看着两个警察将妈妈“爱乱动的尸体”放进一个黑色大帆布袋里。警察拿出一个压缩钢瓶,将引口插进帆布袋的橡胶圆孔,并灌进奇怪的气体,气体将帆布袋轻轻撑胀开来。

不到几秒,妈妈的“尸体”就安静下来,被抬了出去。出于天生的第六感,小小七岁年纪的神谷有种强烈恐惧的直觉——如果将躲在衣柜里目睹的一切和盘托出,不用多久,自己将无声无息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于是,小神谷也没有提出“爸爸在哪里”、“妈妈怎么了”的问题,只是装发呆,不论渡边友尚警官怎么询问、逗弄、旁敲侧击,小神谷就是一贯冷漠地看着前方,毫不理会任何问题。

“长官,看样子这个小女孩是受到过度惊吓,精神失常了。”一个警员说道。

“……”渡边友尚警官,看着双眼并不存在确实焦距的小神谷,慢条斯理说道:“将这个小女孩送到V组特约的精神科,看看到底是出什么毛病。还要,想办法问出行凶的鬼有什么特征?”捏捏小神谷白皙的脸颊。

“是!”

“还有,请精神科做出一份强迫症的病例,别把事情搞得太复杂,知道吗?”

“是!”怪异血案的现场,就这么给抹消殆尽。

就警察官方记录来看,这件“家庭悲剧”肇因于两位中产阶级夫妻,在下班后因先生外遇问题发生严重争执,罹患强迫症的年轻太太手持水果刀将熟睡在沙发上的先生刺死后不久,自己也在房间里烧炭自杀。

而目睹母亲持刀杀死父亲的小女孩神谷萤子,因为过度惊吓而无法言语,并出现记忆失序的症状,被送到精神科医院接受妥善的辅导与治疗。

精神科医生判定,小神谷是罹患了“失语症”,合并多重精神官能失调症。

“……”小神谷看着窗外,仿佛在与另一个自己告别。

年纪小小就懂得伪装失语与失忆的神谷,却也的确因为过度害怕“被抹消”,一个字、一点带有意义的声音都不肯吐露出来,即使在私底下也不敢偷偷说话,生怕养成不好的习惯,被躲在某处“看不见的眼睛”发现自己的伪装。

久而久之,神谷真的因为过度害怕犯错,而完全失去运用语言的能力。

靠着刻意的沉默与低调的行事,尽管身有残疾,神谷在求学过程中并未受到太多歧视。平常在街上逛街、走路、吃饭的时候,神谷也会戴着耳机听音乐,避开与人沟通的机会。不知情的人很可能不会发现神谷不能言语,就跟漫画店里的客人一样。

神谷以为,自己可以就此抛弃童年的家庭惨事,平平淡淡地度过一生。

而现在,神谷却呆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灵异事件”。

第六卷续,人生就是不停地战斗(8)

今天晚上在漫画店快要与下一个工读生交班的时候,神谷正整理书包准备回家,一只熟悉的白颈黑猫突然跳上桌子,拼了命地喵喵叫。

“火猫男”出现在柜台前,身体摇摇欲坠,眼神迷离地看着神谷。

“……”神谷默住。

“让我吃一大堆东西,越多越好……再加一个高中生的吻。麻烦了。”

火猫男笑笑,竖起大拇指,说完就很豪迈地昏倒了。

神谷讶异地看着倒在地上,脸色发黑的火猫男。

火猫男的脸色差到像射击游戏“恶灵古堡”里的烂丧尸,好像中了剧毒。撇开中毒不说,火猫男的身上少说刺满了二十多根细针,左手上的露骨裂口更是让人惨不忍睹,难闻的黄色骨髓伴着刺鼻的黑血。

这种伤,在这年头,在这个现实社会,根本就是“超现实”的奇幻怪伤!

应该送去医院吧?——百分之百,应该送去医院吧?

神谷拿起电话,想拨给医院叫救护车。但握住电话的手突然起了鸡皮疙瘩,自己并不能言语,怎么求救?而且,自己根本也不想拨给医院。

寒冷的第六感告诉神谷,这个城市所发生的怪事,不会只有小时候毁掉她家的那一宗。而这个火猫男身上离奇的重伤,也不过是深埋在这城市底,丑陋的冰山一角而已。

那,怎么办?

神谷的脑中,突然浮现出那一天火猫男手掌不可思议着火的画面。

当时火猫男叫得可凄厉,但自己按照火猫男的“强烈建议”,“轻轻地朝火手吹了一口气”,火猫男的手就莫名其妙好了,火消失得一点余焰都没留下。真的是,荒诞到一点逻辑都没有。

而这次,火猫男给的指示同样无厘头。

白颈黑猫不安地舔着主人合上的眼睛,绕来绕去,似乎紧张得快要哭出来了。

“火猫男,你最好很有把握!”神谷心想。

神谷咬着牙走到街上召来计程车,奋力拖着火猫男上车关门,用纸条请司机送两人回到自己租赁的小套房。一路上,神谷就依照火猫男昏迷前的吩咐,到便利商店买了一大堆面包、零食、汽水,几乎用光了身上所有的钞票。

此时此刻,让我们把镜头放在小小的租房里,神谷呆呆看着火猫男吃东西的情景。

一小时前,不知所措的神谷用力拍醒昏迷呓语的火猫男。

“喔?”火猫男闷吭了声,半闭着眼,拿起放在塑胶袋里的面包就吃,一口一口毫不间断,慢条斯理咀嚼。每咀嚼三口,火猫男就拿起家庭号的可口可乐往嘴里灌,同样也是一口一口,维持稳定的进食节奏。

而神谷则戴着口罩,用镊子帮忙火猫男将扎透衣服的细针逐一挑了出来。

起先神谷还算小心翼翼地动作,但火猫男好像没了痛觉,拔出细针的瞬间也没有反应,神谷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开始以最佳的效率将细针一一拔出,然后用剪刀剪开火猫男的衣服与裤子,露出火猫男赤裸的身体。“……怎么这么多伤?”

神谷讶异地看着火猫男身上大大小小的新旧伤痕,拿起棉花棒沾碘酒帮忙在细针的伤口消毒,并开始烦恼该怎么处理火猫男受创甚巨、笃定残废的左手。

火猫男还是吃。意识不清,但还是吃、吃、吃。

刚刚一个多小时下来,买来的所有食物就只剩下一块红豆面包,跟半罐鲜奶。火猫男好厉害的胃,无底洞似地,连上厕所都不必。

“……”奇异的是,神谷近距离睁大眼睛观看,发现火猫男身上的新伤似乎正在慢慢闭合中,好像有无法解释的能量正在帮助火猫男治疗自己的身体。

没错,就是这样。神谷越看越清楚,虽然疗效非常缓慢,但的确有种黯淡的异色磷光在伤口表面流动,帮助伤口皮肤往中间推挤,结成黑色的痂点。而左手臂上可怕的创口边缘,疗效能量也正缓步作用着。

这是什么神奇的能力?神谷骇然。

是《海贼王》里的恶魔果实?是“复元果实”吗?

还是《JOJO冒险野郎》里的替身能力?是类似东方丈助的“疯狂钻石”替身么?

《Hunter×Hunter》主张的念能力?例如贪婪之岛里“大天使的呼吸”卡通片?

看过无数少男热血漫画的神谷,对于发生在自己眼前的奇迹,虽然感到震惊与不可思议,却比常人还要容易接受。甚至还有一点点的兴奋。

神谷看着忠心耿耿守护在火猫男身旁的白领黑猫,黑猫似乎松了口气,偎依在不断进食的主人身旁,疲倦地闭上眼睛。

这只怪猫,早就看习惯了主人这种能力了吗?

你慢慢吃,我现在出去再买更多!

按照这个法则,只要你一直不停吃下去,身体就会完全复元吧!

越高热量的东西,也一定是更有帮助的吧!

神谷振奋起来,用力拍拍火猫男的脸,匆匆拿起桌上的钱包,开门跑下楼。

忆幕了然

命格:情绪格

存活:五百年

征兆:宿主历经生命中濒临死亡的重大事件后,将在恍惚中、梦境里看见自己的前世今生,乃至渐渐能穿破他人的躯壳,观看到对方的前世景象。

特质:领悟因果法则的宿主,将对现世有了大彻大悟的体会。命格吃食宿主所看见的前世景象成长,而宿主也因为看过越多的前世景象而拥有不凡的灵魂。

进化:宿主与命格一起成仙。

第六卷摇摇欲坠的危险和平(1)

美国,人类政府的最高军事权力中心。

华盛顿附近波托马克河畔的阿灵顿镇,是美国国防部所在地。从空中俯瞰,这座建筑成正五边形,故名五角大厦。

五角大厦占地面积235.9万平方米,大楼高22米,共有五层,万平方米,万平方米,万人办公。大楼南北两侧各有一大型停车场,可同时停放汽车1万辆。

一九四七年美国第三十三任总统杜鲁门建立的国防部开始在此办公,从此五角大厦便成了美国国防部的代称。

五角大厦里除国防部机关外,还包括下属的参谋长联席会议和陆、海、空军三总部。然而在仅仅只有五层楼设计的大厦里,有一间并没有出现在设计图里的特别议事室,“704室”。

要进入这间特别议事室,有两个条件。

第一个条件,成员必须经过最新的骨骼扫描检查,瞳孔辨识,与更重要的亚硝酸银稀释气血液样本透析。

第二个条件,必须是对人类政府有着无比忠诚的权力人士。这些权力人士自愿每分每秒都被中央情报局监控,以换取进入这道门的钥匙。

704议事室里,台上的研究员正讲解最新的类银silver一PseLIdo进程。

屏幕上,一张又一张标示复杂结构式的化合物图片,底下没有人透出一丝疲态,就连正在夏威夷海军基地参访的美国总统也透过卫星视讯,聚精会神观看此次会议。

会议现场,参议院议长麦凯、与会的十几名国防官员与参议员,有的面色凝重,有的摩拳擦掌,各有各的立场。更多人不断观察其他成员的表情,希冀从一些细微的小动作找出各人意向的蛛丝马迹。

要知道,这间房间里半数以上的人,将决定这个世界的走向。

战争。

或全面战争。

“类银在不断地修正分子结构下,性质终于趋于稳定。类银的研究困难来自现阶段、甚至未来二十年的科技障蔽,都无法看到突破类重金属化学成分对人体的伤害,人体的免疫系统在链结类银之后,无可避免将产生抗体反应,引发多重器官衰竭,即使是在最佳的实验条件下,样本也会于七十二小时后死亡。如果人体一直无法适应类银,那么类银就只是一种特殊的生化武器,而无法作为疫苗使用。”研究员看着布幕上的投影片,专业到面无表情。

“我看连生化武器都谈不上吧?有了在东的纰漏,那些吸血鬼迟早会研发出检验血货的方法,甚至只要筛选掉正在发烧的血货就是了。”来自德州的参议员卜洛克,对这样的进度表示不满。

卜洛克此话一出,在场诸多议员纷纷点头,一阵动。

身为麦凯的政敌,卜洛克这些年一直在“立场”上与麦凯的鹰派角力。美国的文化表面上兼容并蓄,实则还是以最受军方欢迎的“假鹰派”为主。什么是假鹰派?大抵是选定一个虚幻的敌人,例如二十世纪中期的共产主义势力,二十一世纪初期的邪恶伊斯兰文化,以不打战为纲领,却借可能开战为名高度发展军事力、维持昂贵的军费支出,长期下来,军方的势力越来越深化美国政府。

这个军方势力尾大不掉的状况,让主张与吸血鬼和平来往、贸易繁荣的卜洛克吃尽政敌麦凯的苦头,有时还得背上“卖国贼”的罪名。

“如果将类银的浓度继续往下修正呢?”议长麦凯关切。

连任五次的议长麦凯,对于人类与吸血鬼竞合的态度,一向毫不矫饰站在绝对鹰派的立场。这样的战斗意念让麦凯受到吸血鬼所纵的跨国企业体共同的抵制,却也让麦凯赢得“斗士”的称号。

而麦凯,也是Z组织长期资助政治献金的对象,亲密的伙伴之一。

“无效。类银与人体细胞的链结速度,几乎与浓度无关。”研究员解释。

卜洛克摸着下巴。看着麦凯,又看看以安分尼上将为首的军官,最后将眼睛着落到他的伙伴,加州议员哈达身上。

哈达会意。

“既然类银的研究无法更进一步,又恐与吸血鬼势力进一步对立,我建议提案将类银研究的预算无限期冻结。”哈达低沉地说。,

“哈达?容我这么说,类银的研究无法突破是一回事,但恐惧吸血鬼报复又是一回事。如果类银嵌合人体的研究成功了,绝对会开启人类完全的胜利……但这才是我们一直想要的,不是吗?”麦凯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早白的头发里,全是仇恨吸血鬼的岁月痕迹。

“毋庸置疑,人类完全的胜利是与会人士共同的愿望。但既然类银无法更进一步,我国政府跟东京之间的紧张就是毫无意义。”哈达说得慢条斯理,也有道理。

“不只是东京,别忘了就连我们美国的金融体系是谁在作的?一旦两族间开启战争,我们首先就要面临通货膨胀跟股市崩盘的即时效应,民众间的恐慌更是无法估计。还有,在中东的那些盟友会怎么想(7今早报价,石油现在已经每桶一百零五美元了,如果全面战争,整个世界的经济将会萎缩一个世纪!”卜洛克疾言厉色说道。

“谈及必然的经济危机,每个既得利益者议员的都是如坐针毡。

刚刚的一席话达到了效果,卜洛克顿了顿,缓声说道:“反正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毕竟类银研究的失败是无可否认的事实。拿着失败的武器威吓敌人,是我听过最蠢不过的事。”

“等等,我想问的是,如果这份对立是有意义的话,各位是否赞成立即开启战争?”一个议员越听眉头越紧,忍不住按下发言钮。

这位议员怀疑这次的讨论会跟类银成功与否根本无关,而是更根本的立场问题。

非黑即白,没有灰色地带。

“是啊,如果最终还是要走上对立,类银的研究就不能停止。牙丸千军那头老家伙这么介意我们的类银研究,反而证明这东西才是我们真正的王牌,无论如何都要继续研究。”麦凯的另一盟友也加入。

“如果二十年不成,就研究它三十年、五十年!我们不能只为了我们这代人类着想,人类的永续生存是我们的责任。”麦凯加力,义正词严。

“哼,就算类银成功疫苗化了,我们仅限定美国、美国盟国、属地发行,说不定才是真正的、长久的安全之道,那时我们拥有的是‘划界’的权力与谈判的筹码,美国的国力与声望将空前强盛,油价要它多少就多少,哪来这么多废话。总之,有了类银这种好东西当后盾,居然还要跟吸血鬼正面作战,是笨到了极点。”卜洛克眼神锐利。

“将人类划分成自由人、血货两界,你一定会下地狱!”亚历山大号的舰长,忠诚的天主教徒,马克维奇用力拍桌。

卜洛克的确说得太过分了,马克维奇这一拍桌,会场立刻陷入混乱。

“卜议员,你根本搞不懂人类的敌人究竟是谁!”议长麦凯对着卜洛克咆哮。

“你口口声声称吸血鬼为敌人,难道你想全盘否认杜克博士那篇关键的科学报告?”卜洛克淡淡回应,麦凯全身一震。

“尽管杜克博士那篇报告还未获得证实。但,我想以吾国过去半个世纪错误的外交政策来看,‘制造敌人’以求内部统合的政军文化,恐怕已经不再适用于现今的两族对立。我虽不苟同卜议员的人格,却赞成卜议员的和平立场。”五星上将安分尼缓声说道。

会场陷入吵杂与混乱,但除了极端的鹰派与鸽派,谁也不敢太鲜明地表示自己的立场。人类会议一贯的特色。

另一端,透过视讯参与会议的美国总统,终于发出了声音。

“一直默不作声的Z组织成员团,有什么意见?”美国总统看着Z组织的代表团。

全场又静了下来。

Z组织花了半个世纪的时间,终于在这个会议取得了三张入场券。势力庞大的Z组织擅长低调内敛,潜在这场会议中看不见的票,却不知还有几张。

“本组织希望无论如何,都能以和平为贵,即使要战争,也该以另族的退让为目的,而非以绝对的毁灭做依归。既然总统许可了安分尼上将与牙丸千军在日本海的协议,那么某种程度上就应该遵守这样的和平默契。”Z组织的领袖,莫道夫说道。

莫道夫留着两撇有如扑克牌里老K模样的胡子,头顶寸发不生,戴着让人无法直接看穿眼神的灰褐色墨镜。

“但是,要做到不战、不降,就不能只是维持现状。吸血鬼的科技发展与对贸易金融体系的渗透,已经远超过我们的想像,什么时候发难,人类的历史就将在何时终结。”莫道夫沉静地说:“人类是一种很容易感到恐惧的生物,自古以来毫无例外,谁先掌握了战争发动权,谁就赢得了让对手五体投地的恐惧。血魔希特勒以雷霆万钧之势吞灭了大半个欧洲,中间几乎未逢抵抗,就是最好的例子。”

有道理,但都是没有新意的废话。所有议员静静等待莫道夫的结论。

“Z组织认为,类银的研发可以依照约定终止,但疫苗法却不能停止脚步。”莫道夫推了推灰色眼镜。

此话一出,全场莫不哗然。

“你这话简直毫无逻辑。”一个议员直截了当。

“类银的研发如果终止,以类银为基础的疫苗就不可能研发出来,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吗?”尽管与Z组织私交密切,议长麦凯也不客气回应。

“还是,莫道夫先生的意思是指……想来个以假乱真?这么做实在是太危险了。”卜洛克想得比较深远,但也以为不可。

莫道夫摇摇头,一股奇异的天生威严缓缓将现场的气氛压下。

“Z组织自身的研究,已经针对类银致命的缺点,做了最根本的改善。请呈上证物A4072。”莫道夫说完,手势示意会场人员将一个长三公尺、直径两公尺的强化玻璃筒,抬到会场中间。

莫道夫似乎早就预见了这样的会议氛围,事先向议会的研究人员申请了展示证物。研究人员在展示物呈上之前,当然做了最严苛的安全评估。

这巨大的、像个大型三百六十度百货公司橱窗的展示证物,被会场人员抬放在议场中央,但紧紧包裹着玻璃的布帘还未除下,神秘的气息令全场屏息以待。“欢迎进入,第三种人类的世界。”

第六卷摇摇欲坠的危险和平(2)

议长麦凯坐在防弹的黑色凯迪拉克后座,还无法从——刚刚的惊诧中回过神来。

上帝啊,那是什么东西?

灰色的皮肤,灰色的眼珠,灰色的头发,灰色的舌头……从针筒取出的血液,竟也是灰色的液体……那种“血”,那种模样,还能称为人类吗?

上帝也会这么称呼这样的基因生物为“人”吗?

即使是站在同一阵线,Z组织这一手还是教麦凯震惊得差点说不出话。

一小时前,在现场一片寂静无声的错愕中,莫道夫不疾不徐解释所谓疫苗法与“第三种人类”的关系,在于类银之所以对人体产生毒化反应,是因为人类的本质太过虚弱,无法承受类银的寄居,而非类银不够完善。

然而在物竞天择的法则底下,人类的血液作为吸血鬼的食物,注定成为食物链中被猎捕的一群,人类将逐渐在演化的历史中失去自己的角色。

“所以,人类应该做出选择。”莫道夫严肃地站在座位前,扫视了所有议员。

“进化,或是消失。”莫道夫的结论.

如果莫道夫是认真的话,这就是麦凯议长听过最愚蠢的计划了。

“议长,请问要直接回家吗?”司机看着后照镜。

“快点离开这里。越远越好。”麦凯嫌恶地说。

凯迪拉克离开五角大厦的停车场,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带点凉意的夜晚下起雨来,雨水温吞流泄在车窗上,麦凯看着黑色玻璃上倒映的自己。

头发已白,牙已松,皱纹狡猾地穿梭在自己的脸上。

老了,但只有这个年纪的人才能站在权力的顶峰。这是岁月累积的权力。

麦凯很满意自己的样子。

进化?真是太可笑了。

尤其是为了“让类银可以完美无瑕地嵌进身体里,人类需要更强壮的基因结构”这样的理由,去进化成那种灰色的如煤渣般的奇怪物种,真是莫名其妙。

巨大玻璃柜子里那两个实验阶段的新人类,姑且就称他们为第三种人类吧,看起来精神奕奕的灿烂模样,想起来真教人不安、作呕。

据莫道夫说,只要利用Z组织研发出来的基因转植技术,一般人类将在二十四小时内进入类冬眠期,体质也将在七天至九天不等的急速蜕变后,“进化”到第三种人类的阶段,并不用等到“下一代”。这个蜕变过程的死亡率约莫百分之零点三七,尚在可接受范围内。

第三种人类的身体将能镶嵌进各种高度排斥性的外在组织,这点跟吸血鬼的奇妙体质接近,但第三种人类的身体承受,却包括了吸血鬼最惧怕的类银——这就是关键所在。

除此之外,急速进化当然也有显而易见的“代价”,就是皮肤变成高度角质化的灰色,灰色的深浅大抵相仿,而且不管是白种人、黑种人、黄种人、红种人等等,一旦透过基因转植手术产生进化,肤色都将殊途同归到这个不算“色彩”的灰阶地带。

缺点自是不必说了,应该没有人喜欢突兀的灰色皮肤,但美丑的观点本来就是随着时代不断移动变迁的,至于灰色皮肤的优点,可说因肤色产生的人种歧视将完全消逝,而皮肤呈现千篇一律的灰色,对吸血鬼来说也是非常好辨认的标记——只要喝上一口血就会中毒暴毙的“禁食特征”。此点毋宁是一种保护色。

“未来的人类世界,将只有两种阶级。拥有尊严地活下来,或是毫无抵抗地被吃食。”莫道夫淡淡说道:“全面倡导进化,才是人类坚忍卓绝的生存之道。”

所有议员都拿到一份第三种人类的书面介绍,算是广告宣传之类的官方推介,内容荒诞,用字遣词却十分认真,读起来教人不知该兴奋发抖,还是恐惧到遍体生寒。

例如经过上千次的实验证明,第三种人类的免疫系统比现行人类还要坚强太多,已知的疾病有百分之九十七都不会对第三种人类产生威胁,就连无药可解的爱滋病都不是新免疫系统的对手,遑论五花八门的癌症。癌细胞根本没有异变的条件。

第三种人类的视力平均是一点二,体温降低二点五度,心跳每分钟减缓七下。智商则没有显著改变,存活年龄还未可知,但依据合理推测,第三种人类的平均寿命在免除大多数疾病的威胁下,将达到空前的一百一十岁。

书面介绍的最后几页,Z组织更强调,第三种人类在生殖上属于强势物种,因为在交配实验中,不论是第三种人类之间的交配,或是第三种人类与现行人类的交配,所产生的后代百分之百都呈现第三种人类的样貌。

跟随着这个结果的结论居然是,第三种人类的基因在大自然里属于必然被留存的优势,连神都选择站在“进化”这边。

“交配实验?请问Z组织偷偷进行这样怪异的基因实验.已经有多久时间?”安分尼上将十分震惊,显然极度不能接受。

“已经有十五年之久。吾Z组织早已发觉类银的技术出现难以突破的屏障,所以在解决方案的思维上要优出美国当局许多。新的演化是属于全人类的跃进,Z组织并非要独占演化的机制,相反地,Z组织竭诚邀请美国当局透过疫苗法的立法,一起参与,甚至主导必次七十二亿人类的演化,让所有的人类都免除恐惧的自由。”莫道夫淡淡说道:“这将是一个选择,选择和平演化的一群,跟选择继续武力对抗吸血鬼的一群,就在这个分水岭上分道扬镳吧。”

莫道夫说话的声调毫无抑扬顿挫,缺乏演说家的热情,却有一种从容不迫的刚强魅力,压得全场无法再出异声。

事实上,上百议员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一雄一雌的第三种人类,赤裸裸在玻璃橱窗里骄傲地走来走去,以大家熟悉的微笑展示着自己灰色的陌生身体。

会议结束时,Z组织三位代表带着神秘的微笑离去,留下那两名“亚当、夏娃”给美国军方进行研究。

莫道夫并声称,将会在近日赠送一百名自愿的第三种人类给美国各军事研究单位进行深度访谈、人道实验,与体能测验,好增进美国政府与Z组织的互信。

太扯,实在是太扯了。

麦凯在后座自行斟了一杯红酒,举起高脚杯,对着车内的橘黄灯光摇晃。

漂亮的鲜红浆液反射着光线,那色泽能勾引起任何一个贪饮之人的冲动,却没能如往常引起麦凯啜饮的。

“……”

那么吸血鬼呢?如果连吸血鬼也接受什么见鬼的基因转植技术的话,能否参加这次的演化,变得他妈的灰透?然后也不必吸食人血维系生命了!这样岂不一劳永逸!

麦凯议长心里嘀咕着。如果Z组织真有那个闲情逸致,实在应该去吸血鬼那边提案,而不是在这里吓唬大家。

Z组织啊……心里真是矛盾。麦凯看着红酒。

自从三十多年前与Z组织接触以来,自己的官运就一路飞黄腾达,靠着Z组织的政治献金,与Z组织一向合拍的军方合作,麦凯也不必跟与吸血鬼勾搭的政客们共同起舞,得以坚持自己与吸血鬼划清界线的政治理想。

岁月匆匆,一晃三十年即过,总算没有辜负自己当初的理想。

现在Z组织的头领人物莫道夫提出这个激进的疯狂计划,或许意味着自己跟Z组织已到了理念分歧,是该分道扬镳的时候?十五年了,这个变态的进化计划竟然无声无息地进行了十五年!而自己身为Z组织最高的议会盟友,竟完全一无所悉。

麦凯叹息。这酒还没入喉,就已十分无味。哔哔,哔哔。车内电话铃响,麦凯接起。

“议长,我是卜洛克。”

“卜议员,有什么事吗?”麦凯不觉惊讶。

“我知道你一向与Z组织交好,但适才Z组织所提的第三种人类作为人类生存的解决方案,我似乎从你的表情里看到很大的不认同。我想确认这一点。”

“喔?确认之后呢?难不成这种稀奇古怪的和平演化方案,竟是卜议员你心中的良方?”麦凯调侃道:“这么一来,你我多年对立的立场,可得讽刺地换换。”

“当然并非如此。我更觉得奇怪Z组织的想法,怎么会是‘演化’这样的思维。你不觉得这样的思维已经脱离常轨,变成一种令人费解的隐忧了吗?”

“隐忧?我看是谜团吧。”麦凯将车窗摇下,将一口都没尝的红酒给倒了出去。

就在此时,麦凯似乎看见车窗外快速晃动着什么。

“?”

一眯眼,想要看清楚时,车底爆起一声巨响。整台凯迪拉克居然急速打滑,冲出公路!

第六卷摇摇欲坠的危险和平(3)

凯迪拉克翻了两个滚才勉强停下,半个车身重重砸晃在地上。

四个轮胎有两个遭到装甲子弹之类的外力破坏,才会造成车体剧烈打滑、翻覆。

受过严格军事训练的司机挣扎着开门下车,但才刚刚爬出车子,脑袋就被一道疾风刮走,叩叩叩地掉落在远方沙地上。

鲜血在空中逸出一道凄厉的红箭。

麦凯议长手中还呆呆拿着电话,脑中一片空白。

被袭击了?

堂堂一个美国国会议长……被袭击?

恍恍惚惚中,麦凯议长感觉到自己的脸上被刺眼的红光给照得快睁不开眼。

“确认,是麦凯议长无误。”

四个黑衣蒙面的袭击者,彼此用耳话机沟通,一边走向翻覆的凯迪拉克。

这些袭击者的黑色劲服上挂载着奇异的装备,这点装备从未在任何陆战队或特种部队的身上看过类似的物件。清一色的黑。

袭击者脸上的护视镜不断闪烁出忽大忽小的红光,上面疾跑着分析数据与怪异的参数。

四名袭击者分散开来,从四个方向有条不紊地围住凯迪拉克,接着各自从腰际摘下一颗橡胶球,轻轻丢在地上。

唧——

橡胶球破裂,从里头快速喷冒出压缩过的红色浓烟,顷刻间便“裹住”了整台凯迪拉克周遭半径五公尺内的空间。

“议长?议长?喂?你还在吗?我刚刚好像听到了爆破声?”电话另头。

“卜议员……我……我想我遭到袭击了?”麦凯议长喃喃,看着其中一名袭击者举起了手,从手臂外侧的机关里喷出一道黑色的快风。

“袭击?”

那道黑色快风呜呜呜地飞过麦凯议长的面前,一个急转,麦凯议长的脑瓜子立刻给削成两半。脑袋右边还黏在脖子上,左边却朝半空血淋淋喷了上去。

一命呜呼。

袭击者一翻手,熟练地顺势拉了一道机关,黑色快风登时又回到袭击者的手臂外侧。似乎,是一面受磁力精准控制的金属圆刃。

但对于袭击者来说,杀死麦凯议长只是此次攻击的前半段。

橡胶球里的浓烟喷射已悄悄停止,四面八方已都在红色浓烟的笼罩之下,那景象委实诡异至极。然而袭击者都没有装戴口罩,显然红色浓烟的成分并没有毒。

为首的袭击者,紧盯着护视镜里的异象。

一道奇异的能量自麦凯议员的尸体里缓缓“破窍而出”,那能量并不具有实体,却在特殊的护视镜中呈现出不规则伸缩的星状模样。

那能量似乎在观察周遭,有某种自我意识似地开始慢慢移动,但能量一碰到红色的浓雾,仿佛触电似地一震,被逼得往后退,然后再往另一个方向飞去。

四名袭击者皆锁定了那道星状能量,纷纷从贴身背包底下拿出一面擦得闪闪发光的镜子,颇有默契地慢慢靠近,慢慢靠近……

随着袭击者的步步逼近,只见有如活物般的奇异能量动作越来越激动,也越来越快,模样好像海中的游鱼在渔船大网逐渐收起时,那仓皇奔逃、不断冲撞收网的样子。

然而红雾越浓,那能量似乎就越没办法突破,东碰西撞了好一会儿,终于被困在窄小的空间中央,几乎动弹不得。

没得选择,镜子里奇异的召唤越来越强烈,那星状能量一阵不安的哆嗦,极其不愿地被吸进其中一面镜子。但此能量却仍不断想爬出镜面,那挣扎的躁动震的持镜的袭击者双手几乎要抓它不住。

“收网。”

袭击者很快就将那面困住星状能量的镜子,与另一面镜子给“面对面结合”起来,一扣锁,那震动剧烈的躁动登时平息。

自古以来,传说中接通阴阳两界的镜子,只要双面对照,就能困锁住……

“达成命令,依约取走麦凯议长的‘官口’命格,收队。”

袭击者将双对镜收进背包里,向同伴们比了个手势,任务结束。

红色浓雾尚未散开,未知身分的袭击者就已离去,留下美国国会议长的半个头。

世界剧烈变动的恐怖序幕,才刚刚掀起。

官口

命格:情绪格

存活:三百年

征兆:宿主深受支持,官运亨通,一路平步青云。

特质:具有统御众人的气质,能够透过个人魅力扩染情绪。将自身意志强烈影响周遭人等,得到巨大的支持。许多革命家或演讲家也有类似的气质,但透过“官口”的命格能量才能使宿主自身置于体制内,仕途得到顺利的强化。

进化:帝口(梁奕德)

第六卷摇摇欲坠的危险和平(4)

陈木生待在没有日夜之分的“打铁场”结界空间里,已不知过了多久。传说J老头与这座城市缔下了誓约,以一千年都不踏出打铁场一步的条件,换取成为这方寸之地唯一神祉的能力。

在打铁场的结界里,即使是永恒不灭的“时间”,对于J老头来说也是用“生命”催动道术控制的一环。只要用等值的时间生命下去交易,J老头便能将外界的“一天”,在打铁场拉长成“十天”来使用。进入此结界的任何人,也得一并服膺同样的时间效应。

十日夜,十日昼,这是道的时间。

雅致的石阶梯上堆满了不堪使用的斧枪刀剑,全都是陈木生这阵子用烂的兵器。

败军之将用败军之器,在困顿的结合下对抗千奇百怪的纸咒兽。纸咒兽杀之不尽,有时如洪水疯狂袭来,有时鬼魅般偷袭,有时陈木生会用目瞪口呆的茫然表情,看着不曾存在于世间的奇形异兽。

“喂?好端端的大老虎干嘛生了龟壳又长了翅膀?”陈木生气喘吁吁,脱力的双手颤抖地拿着快要打歪掉的熟铜棍。每一件原本就已丧失了斗魂的兵器,都无法抵挡咒兽的攻击太久,全赖不懂使用兵器的陈木生左支右绌地“试试看”。

是的,就是“试试看”。

前来找J老头打造兵器的武者,个个都怀有上乘的功夫造诣,尤其对兵器都各有一套身经百战后的领悟。但这些兵器的使用方式,其实都传承自上一个会使用同一种兵器的武者,所谓的独特的“领悟”,不过是在某个剖面上有了自己另辟蹊径的见解,而非全盘的创新。

“欠缺创新的想法,就不可能成为我创新的兵器。哈,与其多用你笨到塞车的脑筋,不如多让你的身体自己想办法应付!”J老头坐在小几上,看着胡乱奋战中的陈木生,得意地捧着热呼呼的茶。

没错,对于陈木生这种“很强却又很生”的武者,J老头的训练策略是放任其自然发展,让陈木生在刚刚拾起从未用过的新武器时,就给予各种怪兽的各种攻击,强迫自行在危险中找出应敌的方法。

如此一来,就没有所谓的“乱来!”、“哪有人这样出剑的?”、“这样甩棍会露出大破绽!”等等窠臼式的先验招式,陈木生每每用最笨拙的方式跟手上的兵器沟通,直到兵器断折毁损为止。

被咒兽咬到麻痹了,陈木生就直接昏死在石阶上,直到不小心滚下石阶撞醒为止。

累了,陈木生就毫不客气大吃大喝一顿,然后倒在芳草如茵的庭园中呼呼大睡。

睡梦中,陈木生经常看见自己身处多年前,鹿港小镇的老三合院里。

夜里,一壶茶水慢吞吞地吊在板凳前烧煮着。屋檐下,自己一边发呆一边用力戳搅着铁砂,而笑嘻嘻的唐郎师父则在庭院间悠闲自在踢着十几枚毽子。

毽子在半空中高高低低,低低高高,看得陈木生眼花撩乱。

那段日子,没有变强的理由,只有变强的单纯快乐。

自从师父“误入歧途”背叛了秘警后,陈木生就鲜少说话,原本就已经不善言词的陈木生,在过度沉默后行为举止变得更加迂拙,缺乏良好的人际沟通后,陈木生也变得更加固执。

表面上,陈木生是个非常有理想的汉子,一心一意想要磨练自己成为足以向上官、向师父复仇的勇者。于是陈木生与几个同样想要表现自己的杰出猎人,一路从北海道往南旅行,最后潜伏在东京都里,极尽惊险能事地铲除落单的城市吸血鬼。

要知道,在吸血鬼控制的魔都东京,吸血鬼猎人可谓最不可能生存超过十天的生物。每一晚陈木生都与同伴们活在随时都会丧命的紧张氛围里,调查吸血鬼独行暴徒的下落,加以暗中歼灭。

危险,但热血万分。然而骨子底,陈木生的人生战斗非常寂寞。

那些出生入死的同伴根本就无法共享“变强”的梦想太久。到了东京,在十一豺的残酷反猎杀下,十几个同伴们死的死,背叛的背叛,逃走的逃走。

不到半年,陈木生只剩下孤伶伶的一个人。

第六卷摇摇欲坠的危险和平(5)

二0一五年,十二月三十一日。

距离二0一六年,只剩下四十六分钟。

东京银座,一间位于大厦十一楼的酒吧舞厅里,挤满了六十多个等待跨年倒数的年轻男女,他们在昏暗的灯光下,用疯狂的扭腰、暴动式的集体摇头呐喊、与一杯接着一杯的酒精,渡过二0一五最后的糜烂时光。

落地玻璃环绕着整个楼层,城市的霓虹喧嚣尽收眼底,街道上挤满准备读秒的人潮,让舞厅里的人更有纸醉金迷的感觉。

“等一下去我家吧,让你见识一下了不起的东西呦!”

“真的假的?上次菜菜子说你那只家伙没什么看头呢——”

“阿凯!我家里人都去夏威夷渡假啦,整间屋子都空晃着哩,等一下叫大伙过去续摊啦!玩色色的国王游戏喔!”

“听说山本那贼脑从荷兰弄了一批新货,很爽的!一起试试!”

年轻男女多言不及义,嘻嘻哈哈打闹,就跟他们平常夜夜都在做的一样,浑然不知酒吧走廊尽头,靠近洗手间角落的大包厢里头,同样在进行一场迎接新年的盛宴。

一场吞食红色的恐怖盛宴。

包厢内,五个金发碧眼的吸血鬼在里头“享用”着瘫在桌子上的两名人类女孩。

黑色沙发上都是褪去的高中制服,白色的水手服上衣,浅绿色的百褶裙,白色的泡泡袜,以及粉红的内衣胸罩。

两名嘴唇发白的女孩全身一丝不挂,四肢动脉俱被活生生插进外科手术用的透明软管,身体大字形倒在玻璃桌上。女孩面无血色,惊恐不已地看着五个吸血鬼一边聊天,一边若无其事地咬起透明软管吸食她们体内的鲜血。

女孩并没有被施打任何麻醉药剂,却不敢放声尖叫,如果她们胆敢挣扎或抵抗,倒在桌下那名颈骨被折断的高中女生,就是最好的榜样。

简直就是,精神与的双面凌屠。

“乖,乖乖听话不要乱动,今天晚上就不会死。”一个吸血鬼狞笑,用尖锐的指甲刺进一名女孩的,女孩痛得咬牙欲哭,吸血鬼便趁势将新的软管给插埋进去,钻啊阿钻地,直到刺破里的动脉为止。

吸血鬼你一口我一口,缓慢地夺走女孩的求生意识。若发觉吸吮的那条动脉已经干涸或失去弹性,这些吸血鬼就再刺破新处插管,寻找还贮有鲜血的位置。

这群从美国西岸过来的白种吸血鬼,已经在东京作案多起了。他们并不接受日本吸血鬼的统辖,径自在五光十色的青少年群众场所中寻找鲜嫩可口的猎物。

仗着日本年轻女子普遍崇洋拜金的心理,这群美裔吸血鬼在舞池里轻易搭讪到几个女孩,几句带有色情暗示的邀约便将她们骗进包厢,慢条斯理用变态的手法凌虐致死,过程中并不用尖牙咬破动脉吸食少女血液,而是把外科手术用软管插进被害人身上的几条主动脉,像喝饮料般谈笑享用,所以并不会留下吸血鬼标记的齿痕。当吸血鬼从容离去甚久后,店家才会发现包厢里早已堆满干瘪的少女裸尸。

媒体报纸给他们起了个战栗不已的封号:“美少女放血人”,篇幅多半着墨在他们以模仿电影中吸血鬼吃食人血的概念,进行令人发指的变态犯罪。

作案手法如此残酷嚣张,引起的社会恐慌必定引起日本吸血鬼高层不满,可以说,这群美裔吸血鬼如果不是有勇无谋的笨蛋,就该知道他们在东京的敌人不是人类刑警,而是维护恐怖平衡的吸血鬼同类。

但他们之中,有个天赋异禀,足以招架十一豺的怪物。

“来者不善。”

一个正抽着大麻的蓝发男子突然开口,看着黑色的房门。

第六卷摇摇欲坠的危险和平(6)

推推挤挤的热闹舞池中,不知何时出现一个身体发出臊臭的魁梧男子,模样之突兀,立刻引起众人的注意。

男子面容黝黑,肩上背着滚烫的铁砂,穿着牛仔短裤,褐渍色宽大内衣,还有一双快要磨穿底的凉鞋,大剌剌地站在人群之中紧皱眉头。

由于男子身上的臊臭实在恐怖到让人无法忽视的地步,几个舞池男女嫌恶地彼此推挤让开,逐渐让恶臭男子的身边空出了一个大圈。

“啊——”男子高高举起双手打了个长长的呵欠,露出长满杂乱毛发腋下的瞬间,一股酸火臭朝四周狂袭,男子身边的空圈半径又往外扩大了一公尺。

是的,没有别的可能。

此人正是铁砂掌笨蛋,陈木生。

“大家注意一下!注意一下!不好意思!跨年派对已经结束了,在接下来的五分钟里,这个地方将会变成吸血鬼的坟场,请大家保持秩序从大门口离去喔!”陈木生大着声嗓说起生疏的日语,将背上极沉重的铁砂桶砰一声重重放下。

两个穿着黑色西装,保镖似的壮汉捏着鼻子从围观的人群中挤了出来。

所有男女七嘴八舌等着看热闹,气氛又开始热烈起来。

“这位先生,我们必须请你出去。”保镖露出不悦的表情。

“啊,不好意思,我差点忘了这里有最低消费!喏,给我一杯柳橙汁。”陈木生掏出几张很脏的钞票,小心翼翼地递给保镖。

“……”两名山熊一样的保镖彼此对看一眼,耸耸肩,鼻孔喷气,不屑地伸出手抓住陈木生的肩膀,用力一拧。

“!”陈木生随手一抬,两个壮硕的保镖瞬间往后重重摔了出去,直到撞上了尖叫中的人墙才翻滚停下。

保镖也不知道是哪里中了掌,总之就像两头死猪趴在地上,胖大的身躯偶尔抽动个两下,嘴角吐出白沫。

“解散了解散了!”陈木生似乎对这样的情景非常习惯,脚步往前一踏,将滚烫的铁砂捞出泼洒,地板一下子就给烧出一大片冒烟的焦黑。

所有人吓得惊声尖叫,左躲右闪,生怕让胡乱浇洒的铁砂烫着了。

“还不快滚!”陈木生大吼,一脚踢翻滚滚铁砂。

唰唰声,地板黑烟四起,立刻触发了烟雾感应装置,铃声大作,大楼的消防管线立刻洒水落下,将每个人淋成落汤鸡,所有人往门口奔跑逃窜。

人群在陈木生背后散去,陈木生站在满地滚烫的铁砂中,看着走廊尽头的大包厢。

“出来吧!”陈木生淋着天花板降下的落水,丹田鼓动大声喝斥,震得天花板都隐隐晃动。

“了不起的猎人,大过年的竟然找得到这里,啧啧。”

四个高大瘦削的美裔吸血鬼慢条斯理走出大包厢,嘴角还咬着刚刚拔出的带血透明软管,神色傲慢,并没有将来袭的吸血鬼猎人看在眼底。

由他们颈子上的眼镜蛇刺青,足见他们是来自旧金山的吸血鬼黑道,隶属美国西岸,以白色皮肤为主、势力最强的蛇帮。

“循着你们嘴巴里的臭味,不找到也很难。觉悟吧,我就是大名鼎鼎的吸血鬼猎人,铁砂掌之,陈、木、生!”陈木生双手抱胸,气势逼人。

“有意思,来到东京竟然遇到敢自称猎人的家伙?哈,日本血族当真是吹牛不打草稿,什么血族的观光胜地嘛哈哈哈哈!”一个吸血鬼笑得前俯后仰,走到陈木生面前,慢慢弯下腰,瞪大眼睛打量只有一拳距离的陈木生。

陈木生用力回瞪。

“你说你叫什么?什么掌?”吸血鬼歪着脸,阴冷的鼻息吹拂在陈木生脸上。

“四十二。”陈木生眯起眼睛,扳着自己的手指。

“啊?”吸血鬼失笑,嘴角咬着的软管啪答啪答的。

“啊,不对,应该是四十三。”陈木生抬起头来。

“你在说什么啊?”吸血鬼哈哈大笑。

但他没有笑太久,陈木生身形恍然一震,那位乱笑一通的吸血鬼两腿立即离地,忽地飞撞在环绕四周的落地玻璃上。

崩!——匡……玻璃碎开!

吸血鬼眼神呆滞,不能置信地摔出窗外,与星光般的玻璃碎片一起身处十一楼的半空中。接着,便是哇地长声惨叫,直直摔下!

“我说,你是被我干掉的第四十三个吸血鬼。”陈木生看着破碎一大片的落地窗说。

“……”

其余三个吸血鬼却也没有惊慌,只是彼此互相看了一眼,神色冷淡。

这个反陈木生并不意外,因为他知道真正的高手并不是眼前的三者之一,而是依旧躲在包厢里的“那个人”。

“那个人”身上发出的猛烈杀气,穿透了包厢的墙壁,冻结了陈木生鼻前的空气。

“不出来,就打到你出来!”陈木生毫不畏惧,双臂筋肉盘纠,锐身上前!

三个吸血鬼瞬间飞跃散开,将陈木生包围在中间。

“现在!”

吸血鬼拔出挂在腰上的蛇鞭,唰地破空飞抽出去,在空气中爆起一阵闷响。

陈木生唔地一声,机警往旁躲开了其中两鞭,鞭力抽打在地上,地板毫不废话炸裂开来,石屑纷飞。

但最后一鞭就避无可避了,黑色的线条在半空中曲张骤直,犹如毒蛇般往陈木生身上抽去,陈木生双手护在胸前,硬是捱下了这火辣辣的一击。

“啪!”陈木生痛极,挡在胸前的右手皮肉一红,双脚被震得连退三步。

厉害。出鞭的吸血鬼暗暗称奇。

要知道使鞭的真正高手用起鞭子时,鞭子上的力道绝对比“子弹”或“刀刃”或“斧槌”都要来得可怕,鞭上铺有坚硬蛇鳞,鞭骨里是高科技的碳塑纤维,高速甩荡出去所喷发的瞬间攻击力,足以直接扫破大猩猩厚实的胸口,也能将汽车钢板扫爆出一个大凹陷,更不用说区区人类的血肉之躯了。

然而,现在鞭子打在陈木生的手臂上,却只是留下一条可怖的红线,足见陈木生铁砂掌的硬功夫。

然而就在陈木生硬捱第三鞭的抽击时,另外两条鞭子又重新发动攻势。

唰!唰!

陈木生矮身避掉掠过他头上的一鞭,却教另一鞭重重击在自己的背上。

“混账!”陈木生惨叫,身体痛得不由自主拱成了奇怪的曲形,皮肉却没有爆开,鞭子照例只是在背脊上留下一条肿大的红纹。

三个蛇帮吸血鬼大感讶异……竟有人能将铁布衫的硬功夫练到这种程度(7难道这个年纪轻轻的笨蛋整天都没别的事干,就是在练铁布衫这种苯功夫吗?不然,怎么可能连背脊都练到足以抵受鞭力的程度?

“哼,杀不死你,也痛昏你了!”三名蛇帮吸血鬼冷笑,飞快纵跃在四周抽鞭攻击,鞭子可怕的、难听的、让人不寒而栗的破空声回爆在舞厅中。

地板、镶镜的柱子、吧台的大理石板、悬挂的霓彩灯、桌上的玻璃杯,全都无法幸免,在鞭力之下一一喷爆开采,飞碎的小石子与镜片也成了不长眼的散弹武器。四周沙发更是无一完好,牛皮裂开,里头的棉絮飘散在空中。

无法避开所有的鞭击,陈木生苦苦忍住鞭子抽打在身上的剧烈痛楚,试图冷静地靠近其中一名吸血鬼想来个近身对决。

“他妈的!”但鞭击的痛楚远胜陈木生所受过的任何攻击,鞭子每抽打在身上一次,陈木生的意识就会瞬间空白半秒,这半秒的时间就足够让围绕陈木生攻击的吸血鬼变换位置,重又拉开与他的距离。

“还在逞强吗!嘻嘻,迟早鞭穿你的铁布衫!”

“跪下来!嘻嘻,给你一个痛快!”

“嘻嘻,瞄准他的眼睛!眼睛!”

如果刚刚没先将那头吸血鬼给震下楼,现在要在四条鞭子中挪动半步,肯定倍加困难。难道自己要跟着从破碎的落地窗跳下去,用硬气功着陆逃走吗?

陈木生心想,小腿肚上又中了一记,肌肉发出撕裂般的悲鸣。

“可恶!有种就放下鞭子,我一个打你们三个!”陈木生怒吼,一掌催出。

这一掌当然没能打到半个人,反而是陈木生自己的下颚被重重抽上一记。天!抽打在下巴上的鞭击,比起硬捱现任重量级拳王的左勾拳丝毫不遑多让。

陈木生的颈子高高向上仰起,鼻血然喷出。

呆呆看着快速旋转的天花板,陈木生的脑袋里窜出师父的身影……

如果现在被鞭子围攻的是身手矫捷的唐郎师父,绝对可以躲过所有的攻击吧?如果是唐郎师父,就算再多十几条鞭子,也沾不上他鬼影般电窜的螳螂拳吧?

第六卷摇摇欲坠的危险和平(7)

“啊哈——我说你老是在练硬梆梆的硬气功,攻击的速度会慢下来的。如果敌人的速度就是比你快,你怎么办?”

“打死他!”

“白痴小徒弟.打不中他怎么打死他?”

“老铁师父说,硬气功的奥妙就是敌人打我十拳,我打他一拳就连本带利回来了!所以说硬气功的确是,行!”

“行个屁啊哈!你瞧老铁哪一次打到过我?如果灌满硬气功的铁掌一直都砸不到敌人身上.即使有再大的力量都没有屁用哩。”

“打死他!只要被我打中一掌就分出胜负了!”

“打死个屁啊,根本的解决之道,莫过于把身体练到即使使用会紧绷肌肉的硬气功,瞬间欺近敌人、然后发动攻击的速度也比敌人快。如果没到那种境界,就干脆假装高深莫测,安安静静等敌人自己接近你,然后再一掌呼呼呼呼刮过去。”

“打死他!”

假装高深莫测?安安静静等敌人接近,然后再一掌呼呼呼刮过去……

“等一下!”陈木生大叫。

夹杂浑厚内力的声音之猛,震得三名吸血鬼不禁一愣,还真的停下手。

……如果这个大笨蛋突然使出这样的巨吼,或许早就震慑住吸血鬼,偷到一秒、半秒的时机冲到敌人旁边,然后击出他可怕的掌力。当然,这家伙显然笨得可以,已经错过了这样的好时机。

陈木生狼狈地站在二条鞭子中间,气喘吁吁,身上挂着琳琅满目的血红鞭痕,下巴肿一块、脸变成大猪头,活脱就像个受尽大家族集体家暴的智缺受虐儿。

“要认输了吗?嘻嘻嘻嘻,还是想干脆从这里跳下去一死了之?”一个吸血鬼抠着颈子上的眼镜蛇刺青笑道,同样也是汗流浃背。

只见陈木生深深吸了一大口气,神色镇定,身上的硬气功急速聚敛,受尽折磨的皮肤上渐渐发出一股燥热之气,令身体周遭的空气因高热而扭曲模糊了起来。

“让你们见识,铁砂掌的终极大绝招……中国古拳法的最高境界。”陈木生咬紧牙关,小腿肌肉一进,双脚蹬破底下的石板。

好厉害的硬气功!

“喔?”三名吸血鬼隐隐一惊,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只见陈木生赤红着脸,双手五指箕张,一上一下成爪放在腰际,两脚扎起固若磐石的马步。“气”在陈木生体内奔流、膨胀,乃至凝敛,发出哔哔剥剥的细小声响。

但,这个所谓的……“铁砂掌的终极大绝招、中国古拳法的最高境界”姿势,三名吸血鬼好像在哪里见过?

“龟、派、气……”陈木生的头顶冒烟,头发冉冉竖了起来,眼睛瞪得老大。

陈木生原地不动,喝地一声“功!”突然双掌齐出,朝着其中一名吸血鬼“发出气功”,那名吸血鬼神色大骇,仓皇往旁打滚躲开。

只见陈木生仍呆呆站在原地,维持“发完气功”的愚蠢姿势。

……什么事也没发生。

“!敢耍老子!拆了他!”三名吸血鬼恼羞成怒,三条鞭子电光般齐出。

陈木生不闪不避,任由蛇鞭飞卷上自己的脖子、左手腕,以及右脚踝,牢牢缠住。

这是蛇鞭阵中最恐怖的“分尸”,有几条鞭子就将敌人拆成几块的恐怖招式,近乎刑罚。由于特殊处理过的蛇鳞极坚,碳塑纤维更是韧性十足,敌人只要被蛇鳞鞭缠住就几乎不可能挣脱,最后肌肉活生生扭爆开来,乃至四分五裂而死。

牢牢缠锁在陈木生脖子上的蛇鞭最是凶险,在吸血鬼用力拉扯下猛力陷进陈木生的颈肉里,试图窒息陈木生的意识。

“果然,师父说得没错…”陈木生整张脸浮出好几条青筋,眼珠瞬间爆满血丝,鼻血硬是被挤出两杠,模样凄厉。

陈木生右手抓起勒住脖子上的鞭子,左手反扣住腕上的鞭子,右脚一抬,狠狠踏住缠在脚踝上的蛇鞭。一运气,百分之百的硬气功瞬间引爆,将三个吸血鬼手中的蛇鞭硬扯得僵持不下!

“怎么可能!”一名吸血鬼被骇住,鞭子几乎要脱手而出。

陈木生长啸一声,右手铁砂掌冒出黑色焦烟,手上的蛇鞭鳞片倏地进开,鞭骨跟着爆碎,化为难闻的一团粘手的黑色黏块。

鞭子,竟断了。

陈木生精神一振,左手奋力一拉,不愿意放开鞭子的吸血鬼被急速拉近陈木生,等到他吓得想松手的时候,陈木生的铁砂掌已经往他的脑袋上重重印了下去,直接将吸血鬼的五官打成化整为零的一个。

“鬼扯!”其余两个吸血鬼连面面相觑都省下了,不约而同抛开已被反制的蛇鞭,想要逃回包厢求助“那个人”。

但陈木生哪肯放过机会?一个虎啸追上,正瞄准一个吸血鬼的脊椎骨想摔手下去时,一道快速绝伦的蓝影从走廊尽头冲出!

第六卷摇摇欲坠的危险和平(8)

陈木生挡架不及,某个看不清楚的东西突然钻进自己的肚子,将他重重往上殴飞。

落下时,陈木生哇一声口吐鲜血,站都站不稳。

蓝色的快影停住,是一个身材瘦到几乎没有一寸“真正肌肉”的骷髅人。

“这种速度……你是……呕……”陈木生难过得跪下,这种超高速的打击真是要命,完全突破了铁布衫的防御。

刀……没错,就像刀子一样。

刚刚自己所受的这一击,即使无法贯穿铁布衫的外壳,劲道却毫无保留地以“一个点”的细微打击面积钻进陈木生的腹肌里,直接摧毁内脏。

好可十白……陈木生看着眼前的蓝发骷髅人。

骷髅人的面颊深陷,穿着黑色的皮衣皮裤,却显得十分宽松,高高隆起的肩胛骨是他的强烈特征;毫无肌肉,徒有骨架的他可是拥有最佳人体风切角度的超快速凶器,是美国蛇帮的三大将之一。

一个拥有,速度与亚洲第一飞刀,不相上下的超级传说。

骷髅人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珠犹如蝙蝠般瞪着陈木生,身上散发出一股不祥之气。

肚子快炸开的陈木生握紧拳头,又吐了一大口血,奋力站起来,蹲好马步。

敌人很强,但,只要被我打中一掌……

“飕。”

蓝影倏忽来回,手起手落。

陈木生呆呆地站着,不能置信地慢慢转动脖子,看着自己的左手臂整个遭到破坏性脱臼,等到完全回过神来,那断掉的骨头倒刺进肌肉里的尖锐痛苦,直教陈木生发不出任何声音。

骷髅人在陈木生身边慢慢走来走去,端详着这位将他两个伙伴杀死的猎人,就像在检查一盘刚刚上桌的鲜嫩牛排。

“咬……”陈木生瞥眼感觉到骷髅人走到自己背后,一咬牙,回身就是重重一掌。

不用说,根本没能沾到骷髅人的边,反而是骷髅人的超高速刺拳扎进陈木生的右胸上,铁布衫彻底崩溃,肋骨喀喀喀断折,几乎要插进陈木生脆弱的肺脏里。

陈木生终于倒在地上。

只用了三拳。

“大哥,把他交给我们处理吧,嘻嘻。”一名吸血鬼捡起地上的鞭子,在空中虚抽了一下,贼兮兮地往前走近。

“随便。”骷髅人看着自己枯瘦却尖锐的拳头,似乎不是很满意。

骷髅人又打量了一下大字形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陈木生。铁布衫这样的功夫,竟然可以招架自己三拳才倒下?

突然间,骷髅人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力从“下方”渐渐而上。

“有同类搭电梯上来,小心。”骷髅人用眼神斥退了两个跃跃欲试的吸血鬼,皱眉道:“……非常强,比起十一豺……还要强!”双拳不知何时已经握紧,蓝发冉动。

两名蛇帮吸血鬼同伴不由得警戒起来,鞭子盘绕在地上,随时准备卷起攻击。——不,不是电梯。

骷髅人转头看着破碎的落地玻璃旁,一个穿着红色皮衣裤的亮眼美女轻轻跃上。

红衣美女站在舞厅的风口上,利落的短头发在夜风中凌乱地吹拂着,吉普赛女郎般的性感厚唇闪闪发光,细长的眼睛笑吟吟地看着舞厅里的一切。

牙丸禁卫军,副队长阿不思。

没有人乱动,也没有人多说一句话,维持随时都会倾覆的危险氛围。

“城市管理人跟我说,最近闹了很多案子的人通通挤在这里,果然一点也不假,大家都是响叮当的大人物呢。”阿不思笑笑看着倒在地上的陈木生,叉着腰补充道:“咦,你们已经先打了一架,帮我料理好开胃菜啦?好贴心呢!”

骷髅人冷冷看着阿不思,并不答腔。

这个女人真不简单。笑吟吟的纤细外表下,竞然有着那么可怕的怪力。

“将横纲的膝盖踢碎,再将大山倍里达打成重伤的人,就是你吧?”阿不思看着骷髅人毫不在意地走上前,靴子踢了踢几乎昏厥的陈木生,确认陈木生的伤势。

“我们只是在这里观光,是十一豺那些家伙先来为难我们的!我们大哥已经刻意留手了,所以才没有杀死那两个找碴的家伙,这也算是我们蛇帮给你们东京牙丸一个面子。”一个蛇帮吸血鬼沉声道。

阿不思没有理会,反而蹲下,拍拍陈木生的脸颊。

“原来你就是之前老是自称什么……铁砂掌的什么的猎人?明明就很弱啊,怎么老是想不开要闹事。哎哎,结果现在出糗了吧?啧、啧、啧。”阿不思捏了捏陈木生的鼻子,优雅地站了起来。

这位负责东京都地下治安的女人,改以好奇的眼光观察沉默不语的骷髅人。

“美国蛇帮三大将之一,与台湾上官飞刀齐名的鬼,真是有失远迎。”阿不思露出浅浅的笑容,手指放在性感的鲜艳嘴唇上说:“既然你留给我们东京牙丸一个面子,我也该礼尚往来一番。你们把一只眼睛跟一根舌头挖出来,就此离开东京,我就当蛇帮没有来过。这笔交易如何?”

骷髅人镰鬼,总算有了点像样的冷酷表情,直言:“阿不思,听说从来没有人在见识过你的神秘大绝招后,还能活着告诉别人。今天晚上,我却想亲眼瞧瞧。”

镰鬼此话,等于是下了战帖。

“哎哎,交易不划算?”阿不思两手一摊,无可奈何地苦笑,好像听见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似地。

没有反应,于是阿不思高高举起双手,毫不在意露出至隙地伸了个懒腰,说:“好吧,那么就这么决定了,你们今晚就死在这里吧。”

此时,令人惊异的事发生了。

陈木生咳着血,踉跄地在阿不思身后站起,身上的硬气功再度勉强运行。

“喂……打架也得讲个先来后到吧。瘦皮鬼,我们之间……还没结束!”陈木生摆出蹲马步架式,咬牙切齿的模样,逗得阿不思笑得花枝乱颤。

阿不思的身影瞬间一分为二,一左一右。

镰鬼也几乎同时消失。

“!”陈木生的脸上溅起冰冷的鲜血。

不,应该说四周爆起无数血块碎骨,搅炸的红色如龙卷风刮起,惊得陈木生一动也不敢动,只晓得用硬气功牢牢护住自己再不堪一击的身躯。

陈木生咬牙,压抑自己内心的恐惧,想看清楚这场对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隐隐约约,蓝影远远快过红影,但两名手持蛇鞭的吸血鬼已经着了阿不思的道,在某种无法想像的巨力冲击下,训练有素的身体竟瞬间。

“……”陈木生整个默住。

红影与蓝影同时停歇。

镰鬼如蝙蝠般倒挂在天花板上,身上没有一处伤痕。

“真快,名符其实。”阿不思舔着嘴角渗出的鲜血,并没有生气。

刚刚一轮肉眼无法辨识的猛烈交锋,不到十五秒,阿不思就已挂彩,且伤得不轻,身上的红色皮衣更被高速的拳劲切得零零散散。

第一回合的胜负,显然让两人之间的实力拉出了距离。

“再忍一下,很快就会结束了。”镰鬼冷酷地说,身上散发出不祥的杀气。

那股不祥的杀气,冰冷到连无法动弹的陈木生都忍不住停止呼吸。

“……”然而阿不思只是,高高举起自己的右手。

高高举起自己纤细的右手,然后轻轻转动手肘关节。

嗡嗡。

嗡嗡。

嗡嗡。

阿不思灵活的手肘关节,带动整个上手臂缓缓旋转,在空气中刮起沉闷的低吼声。

嗡嗡。

嗡嗡。

嗡嗡。

那沉闷至极的声音,以极为缓慢的节奏刮摆夜风,将四周空气全都凝滞了起来。

斧。

唯一堪堪可以比拟的形容,就是要命的沉重巨斧,而这无形的巨斧竟出自一个骨架纤细的女子手底,矛盾的对比让沉闷低摆的嗡嗡声更加诡异。

那嗡嗡声非比寻常。

——非比寻常到,以超高速为名的镰鬼,竟迟迟不敢往下俯冲攻击。

“这是什么怪声啊?”陈木生心中大骇,身体依旧无法动弹。

夹在镰鬼的冰冷杀气,与阿不思手上的沉闷怪声之中,陈木生犹如一颗随时都会被巨大压力挤破的蛋。

,与自尊心都在濒临崩溃的边缘。

冷汗从陈木生全身上下大量爬泄而出,让他想起刚刚那两名吸血鬼瞬间成屑的唯一可能——他们只不过被阿不思的手刀轻轻一带,就遭到毁灭性的冲击力吞噬。

陈木生登时明白,这是一场“超极速V.S.超暴力”的决斗。

镰鬼开始在天花板上缩小身体,蓄力欲发。

阿不思则笑吟吟地站在地上,挥舞着嗡嗡震晌的“手斧”,好整以暇等着。

两股力量尚未硬碰硬,就在气势上狂乱地较起劲来,大厦舞厅内的空气已经膨胀到抵达极限,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绝对饱和……

猛地,浑身冷汗的陈木生打了个喷嚏。

第六卷摇摇欲坠的危险和平(9)

哈啾!

简单明了的喷嚏声,划破了无法再保持一秒恐怖平衡的较劲。

蓝影如针,无声无息疾落。

“扑通,扑……”

陈木生的心跳暂时停止。

眼前,崩陷出道夸张翻滚的巨大裂缝。

那是……什么……什么鬼啊……

还“摧枯拉朽”,是陈木生心中唯一能想到的形容。

阿不思背对着裂缝,笑笑看着自己,仿佛那道恐怖绝伦的痕迹跟她完全不相干。

陈木生完全陷入极大震惊中的极大迷惘。

刚刚,那沉闷的嗡嗡声瞬间停止的时候,是不是跟着一声大似的巨响?

有吗?巨响?

有那一声巨响吗?

我真的听见了?还是自以为是的错觉?

镰鬼完全消失了。

他最后留给这个世界的,只是填塞进墙上巨大裂缝,一道模糊惨然的黑。

空气中悬浮着细小的石灰,与渐渐消散的妖异能量。

那裂缝几乎撕毁了这层楼的纵向结构,可十白的力道似乎仍持续浸透进裂缝背后的钢骨支架,似乎可以听见这栋建筑物在发出咿咿哑哑的悲鸣。

阿不思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带着若有所思的笑容打量浑身冷汗的陈木生。

陈木生的背脊爆出一粒粒鸡皮疙瘩,一股电流蒙上头皮。

“刚刚为什么要爬起来?乖乖躺着找机会逃走不就得了吗?你看我这个懒散的贵妇模样,难道真的会无聊到去追你这只小虾米?”阿不思好奇问,左手按摩着右手肩膀。

看不出跟在阿不思的问题后,藏有什么讽刺的敌意,所以气氛格外诡异。

“我发过誓,面对吸血鬼,我绝对不逃。”陈木生勉强收摄心神。

“有志气。据说有个猎人甚至义务帮我们铲除几个任意作怪的独行侠,效率不错,肯定就是指你吧?小朋友,你来东京多久了?”阿不思搔搔头,左手还在按摩着右肩,显见刚刚那一道“斧击”撕裂的肌束与神经极巨。

“……半年。”陈木生喘息,憎恨着自己的没用。

今天晚上,就是自己的死期。

毫无疑问。不需要第六感都该知道这点。

“半年!真是奇迹。”阿不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东京十一豺,你恐怕连一个都没遇上过吧?啧啧。”

陈木生无法反驳,实际上他曾遭遇过几个,只是每次都在当时还未死的同伴坚持下,架着他匆匆逃跑。

“一个猎人要在这座城市里生存,光是有勇气还是不够的。还得要有运气。”阿不思双手握拳,做出啦啦队的打气样,说:“我现在心情很好,一百分一百分!所以小朋友你今天的运气显然不错,姐姐决定要放你一马。”

陈木生愣住,脑中一片空白。

“平凡人做不平凡的战斗,是很珍贵的志气喔,姐姐亲你一下。要坚持下去喔!”阿不思戏谑地吻了陈木生一下,陈木生虎躯一震,眼泪竟然生生落了下来。

……被吸血鬼的敌人所救,被迫听吸血鬼的赞美与鼓舞,最后还被吸血鬼笑嘻嘻亲了一下,自己算什么狗屎吸血鬼猎人?

“喏,给你。”阿不思拿出一枝笔,随手在名片纸背后画了一张简易地图,塞在陈木生的手掌里,说:“照图去这个地方找大名鼎鼎的J老头吧,请那个闲得发慌的老头子帮你修补一体,断掉的肋骨要是插进肺脏,你就玩完口。还有,他看到你这副德行,一定会想帮你造个什么千古神兵的,你也别跟他客气了。”

阿不思拍拍陈木生的肩膀,转身跃下大厦。

“快走吧,特别V组等会儿就会来清理现场。后会有期口!”笑笑。

陈木生双膝终于跪下,无能为力的他,只能臣服在那道狂暴的巨大裂缝前。

“十!”

“九!”

“八!”

“七!”

“六!”

大厦底,热闹辉煌的街道上,成千上万的男男女女欢欣鼓舞,手拉着手,相互拥抱,在这座吸血鬼精密控制的城市里大声喊着倒数的数字。

“五!”

“四!”

“三!”

“二!”

“一!”

“新年快乐!”

烟火在东京铁塔上升起,一朵朵灿烂爆开,火树银花缀满城市的夜空。

陈木生震声巨吼,悲愤长啸。新年快乐。魔都东京唯一的,备受关爱的吸血鬼猎人。

一元复始

命格:天命格

存活:无

征兆:宿主在人群中的存在感稀薄,周遭朋友也没什么特别之处,日子过得平平淡淡,无风无雨,无病无痛,却也没有什么迭起。

特质:宿主方圆十公里的各式各样命格,不分能量大小、体系差别,全都暂时失去任何神奇的“作用”,故用在命格作战时,是极为可怕的无差别消灭,胜负的条件将重新归零。

进化:无

(黄文瀚,男,香港,开始觉得“人生怎么可能是不停战斗?”的三十二岁)

第六卷摇摇欲坠的危险和平(10)

扣铁场。

在陈木生不甘不愿、想尽办法用手中兵器对抗纸咒兽的同时,J老头也依照约定,开始“治疗”走火入魔了的乌霆歼。

青黑色石井边,一个大凹槽,浑身赤裸的乌霆歼泡在奇异的透明液体里。液体泛着淡蓝色的光纹,上面蒸着缕缕白色的焦烟,味道呛鼻。

凹槽里,正是J老头用来放置制作中的原始兵器材质的特殊液体:蓝水。

蓝水可以令任何金属材质保持在稳定的状态,好让老头在形塑新兵器时,能够将兵器的形状、长短、重心、平衡、锋口、角度,掌握到恰如其分的匠心独具。

擅使火炎咒的乌霆歼,被体内躁动不已的劣命掠夺了神智,身体变得比烫铁还要焦热,无形的精神暴走能量更无法估计。只有蓝水这样的冶炼奇物才能勉强压制失去意识的乌霆歼。

“你的意识困在死亡与愤怒的幽泉,上不得,下不去,那是鬼的道,不是人的道。但老头子我知道,一旦拥有过的力量,你这个狂人是绝不肯松手放过的。”J老头的炼魂瞳眨眨,跟乌霆歼潜意识里深层的灵魂对话。

面无表情的乌霆歼只是泡在蓝水里,仰头露出口鼻,享受着这误打误撞来的难得静谧。自从与弟弟分道扬镳后,乌霆歼鲜少好好这么睡过一觉。

J老头继续说道:“走上了鬼之道的人,都对世界怀抱巨大恨意,对世界的报复之心念兹在兹,久了便无法回头,踏人黑暗的人间地狱,成为凶人。渐渐地,凶人灵魂的烛火只剩下光明一线,一有恶意的风刮起,最后一缕残火瞬间灰飞湮灭。凶人将化为鬼,水远在黑暗里孤独地追求所谓的强,所谓的挡者披靡,所谓的天下无敌。”

乌霆歼无语,只是静静地躺在蓝水里。

如果要用“治疗”的方式对待这位凶人,费点神,不需要多久就可以用道术将他体内的恶命一一排泄而出。毕竟这也是那些被困锁住的恶命希望,J老头只要做个巧妙的导引即可。

但这么做的话,乌霆歼一直在做的舍身凶事,就全部化为乌有。

J老头微笑,说:“但你这位凶人的灵魂里,竟躺着跟别人都不一样的东西。你对这个世界怀有与恨意等量齐观的巨大热情,你对某个远方的女孩怀有无条件如大海般的爱,你对不知身在何方的弟弟怀有殷切的兄长期器具,当作了鬼的修罗道场,目的竟是毁灭另一个巨大的恶意。”

了不起。

“就让老头子帮你一把吧,咱们做个恐怖又危险的实验。成功的话,你所能做的回报,就是出去把那些胆敢挡在你面蓟的牛鬼神蛇,杀得抬不起头来。”摊开手,J老头看着自己的掌心。

焦黑斑驳的皮肤上,有着无数烫疤与伤痕,错综复杂地盖住原本的掌纹。比起所谓的掌纹,这些因锻造无数兵器而留下的烫疤与伤痕更有自己的生命,每一道烙印都是踏踏实实的人生。

几百年前,一个老友造访了此居,在打铁场恍惚的虚无时间里住了半个世纪。

那段时间里,J老头从老友身上学习到了惊人的能量之术,让J老头的手艺从此不再是手艺,而是一种境界。

到了那时,J老头才领悟所谓的兵器之道,有俯拾即是的原始呼应,有精心打造的匠心独具,有先天珍质的完美淬炼。但最上乘的冶兵之法,却不是在风炉旁敲敲打打即可心领神会。

那是一种道。

能量之术,道之法。

“如果那位炼命师老友还在的话,由他来替你整治一下你体内横冲直撞的鬼祟东西是再好不过,包你脱胎换骨。可惜啊,现在你倒楣到了老头子手上,可得将就一下老头子的旁门左道。”J老头的“锻气瞳”赫然一张,精光暴射。

乌霆歼的昂藏身躯猛地一震,蓝水溅出大凹槽。

“天堂地狱啊,教你领教一下老头子的手段。”

J老头伸手探入蓝水,抓住乌霆歼的左手断腕处,两眼绽露人世间不存在的奇色。“把你拽出来,制造成世界上最强的命格凶器吧!”

第七卷作者序:“不可诗意的刀老大”之竹圈圈下的魔法

一位实际上并不存在的英国文学家阿兹客卡,曾说过:“每个人一生中,都会遇见七次奇迹。”

当我小的时候,我们家三兄弟最常跟妈妈去逛彰化大大小小的夜市。除了跟妈央求买点小零食吃外,我们最喜欢玩一些小游戏,例如射飞镖水球、捞金鱼、钓乌龟、小钢球台、旋转木马等等。其中我最喜欢的,就是套圈圈了。

套圈圈,就是花几十块钱买一个装满竹圈圈的塑胶桶,将竹圈圈朝一堆实际上并不值钱的奖品丢过去,如果套中了就可以把奖品带回家。很多大人喜欢一次丢掷一大把竹圈圈过去,天女散花似的随机进攻奖品,但小小年纪的我总是很珍惜握在手上的每一个小圈圈,仿佛一圈在手,希望无穷似的。

记得那是一个我月考结束后的夜晚,适逢中秋节,我们拿着自己做的灯笼在彰化市的街道里游荡,跟着人潮往最拥挤的地方挤去。

夜市里人声鼎沸,每个人都急着发出自己的声音,猜灯谜的字谜写在红纸上,垂挂了两大面墙,主持人拿着扩音器卖力地在台上吆喝着,观众也很捧场的把手举高。

孔庙附近的夜市最是热闹,烤香肠的微焦气味熏得妈跟我们三兄弟食指大动,我们一人一串边逛边吃。对猜谜一向有脑残嫌疑的我,只是拉着妈妈往套圈圈的小摊贩上走。

“妈,我想套圈圈!拜托!”我央求。

“只有一桶喔。套了圈圈,等一下就不行捞金鱼啰?”妈先说好,我猛点头。

于是,我兴奋得讨了一大桶竹圈圈,开始往成堆的奖品丢。丢丢丢丢丢丢丢,结果丢个屁。直到最后三个,我连青箭口香糖或王子面都没有丢到。

“可恶,哪有这样的啦!”我好气,看着即将见底的塑胶桶。

“二哥好笨。”弟也不齿。

“我就算闭着眼睛,至少都会丢到一个。”哥不屑。

是啊,不如我就闭上眼睛吧。

我一把抓好仅剩的三个竹圈圈,闭上眼睛,一鼓作气乱掷出去。

我才刚刚睁开眼睛,就听见周遭的人哈哈大笑起来,看着我,也看着……

“怎么回事?”我不解。

顺着大家的目光,我赫然发现一个年轻妇人抱着一个约莫一岁大的小女娃。小女娃的头上不偏不倚,不折不扣,套着我刚刚丢出去的竹圈圈。

小女娃被群起的笑声吓着,哇哇大哭了起来,年轻妇人赶忙拍抚安慰她。

虽然小女娃很爱哭,不过既然被我套中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走吧,我的奖品。”我伸手,就要从年轻妇人的手中抱走小女娃。

这个举动让在场围观的所有人愣住,年轻妇人一时不察,竟让我就这么轻易地将她怀中的小女娃给抱走。小女娃哭得更大声了,我只好将她抱得更紧。

“田田,你在做什么!快还给人家!”妈满脸窘迫,要我立刻放手。

“我的女儿!那是我的女儿!”年轻妇人慌张蹲下,伸出双手便夺。

什么跟什么啊!这可是我千辛万苦套中的大奖啊!

我一急,抱着小女娃拔腿就跑,逃亡在灯会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妈、哥哥、弟弟跟年轻妇人在我后面狂追,沿途大声喝斥我“别闹了”、“别发神经了”、“她不是奖品”等等一些不三不四的话。

小女娃号啕大哭,还张嘴用力咬住我的手,痛得我差点没有反咬回去。

五分钟后,在路人的帮忙夹击下,大家终于从四个方向将我包围住。我靠在卖香肠的小贩前,进退无路,只好眼睁睁看着这群大人用暴力的手段抢走了我的奖品。

除了揍我,妈还掐着我的脖子向受到惊吓的年轻妇人道歉,年轻妇人惊魂未定,没说几句话就抱着我的奖品逃离现场。

“明明就是我套中的!”我又哭又闹,气到头发都卷起来了。

妈一路拎着我的耳朵回家,还威胁我以后不再带我去夜市玩套圈圈。我则揉着被小女娃狠狠咬疼的手,真是痛死我也。后来我的手上就出现一道小小的齿痕疤记,偶尔都会抽痛个一两下。

这件事一让我耿耿于怀,总觉得老天爷欠我一个公道,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它讨,所以只好任由他一天一天欠下去。

十二年后,我开始写小说。

十七年后,我遇到了小内。

小内是个很可爱的女孩,来自遥远的、人口稀少的正妹星,小我九岁。

我们在网路留言板上认识,开始用msn聊天。很快的,我就用想去正妹星很久却迟迟买不到机票的正当理由,约小内出来吃饭、看电影。

第一次约会,我们就放了很多烟火。

夜空绚烂的烟火下,我仿佛看见神雕侠侣中,杨过送给郭襄三样生日大礼时那份盛大的温馨,与暖暖的感动。

我爱上了小内。

一番苦苦的爱恋、屡次遭到拒绝后,我们终于展开了交往。

由于九岁的年龄差距,与那夜烟火下的美妙印象,我唤她小郭襄。她则开玩笑地叫我阿财,很耸的昵称。

不过有件事我很介意,就是小郭襄的额头上有条淡淡的粉红色痕迹,痕迹整整环绕了小郭襄的头一圈,形状整齐。

“那是什么?以前受过伤吗?”我拨开小郭襄的头发,怜惜地看着。

“不是,听我妈妈说,那是小时候她带我去夜市猜灯谜时,被一个奇怪的小男生用竹圈圈套中我的头,还说我是他的奖品,硬要把我带走!那天晚上妈妈将我带回家后,我的头上就出现这个怎么都消不掉的套痕,真的很怪耶!”小郭襄噘着嘴,委屈地说:“可是每次我跟别人说,都没有人要相信我说的话。”

我完全傻眼。

“怎么啦?很丑嘘?你也不相信我对不对……”小郭襄很泄气。

不信?怎能不信!

“当时,你是不是死命咬住那个小男生?”我伸出手。

齿痕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原来……你就是那个小男生!”小郭襄愣住,轻轻摸着我手上的淡淡齿痕,无法置信地张大嘴。

“哈哈哈哈!隔了十七年,我终于领到了我的精品啦!我的奖品!”我开心地抱起小郭襄,将她的身子快乐旋转起来。

我们热烈拥吻。

那一瞬间,我手上的齿痕、小郭襄额头上的套痕同时奇异的消失。

“阿财,我好开心喔!”小郭襄甜甜地笑。

“有了你,我就是赢得天下的男人。”我说,亲吻小郭襄的眼睛。

除了奇迹,我很难找到别的名词描述我们之间超奇幻的爱情。

无论如何,怀抱着成为故事之王的梦想,航行在文字创作的伟大航线上的我,终于找到了可爱的航海士。我们将一起欣赏航线沿途的美景,共同见识很了不起的东西。很棒对不对!

什么?还有没有空位?

那有什么问题!

我们的船很大,空位很多,大家各就各位,一起杀进猎命师与吸血鬼的世界!

第七卷血艳缤纷的韩城·之章(1)

韩国,西元二0一七年。

再过一小时,演奏选拔会就要开始了。

在首尔高中的大礼堂,即将进行校内的钢琴比赛预演。优胜的女孩将代表首尔高中,参加全国高中的一百多所高级中学联合举办的“全韩钢琴资优生大赛”

此次的竞赛气氛紧张,首尔高中的参赛者莫不衷心期待、摩拳擦掌,预备在校内竞赛中一显身手。然而这些热烈的气氛并不是因为在“全韩钢琴资优生大赛”中,国家教育部将提供前十名天资优异的女孩远赴维也纳留学深造;而是因为在大礼堂挤满的人的观众席上,有个唱片公司的知名星探也位列其中,只要表现得好,就有机会得到星探的青睐。

然而在朴美心跟全雪心手牵手出现在参赛席后,那些希望得到星探瞩目的参赛者便死心了。

朴美心一头飘逸及肩的长发,灵气的细长双眼。

全雪心长发如瀑,白皙皮肤,天真无邪的笑容。

全校的目光,全都集中在这两位气质出众的美少女身上,那位知名星探自也不例外,眼睛瞪大,被这两位号称“首尔双心”的音乐高材生深深吸引。

“真美啊,名不虚传的气质美……不论是那一个获得冠军,另一个还是万众瞩目的明日之星,光芒不减。”星探啧啧心想:“如果两个一并签下,组成美少女钢琴歌唱团体,一定能红到日本……”拿起相机猛拍。

朴美心与全雪心不只在音乐上是竞争的最佳对手,也是众所周知的好朋友。她们从国小的音乐班就同班,十年来一直是无话不谈的手帕交,一起保送进首尔高中后,也有志一同选二楼钢琴主修。

“加油,雪心,不要紧张,发挥雪心平常的实力,雪心一定能雀屏中选的。”

朴美心轻轻捏了雪心的手掌,对着她温暖一笑。

“美心,真希望校内的名额有两个……如果我们能一起参加全国大赛,一定可以一起去维也纳,那样该有多好。我跟你,永远都不分开。”全雪心轻叹,十指紧扣。两女互相打气的可爱模样,看得观众席上的数百高中男生如痴如醉。

参赛者开始抽签决定演奏顺序。

朴美心抽到雪心的前一号,四。

这次校内甄选比赛的曲目是参赛者自定,没有强制一定要演奏古典乐的曲目,若想表演流行乐改编的钢琴曲也无妨,谁也无法参透评审评分的标准,因为去年的冠军便是选了热门的流行乐弹奏,露了一手重新编曲的能力而抡元的。

前三位参赛者选了贝多芬月光奏鸣曲第三乐章、莫扎特的第二十号钢琴协奏曲,拉赫曼尼诺夫的帕格尼尼主题狂想曲,在掌声中一一鞠躬下台。

到了第四号,朴美心上台,全场屏息。

向评审、观众深深鞠躬后,朴美心慢慢坐下,深深一呼吸。她选的曲目是好几年前在电影“我的野蛮女友”中声明大噪的“帕海贝尔的钢琴卡农曲”。

表面上,选择帕海贝尔的卡农在策略上可说是平淡武器的选择,因为这首曲子的技巧要求不高,一个声部的曲调自始自终追随着另一个声部,数个声部的相同旋律一次出现,交叉追逐与缠绕,曲调重复性质过繁。此外,这首曲子太有名气,也有另外一个参赛者同样选择了这首曲子。

但越是平凡的曲子,越能表现出演奏者的不凡。

朴美心充满灵气的演奏方式,细白修长的十指在黑白琴键上飞舞,立刻让这首难度不高的曲子充满了生动的情感,对爱情的渴望仿佛化作了精灵。

“美心真棒,维也纳的机会是属于你的。”全雪心赞叹不已。

直到最后一小节,朴美心身躯轻颤,将所有的生命力投注在钢琴上。所有锦密细长的节奏全部融合在一起,永不分离,缠绵交叠的音符就像情比金坚的爱侣生死相随。

最后一个音键,光辉澎湃地结束。

观众如此如醉,掌声热烈,连评审都忍不住欣然鼓掌。

朴美心收拾好琴谱,又是深深的一鞠躬,掌声不歇。

如果不是还有个全雪心,此刻的冠军已提前产生,毫无异议。

全雪心上台,与正要下台的美心相遇。

“雪心,你的表演,是为了要超越我而存在。”朴美心鼓励雪心,“将你对音乐所有的爱全部倾注在钢琴上,你一定会比我更出色。”眼睛闪动着光芒。

全雪心咬着嘴唇,拥抱了表现杰出的朴美心后,向评审与观众鞠躬。

全雪心将琴谱摆在钢琴上,朝着双手轻轻吐气,暖和紧张的手指。

没有人知道全雪心即将弹奏的曲子是什么,评审桌上的曲目但也只有简单的“自选曲”几个字。每个人都很期待雪心将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这首曲子,是献给你的……我最好的朋友,美心。”全雪心开始弹奏。

毫无疑问,在琴键轻颤的第一刻开始,曲子便在全雪心精妙的演奏下催发出最动人的力量。这首钢琴曲曲调旋律辗转反复,却又在下一刻拥有瞬息万变的生命力,其异非常。

全雪心弹奏着,弹奏着,弹奏着……曲子的音符像是拥有自己的生命,极富穿透力,飞掠过每个听众的灵魂里,牵系着每一次呼吸。如同天使走过人间。

评审各个面露惊讶神色,忍不住提笔在纸上写简语,相互询问其余的评审是否听过这首曲子。结果,答案都是一无所悉。

这份神秘的琴谱是七天前,朴美心送给全雪心的生日礼物,据朴美心说是家族流传的古老乐谱,年份不详,知者阙如。但曲调之美,仿佛代表着两人之间高贵的友谊。

于是朴美心便将琴谱的家传原始版本送给了全雪心,希望她能够在此次校内选拔会里将两人的友谊演奏出来。全雪心只是私下演奏了一次,便发觉这曲子极美,深深为其中的旋律所打动,当然一口答允。

大礼堂台上,山米的钢琴曲持续演奏者,全场没有一丝多余的声音。

星探整个人发抖着,他知道他不知找到了一个音乐才女,而且还为她气质出众、情感丰沛的演奏姿态所深深着迷。

到了这种境界,后面的参赛者根本不必再上,选拔的结果已提前出炉。

弹奏着,弹奏着,弹奏着……

在一个令人错愕的键音后,所有声音成了空白。

全雪心的手指硬生生停在琴键上,全场听众的心顿时悬在半空中,不能理解演奏为何慧断在这么优美的地方。

“……”全雪心呆晌,无法置信的看着架上的乐谱。

顿时,全雪心露出极度惊恐的表情,呼吸困难,仿佛看见什么恐怖的事物。

全雪心想要站起逃走,但臀部才离开座位,身躯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重重压制,被迫继续作在钢琴前,面对尚未完成的演奏。

咿咿呀呀,雪心的嘴巴张得老大,却不像是单纯因为恐惧的反应,更像是被看不见的怪力给硬撑开肌肉。

“怎么了?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雪心再搞什么啊?”

“这也是表演的一种吗?怪怪的……”

“看来不想是假装的呢!”

众人议论纷纷,评审都皱起了眉头。

“难道是突如其来的怯场?”知名星探踌躇,拿起相机拉近镜头仔细观察。

“果然……这份乐谱是真的!”朴美心瞳孔一缩。

骤然,全雪心的背暴供起了起来,身子往前一压,原本垂晃的双手往两旁猛一伸,关节发出剧烈的声音,全场听众莫不哗然。

全雪心的眼睛露出求救的信号,但她的身体却被可怕的力量给征服。全雪心竭力想扭转脖子避开眼睛接触琴谱的视线,却又被逼迫似的盯视着魔鬼般的琴谱,精神濒临崩溃,却又叫不出声来。

“到底她……看见了什么?”朴美心在台下哑然不已,手冒出兴奋的汗水。

那传说……传说是真的……那便是你的命运乖违了。朴美心的呼吸发热。

正当评审们想要开口询问雪心的状况时,全雪心的双手重重摔在琴键上,开始疯狂的弹奏。

全场的人胸口仿佛同时被一把重锤狠狠砸中,心脏一振。

全雪心手指击触琴键的力道之猛、弹奏的速度之狂乱,都可怕得吓人。在没有悠扬动人的音乐,台上传来的亲声又如张狂扭曲的五线谱,汹涌出无限巨大的魔鬼咆哮。

但那些可怕,都远远及不上全雪心凄厉模样的万一。

无法求救的全雪心“不可自拔”的弹奏钢琴,身体……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任谁都可以看出来,有某种邪恶的力量正支配着雪心的身躯,要她将神秘的琴谱给弹奏完成,那姿态不想是木偶悬线缠住雪心四肢,而是完全被狠狠抓住!

一个评审忍不住惊呼起来,全场听众也接二连三捂眼大叫。

全雪心竟流下红色的血泪,两道血腥红从白皙的天使脸孔划下,滚滚不止。

血泪落在黑白的琴键上,那景象惊悚至极,却没有让全雪心弹奏钢钎的动作停止,反而越来越快,越来越用力,越来越恐怖!

“第七天了……”朴美心看着台上的全雪心,双手颤抖紧握,心中却冷淡异常,暗忖“从你第一次弹奏这份乐谱开始,已经第七天了……”

数百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甚至有人开始离席而逃。

全雪心的指骨哑然断裂,十指指骨刺出皮肤,却用无法形容的怪力继续砸向钢琴。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全雪心的手臂骨竟然也啪燃断折,怪模怪样的刺穿出皮肤……但全雪心却不肯“放弃”没有断裂的上臂高高扬晃起断裂的下臂,向甩出钓鱼线般将破烂双手摔向琴键。一摔,再摔!

全场越是尖叫、恐惧,那恐怖的琴声就越是膨胀壮大,那魔鬼咆哮的“地狱音乐”持续屠戮着在场每一个人,震动每一片脆弱的耳膜。

最后,全雪心的喉咙勉强呕出一声怪叫,上半身重重趴倒在钢琴上,用仅剩的气力欲灵魂“弹出”最后一个音符。

终于,一动也不动了。

万众瞩目的明日之星,音乐才女全雪心,就这么活生生被凌迟在表演台上。

全场大乱,只有朴美心一个人冷冷得坐在原座,佯作方寸大乱。

“大家都知道你跟我是无话不谈得好朋友,没错,你一项是我的好姊妹,比真正的姊妹还要亲近,即使我将比赛冠军的头衔给你也没关系,但……你再怎么跟我友好,也不该跟我爱上同一个男孩。”朴美心冷笑,“你偷偷写给学长的情书,早就被我发现了,是我先说喜欢学长的,是我先说喜欢学长的……”朴美心站了起来。

只见全雪心挂着两行红泪的眼睛,死不瞑目,充满怨念的看着她。

千斤眼

命格:情绪格

存活:一百五十年

征兆:疑神疑鬼,老是觉得有人跟踪自己,被别人多看一眼就觉得肯定是被偷偷爱慕,老是觉得在隔壁座位看电影的人在偷看自己,坚信拜托自己转交情书的人其实是在暗恋自己。

特质:误认自己是世界中心的结果,不是被指责自大,而是陷入病态的沉溺。宿主绝对无法专注在眼前的事物。

进化:若宿主能够将这种情绪力转化为正面的能量,将扩展成集体格的“万众瞩目”。

第七卷血艳缤纷的韩城·之章(2)

全雪心的死在首尔高中掀起了漫天谣言,与穿凿附会的恐怖传说。——“演奏后的第七天,将会杀死表演者的诅咒乐谱”。

认真考证起来,这个恐怖的传说并不新鲜。

早在半年前,在中国十里洋厂的上海城市,有一位九岁的钢琴神童捡到了一份陈旧的古老乐谱,于是私下展开勤奋的练习。七天后,当他兴致勃勃地演奏给他那在复旦大学担任教授的父母听时,竟在最后一个琴键敲下后,怪声怪叫地冲向阳台,从十楼高的住家往下一跃,摔成了肉泥。

更早大约在一年前,台湾晓明女中的钢琴音乐会上也有一名高中资优生在礼堂公开演奏完此曲,获得满堂喝彩。七天后,该名资优生便在数学课上,“公然用双手将自己给活活勒死”,双眼暴出,,死法极不合理。

有人言之(两个字不懂),多年前也有一个东京大学的音乐系女教师,在演奏了此份神秘的乐谱七天后,惨死在自家的客厅里,死状恐怖到莫名其妙的境界——死者竟将满嘴的牙齿用老虎钳硬拔出,死因是失血过多。由于死者独居,没有证人,警方起初还以为是暴徒行凶,后来才发现老虎钳上的指纹都是音乐女教师一个人的……

至于“七天”这精确的数字是怎么计算出来的,就是个难解的迷,或许是因为这种鬼怪传说,难免要套上一个数字比较能说服他人相信。或许,“七天”这样的数字本身就具有特殊的魅力。

更或许,传说根本不是传说,而是不该存在于人间的真实。

诅咒的魔鬼乐谱漂洋过海,怀抱着死者无限的怨念,在亚洲诸国中厉杀不断。

选拔会被迫中止后,警方拉起黄色封锁线,没收了所谓的诅咒乐谱。

警方也请教了当天的比赛评审,却发现这份诅咒乐谱上的音乐稀松平常,除了纸质泛黄略老外,并没有任何特异之处,于全雪心暴毙当天公开演奏的版本截然两帜。

那么,全雪心那天看到的钢琴谱,到底是什么?

全雪心的挚友,外传的钢琴谱提供者朴美心否认了这项传闻,声称自己赠与全雪心的乐谱另有起其物,只是全雪心并没有采纳当作比赛的素材。

而放在钢琴架上的乐谱,朴美心猛摇头,边哭边发誓自己根本没有见过。

此“凶杀案”的目击证人共有七百六十四名……

“真可怕,我的脑中这几天都是当天全雪心演奏的音乐,想忘都忘不了……”一个女生洗着脸,叹气:“害我连午休也睡不好。”

“怎么办,我也是……刚刚在上音乐课的时候,我还差点在钢琴上弹起来,幸好下课钟声救了我一命!”另一个女生看着自己的双手发抖:“当时有个冲动,如果及时把手剁下来救得了自己,那也是没办法了。”

“我……我不知道这算不算,那音乐一直在我脑子里盘旋不走,刚刚上英文课,我情不自禁在桌子上轻轻弹了起来……这算不算?这算不算?”第三个女生简直快哭了。

但另外两个女生,当然无法给她答案。

七天后,那位在桌子上敲打完整首歌曲的女孩在放学后的教室里上吊自杀。

有人说,毋庸置疑,她是遭到诅咒所杀。

也有人说,她是承受不了诅咒的压力,于是干脆悬梁自尽,图个轻松。

篮球场边,两个穿着校队球衣的男孩坐在球架底下喝饮料,黑眼圈都很深。

“这音乐好恐怖,好像影子一样甩都甩不掉,他妈的,整天都在跟踪我!”甲男干骂道,声音却在发抖。

“混账,早知道就不去听了,那鬼音乐在我脑子里装了一台放音机,整天就是不断重复又重复,我却找不到天杀的停止键!”乙男拿着篮球猛敲自己的脑袋。

“幸好我们都不会弹钢琴,要不然一不小心弹了,怎么死都不知道!”甲男叹气,一拳忿忿击向地板。

恐惧的气氛,已经弥漫了整个首尔高中。两个礼拜之后,首尔高中已有三女一男陆续因为弹奏这首曲子,在第七天离奇暴毙,校方开始聘请心理辅导师到学校,试图将这股谣言风气给导正。

不多久,灵异节目的采访车驶进了首尔高中。

在媒体的推波助澜下,整个韩国都被邪恶的传说阴影所笼罩。

第七卷血艳缤纷的韩城·之章(3)

该怎么解释朴美心“拥有”谣传中“诅咒杀人的乐谱”这件匪夷所思的事?答案同样令人费解。

自从知道选拔会的时间后,朴美心一开始只是在网路上搜寻富有创意的自创乐谱,心想透过自己的再改编,一定可以有别出心裁的演出。

意外地,朴美心在eBay上发现了标题为“七日噬主的钢琴谱”如此奇怪的宣称,而且连简单的照片说明都没有。朴美心好奇之余参与了竞价,以极低的价格得标,汇了款,三天后乐谱就由不知名的网友用宅配寄到家里,并简单附注了“使用的方式”,与退货说明:七日后若产品不符需求,可无条件退还。

现在看起来,那份退货说明真是讽刺到了骨子里。

而整个“连锁恐怖事件”的始作俑者,朴美心,并没有因为情敌全雪心的惨死而得到任何快乐。

相反地,朴美心面临的恐怖比起任何一个首尔高中的同学,都还要巨大。

朴美心是个音乐奇才,在近距离聆听过全雪心精湛的演奏后,那旋律就像带刺的荆棘藤蔓缠裹住她,比其他听众更无法摆脱。

于是朴美心戴上了耳机,无时无刻都用随声MP3播放最吵杂、最震撼的摇滚乐,有时替换以节奏感最强烈的硬式嘻哈,就是不让自己的耳朵休息,让难以忘怀的旋律侵入自己的思绪里。就连睡觉时也不例外。

随时处于心神紧张状态的朴美心,变得神经兮兮。

……走路左顾右盼,不敢一个人上厕所,也不敢在日落后走路回家。对于街上的恐怖电影海报,她不是不敢看,就是歇斯底里将海报撕下来。

“所有人,应该都等着我的笑话吧……”朴美心喃喃自语,咬着手指,说:“我绝对不让他们得逞……我是站在众人之上的,永远都是最好的。”

芊芊漂亮的粉红指甲都已龟裂、渗血。

没有一双手指的指甲是完好的。

而最令朴美心惊惧的,就是丢甩不掉的诅咒乐谱。

那份应该已经被警方扣留没收、锁进证物室的乐谱,竟然出现在朴美心的书包里。

不管朴美心怎么将诅咒乐谱丢掉、烧掉、或扔进碎纸机里,第二天诅咒乐谱都会离奇出现在朴美心的书包里,或是枕头底下,或是叠好的制服里。

摆脱,不掉。

到了这种地步,朴美心当初“杀害”全雪心的初衷——“争夺男友”,已经被巨大的恐惧怪兽给吞噬,完全不复记忆。

剩下的,只有战栗的灵魂。

第七卷血艳缤纷的韩城·之章(4)

延期的选拔会即将在一个小时后举行,所有参赛者都将重新演奏,但曲子一律改成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一面有多余的预测与担心。

更多的媒体挤满了演奏会的现场,而上次那位知名的星探还是鼓起勇气出席,毕竟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没有人愿意错过。只是这次星探带了最好的耳塞过去,一有不对,立刻可以塞住耳朵,不让恶魔的呢喃有机可乘。

重新抽签,朴雪心抽到了第14号,最后一位上台。

在13名参赛者陆续演奏了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后,于第一场选拔赛中表现超群的朴美心,终于在熟悉的聚光灯下,神色凄迷的走向台上的钢琴。

朴美心步履蹒跚,头发散乱有如稻草,让所有听众大感吃惊。

“我要的东西没有人可以夺得走,其他人得到的东西,全部都是我不要的……我施舍的……”朴美心念念有词,呆呆傻笑。

坐在钢琴前,朴美心将贝多芬的乐谱摆在琴上,表情呆滞的看着前方。

没有任何动作的朴美心,自然引起数百人的议论纷纷。

有些人猜测朴美心过渡哀伤好友的死去,以至精神恍惚,无法正常比赛。

更多人认为朴美心是在做戏,想争取媒体的同情一举跃上全国新闻的版面。

“14号,朴美心,你可以开始演奏了。”评审提醒。

但朴美心没有听见评审的提示,因为她在一个小时前,已将“三秒胶”插进耳朵里,用化学药剂灌满整个耳道。九物理上来说,朴美心已经聋了。

“朴美心?……朴美心?”评审手掌轻扣桌子,皱眉再次提醒。

朴美心宛若大梦初醒,瞪着眼前的琴谱。

那琴谱……何时变成了“诅咒的乐谱”?是谁的恶作剧?

朴美心想要惊声尖叫,却无法出声。

想要站起逃走,双脚却连拔离地面的可能都被“夺走”。

这无法动弹的模样,更当初全雪心的惨状没有太大分别。

只是今日,朴美心清除“看见”了别人看不到的真相。

“导播!怎么办?要不要上去把她拉下台?”摄影师骇然。

“你是笨蛋吗?第一天扛摄影机吗?”导播惊喜交集,牙齿咬着拳头说,“拍!继续拍!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继续拍下去!”

现场六家电视公司的摄影机全都作出一样的决策——继续麻木不仁的拍摄。

数百名闻风而来的听众,更是没有人胆敢往前一步,有人甚至拿起手机或数位相机开始拍摄台上的“奇景”,并祈祷务必要有恐怖的事件发生,才有不虚此行的丰盛感。

而动不已的听众席上,有几张异常冷静的脸孔,他们只是专注的观察。

他们带着红色墨镜,穿着黑色西装。

西装有些鼓胀,因为在黑色衣服底下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台上,朴美心看见了。

诅咒的乐谱上,燃烧着一股青色火焰的“能量”。

那火焰很快就有了“兽”的形态,张牙舞爪,姿态跋扈。

那不是兽……是……是……妖怪!

妖怪狰狞低吼,从身上的火焰串烧出好几个死不瞑目的“死者”。

“死者”有些是朴美心不认识的陌生脸孔,却也有前段日子离奇死亡的首尔高中同学,还包括在众人面前惨死的好姊妹全雪心,模样都呈现出死亡当时的姿态。

毫无疑问,那些死者都是死于此乐谱七日咒杀之下的亡魂。

“……”朴美心恐惧不已,全身都被死状凄厉的亡魂给控制着。

有的亡魂拉住朴美心的脚。有的亡魂扯开朴美心的下颚、拉着朴美心的舌头。有的魂掐着脖子。有的亡魂乱扯头发。有的亡魂戳着眼睛。

而全雪心的亡魂,则与另一个亡魂抓起朴美心的双手,重重摔在琴键上!

青色火焰的妖怪绕着钢琴疾奔,一场被鬼怪纵的恐怖演奏,再度上演。

朴美心的手指在亡魂的纵下,狠狠弹奏出诅咒乐谱上不存在于世间的音乐,越弹越快,越快越狂暴。

全场捂起耳朵、戴上耳塞,却无法阻止诡异的音符与耳膜之间的共鸣。几个小节过去后,朴美心的手指发出奇怪的爆响。

指甲崩裂,细长的骨头瞬间炸开,咻咻穿出皮肤,鲜血淋漓。

“没有亲眼见到,根本不敢相信……这简直是太经典啦!”导播大吼。

亡魂继续在狂暴的弹奏中,拆卸着朴美心的肢体与灵魂,而朴美心的恐惧越来越深,青色火焰的妖怪绕着钢琴奔跑速度就越快,恐惧好像是此项仪式的薪材。

拴受继续殴打着琴键,朴美心身体却弯曲成不正常的弧度,仿佛多折一点点,脊椎就会像断掉的弓一样裂开。全场荒谬的屏息以待。

可怕的嗑嗑爆响,亡魂在朴美心脊椎骨迸裂的前一刻,突然住手。

恐怖音乐已经演奏完毕,只剩下最后三个“音”。

双手臂骨寸断寸折的朴美心,用离奇的姿势爬上了钢琴,的水一路洒将上去,看得大家啧啧称奇……明明知道最大的悲剧即将发生,却没有人有进一步的动作,就连最善良的学生也不知所以然的动不了“救援”的念头。

站在钢琴上的朴美心,僵硬的看左、看右,好像有无形的怪手刻意扯着朴美心脆弱的脖子,要她看看这世界最后的风景——没有人愿意伸出援手的猎奇残酷。

“美心,我们两个总是连在一起,连……命运也一样。”七孔流血的全雪心,在朴美心封闭黏合的耳边呢喃。

亡魂举起碎烂的双手,让朴美心呈现如稻草人的枯槁姿态。

头下脚上,跳水般跃落。

碰!

全场惊呼。

区区一公尺半的高度,就足以让朴美心的脑袋恰恰正中磨石子地板,发出巨大的撞击声。学涂开,红色的舞蹈喷洒在台上。

“我的天……”知名星探的心脏怦怦然跳。

朴美心在亡魂的“搀扶”下,再度爬上了染血黑色钢琴。

撑起双手,头下脚上,再度砰然跃下。

砰!……啪滋。

头颅整个破开,乳白的脑浆像豆花般泼出,激射到评审席上。

朴美心两只眼睛承受不了颅内压力,整个凸爆,舌头也甩了出来。

此时已有观众再也看不下去,奋力的拍打虚软掉的双腿逃开,呕吐声此起彼落。大礼堂里的气氛复杂到了及至,每个人都是放出很强烈的情绪。

“还有最后一个音呢。”

浑身是血的亡魂全雪心,扛起气若游丝的挚友,再度攀爬上钢琴。

青色烈焰的妖怪体制了绕行钢琴的疾跑,静鹃匐地上,蓄势待发。

“呜……”朴美心的喉咙里干呕了一声。

身子前倾,恐怖的下坠。

在整个脑袋撞碎在地板上的巨响后,朴美心的凌迟五线谱终于走到了尽头。

第七卷血艳缤纷的韩城·之章(5)

死亡是痛苦的解脱,在此时此刻并不适用。

充满怨念的新亡魂,以能量的形式从朴美心的尸体里叫嚣冲出,却立刻被一扑而上的青焰妖怪给张嘴“吃掉”,而其他亡魂也哀伤地化作火焰,鐕回青焰妖怪的身上。

一瞬间,青焰妖怪的身躯变得更庞大了。

无形的青焰妖怪贪婪地看着围观的数百听众逃走。

在它的眼中,这些可能的宿主身上都散发出很浓很香的恐惧能量。听众已经逃窜过半,但这些恐惧的能量尚未随着大家的逃走而溢散。

“嘻嘻。”青焰妖怪冲出,在听众席上来回兽驰。

青焰妖怪张开比例怪异的巨嘴,毫无顾忌地吃食这些残留在现场的恐惧,身躯也越来越巨大,火焰越来越旺盛。

“……”青焰妖怪还觊觎着摄影机里隐隐发出的其一光芒,那光芒正以惊人的速度在镜头底下成长着。

到现场的六个媒体,有两个是采取现场直播的方式。透过SNG现场直播的效应,恐惧的情绪正快速在韩国民众间繁衍,变成一股无法遏抑的邪恶能量。

青焰妖怪吃食完留在大礼堂现场的恐惧后,便咧开嘴巴朝着摄影机疾跑而去。

突然,青焰妖怪本能地止步。

嗅嗅。

它不该被看见的……

但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类悄悄站了起来,以严谨的阵势包围住了它。

四周围地下,不知何时冒起了滚滚红雾。

那红雾传来熟悉的、另青焰妖怪焦躁不安的气味。青焰妖怪忍不住后退了一步,邪眼打量情势。

“怎么回事啊?”现场的媒体纳闷。

“不好意思,请媒体朋友关掉摄影机,所有人立刻离开现场。”黑西装人拿出警察证件,严肃道:“否则一律以嫌疑犯的身份回刑事局做笔录。”

“这些红雾疑似恐怖份子的毒气,还请大家多多配合,从最近的出口离开。”

另一个黑西装人也拿出警察证件,皱眉命令。

虽然不相信红雾是所谓的毒气,但反正该拍的也拍完了,现场媒体没有任何异议,立刻扛起摄影机离去。留下的观众也没有兴趣协助制作笔录,于是都脚底抹油离开。

空荡荡的死亡大礼堂,就只剩下诡异的红色烟雾弥漫在角落四周,与一具惨死在表演台上的新鲜死尸。以及,是个身穿黑色西装的“警察”。

红色的墨镜上,显映着奇异的数据,与一团兽性喷涨的青光。

数据不断飙高。

“大家注意,这个命格很惊人,估计至少有六百年至八百年的强大能量。”一个“警察”率先脱掉黑色西装,露出黑色的特制劲装。

“这大概是我们首次面对快速妖化的命格吧。

捕大鱼得要用大网,大伙散开些。”所有人脱去西装,戒慎恐惧进入战斗状态。

“根据文献,这种六百年以上的能量的命格,极可能已经有了具体的思想能力,不能小觑。”一名黑衣客拿出必备的道具“镜子”,牢牢装置在手臂上。

……这些人不简单呢。青焰妖怪思忖。

这些黑衣人不仅能够看到肉眼无法捕捉的自己,还能用红色的烟雾封锁住自己。不必尝试,光是嗅嗅,就知道这些红色烟雾就像是“天地”的血印结界,能够将自己的行动给有效限制住,强行冲撞的话肯定会被反弹回来。

但,如果仅仅是这样的伎俩就想抓住自己,未免也太可笑了。

“就陪你们玩玩吧。”青焰妖怪冷笑,知道这些人听不到自己的语言。

空气剧震,青焰妖怪开始狂奔,在红雾中躲避黑衣人镜子的“引力攻击”。

自古以来,接通阴阳两界的镜子,就是命格本能的栖身之所,镜子对于命格来说有种无法抗拒的吸引力。然而存在于人世间已经很久很久,具有思考能力的青焰妖怪已经拥有了对镜子的抵抗力,能够靠意志力摆脱对镜子的依赖。

十名黑衣人机警移动,同时用镜子在红雾中试图封锁青焰妖怪。但青焰妖怪在有限的空间里疾奔的速度,快到让所有黑衣人傻眼。

而专门撩起恐惧、吃食恐惧维生的青焰妖怪,身上无形火焰不断扫在所有的黑衣人身上,那种绝望的意念穿透了灵魂,令训练有素的黑衣人忍不住打起了寒颤。

“队长!怎么办?要加强血咒结界吗?”一名黑衣队员紧咬牙关,手里捏着黑色橡胶圆球,背脊全是冷汗。

“大家镇定,强化第二层血咒结界。”黑衣队长眯起眼睛,冷静地捏碎手中橡胶圆球。

圆球裂开,瞬间喷出红色的浓雾。众黑衣人将正剧烈冒出红雾的圆球,掷向不断改变轨道疾跑的青色能量,令命格的快速兽行大受限制,左支右拙。

……看起来,有点不好玩了呢。

“嘻嘻,可是我不仅可以寄宿,还有夺舍①的能力。”一边快速躲开臭气难闻的红雾,青焰妖怪一边邪笑道:“或许我冲不出血咒结界,但舒舒服服躺在人类躯体内的话,嘻嘻,要走出这里简直就是大摇大摆呢!”

“那就,挑一个看起来最强的人类吧!”

狞笑,青焰妖怪冲进了黑衣队长的躯体内。

①附身的近似词,指抢夺宿主的躯体,成为新的意识者。

第七卷血艳缤纷的韩城·之章(6)

黑衣队长的瞳孔放大,倒吸了一口寒气,头发微竖了起来。

掌纹歪曲倒斜,变成了无穷的红色回圈。

“队长!”黑衣人惊恐道。

这种情况前所未有,一时之间其余九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变。

“……”拥有八百年能量等级的青焰妖怪,瞬间篡夺了黑衣队长的遗志,并看遍他脑袋里所有的记忆,理解这些人的身份与招式。

摸着手臂上的祠旁,被夺舍的黑衣队长若有所思的打量周遭同伴。

“队长……你没事吧?”黑衣同伴战战兢兢。

“没事。”黑衣队长冷笑,一甩手件,电流改变磁极,一只金属圆盘从手臂上的磁盘机关猝然喷出。

金属圆盘借着“磁力互斥”的原理喷离开手臂磁盘的瞬间,圆盘借着高速回转的离心力,从上到下两层甩现四片锋利的钛刀片,变成高速自转的杀人飞盘。

寒芒破开周遭的红雾。

猝不及防,磁刀一瞬间便将三名措手不及的部署脑袋削落。

黑衣队长纵声大笑,磁刀一回盘,只是轻轻一接触,立刻又酝酿出新的动能,喷射出去。同时,黑衣队长也纵身前冲,杀气升腾。

“队长的意识被掠夺了!攻击它!”一位黑衣队员惊呼,所有队员纷纷按下磁力控扭,将手臂上的金属圆刃喷射出去。

但这道命令才一出口,两名黑衣队员一瞬间惨死在先发制人的黑衣队长手里,血箭四射,头颅与断手同时摔在地上。

“喔喔,太慢了喔!”矫健的黑衣队长踏步狂冲,逼近剩下的四名队员时,身躯也被莱西的磁刀斩中。左手齐肩飞断,胸口被另一柄磁刀破入贯穿。

人会因疼痛动作略滞,但夺舍的青焰妖怪可不以为意。

就在中招的同时,它悠闲控着黑衣队长的身躯。利落的右手往前一带,回旋的磁刀再度砍断一个部属的脊椎,而自己的嘴巴也野蛮的要端另一个部属的颈动脉。热乎乎的鲜血在外翻的颈动脉中作响,泼洒了一地。

“死吧!”唯一剩下的部属蹲在地上,看着自己手中喷出的磁刀在空中呜呜盘旋,将队长剩下的右手也给砍断。

部属倾臂一控,磁刀并没有回到自己手中的磁盘,而是干脆的在空中多转一圈,一口气削掉惨遭夺舍的队长头颅。

队长的脑瓜子咚的落地,生命力殒灭,人类天生禁锢命格的磁场空间也随之消失。嚣张的青焰妖怪立刻顺理成章,破尸而出。

格杀了队长的部属,却打了个冷战。

“嘻嘻,这场作战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输。”青焰妖怪狂笑,“你自以为杀了我就能怎样?实在是太可笑了。最后活着的赢家身体就是我下一个寄居的豪宅。有劳了。”

兽吼,兽疾。

黑衣部属惨呼了一声,掐着自己的脖子,双膝重重跪下。

青焰妖怪已钻进黑衣部属的身躯,撕裂原本的精神意志,篡夺其中。

“哼,雕虫小技。”

黑衣人吐出一口浊气,眼睛里青光乍现。

拿下红色的墨镜,东模西看,上面还有特殊的显影文字与数据。

黑衣人啧啧称奇。从宿主脑中的记忆得知,现在的世界已经制造出可以看见“它”的东西,甚至还有追捕它的有效方式。那时称之为“科技”的古怪技术。

“嘻嘻,这真是连妖怪都匪夷所思的技术。”黑衣人握掌,捏碎红色墨镜。

待会离开了被讨厌的红雾淹没的大礼堂,青焰妖怪打算立刻让这无用的宿主自杀。随后,在嗅着它熟悉的恐惧,寄宿到印诅咒乐谱而害怕、念念不忘音符的倒霉鬼身上。

这才是它真正的生存、成长之道。

距离它修炼成妖怪的完全题,只剩下两百年的光景。

不……一定还可以更快!比以前的任何一个时期还要快!

簌簌。

簌簌。

自挑高二十公尺的大礼堂上方,又灰屑细粉落下,落在黑衣人的肩上。

“?”黑衣人抬起头。

只见礼堂上方的弧顶烈开几道隙缝,隙缝越来越大,越来越深。

黑衣人感觉到一股强烈的不安,笼罩在自己头顶,压得自己脚步几乎站不稳。

轰!

大块屋顶碎石崩落,一道狂霸的身影直冲而下。

黑衣人瞳孔缩小,警戒的往后飞退一大步,双臂护住脸孔。

粉碎四散冲击的砂石刮过黑衣人的脸颊,擦出一条条血痕。

从天冲下的身影,悍然立在灰烟弥漫中。

那是一个高大,连影子都无比坚硬的汉子。

“好一个,死亡连锁②。”

断手人抖擞高大的身躯,睥睨黑衣人体内的青焰妖怪。

没有多余的动作,他惊异的狂猛气势,就已吹得青焰妖怪几乎要呕吐。

“我一直在追踪你。上次,你是一间住了就会在第七天失踪的凶宅。再上一次,是看了七天后就会惨死的狗屎录影带。然后,是接到预告七天后会死亡的手机留言,这次,你倒是蛮有气质的,机机歪歪挑了什么鬼乐谱,还搞了个钢琴限定。”

断手人一边说话,一边用锐利的眼神贯穿青焰妖怪,说“看来你再也不需要七天的制约限制了,甚至还学会了讲屁话。半个妖怪的你,真是越来越强大了。未来有媒体将你的诅咒广为传播,你将以前所未有的几何速度,变成真正具有形体的妖怪。”

突然,断手人咧开嘴,豪迈的笑笑“当然了,那是指没有遇到我的话。”

那只名叫“死亡连锁”德青焰妖怪,原来是一种纵怨念的命格。它看着眼前的硬汉,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要说恐惧,那真是未必。

它知道它比眼前的硬汉还要强,它嗅得出来。

但它还嗅到一股,让它感到哆嗦的气味。

“猎命师啊……两百年没遇到过了。还是个断了双手的没用猎命师。”黑衣人嗤之以鼻,心中却是一冷。

断手人的身上,散发出很不吉利的气味。那时同伴哀号的味道。

“别那样叫我,那种称号是懦夫的代名词。”断手人沉声,虎步踏前“一定要打招呼的话,就叫我……”

“大猎命师,乌、霆、歼。”

②请参阅《猎命师传奇》卷四。属於集体格的“死亡连锁”命格设定。

所托匪人

命格:集体格

存活:两百五十年

征兆:朋友老是“报告老师”自己的小恶行。跟会老是被倒,当保人老是被跑,被挚友横刀夺爱的次数多到想死,借钱一定要有此生讨不回来的觉悟。

特质:不断遭到他人背叛的恶质烂命,常让宿主陷入十步一杀的危机中。

进化:任由此命格吃食宿主的悲念,必然由悲而怨,成长为“刑凶灾星”。

第七卷血艳缤纷的韩城·之章(7)

“上一个猎命师,肯定没喂你吃过火炎咒。”

乌霆歼举起唯一的左手,紧紧一握。

在古老咒语的召约下,乌霆歼整条手臂燃烧起来。

火炎的颜色自黄而红,由红转青,能量越来越猛烈。

“试试!”乌霆歼嘴巴轻轻一吹,一道火箭从平举的手掌心射向黑衣人。

“好啊!”黑衣人怪叫一声,两手齐甩,锐不可当的圆形磁刀喷出!

磁刀削开火炎,焰气破散。

乌霆歼并不硬挡,一跃,一闪,却没有完全躲过高速飞行的磁刀。

左大腿与右肩,各自被划开一道血箭。

“好厉害的兵器,一般的断金咒可抵挡不住。”乌霆歼在半空中皱眉,心想:“即使我已经在上头观察过先前的打斗,心态也没有大意,还是不免中招。”

攻击还未结束。

“去死吧。”黑衣人咬牙,双手迅速回拉,扯动无形的磁刀线。

磁刀在空中回旋,从乌霆歼的背后回斩。

但乌霆歼的背后像是长了眼睛,一落地,就掠身闪过来自背后的磁刀攻击。

然而高速杀行的磁刀也不是大街小巷就可以买到的武器,刮过乌霆歼的背脊时,锐利的风压将黑色外套破出两道口子。

乌霆歼只是堪堪躲过,惊险万分。

“光这一下,速度就比刚刚来得慢。”乌霆歼暗忖,映证了他的简单推论。

在空中盘旋越久,依赖瞬间加速度喷出的磁刀,续航的力量就越弱。

如果是这样,就不能让他的磁刀回到他手上的磁盘……那么,就这么办!

乌霆歼快速拔冲,却不是冲向黑衣人。

“逃啊?想不到我寄宿在这么厉害的人身上吧!”黑衣人邪笑,双臂猛一交叉,磁力线再度绷紧。

磁刀第三度朝乌霆歼攻击,一左一右。

即使速度变得慢些,依旧是快速绝伦。

“但够了。”

乌霆歼冲跑,左手往下一抄,撩起半具尸体跟一颗头。

两把磁刀毫无质疑地削破尸体与头颅,血水纷飞。

此时及时蹲下的乌霆歼,已经抄起遗落在地上,其他黑衣人的尸体的磁刀,刚刚才削过障碍物的磁刀,回转速度已经不如刚刚喷出时的飞速。

死神第四次的磁刀攻击,即将驾到。

“再看不清楚,我也不用追你了。”

乌霆歼站起,冷冷看着在半空逼近的呜咽攻击,左手扬起磁刀。

唰——

火花四溅,两柄磁刀愕然落地。

磁刀在地上呆呆绕着绕着,还未停下,乌霆歼早已冲向黑衣人。

“!”黑衣人不敢相信。

“龙、火、吞、袭!”乌霆歼一横手,一道猛的火墙冲向黑衣人。

即使黑衣人是受过组织严酷训练的格斗高手,一旦没有磁刀,也难以招架这种可怕的攻击。一眨眼也不到,极欲奔逃的黑衣人全身陷入火墙。

“附在人身,你是可以跟我战斗。”乌霆歼哈哈大笑:“但区区人类怎么跟我打!不烧死你,也揍死你!”

乌霆歼可不畏火,大步走进熊熊烈焰中。

“喂!”乌霆歼抡起拳头,就往烧成火球的黑衣人身上开揍。

黑衣人踉跄摔倒,乌霆歼往下又是一拳,揍得黑衣人脸上的血肉瞬间炭化,火屑星散。然后又是一拳,一拳。

只见黑衣人完全烧成一块焦炭,败得很彻底。

“你不怕火,嘻嘻,我他妈的也不怕。”“死亡连锁”在几乎烧焦了的黑衣人体内,撑开他的喉咙说道:“你想要猎捕我,还得看看你有没有本事!”

语毕,黑衣人整个炭化脆裂。焚风一吹,便在乌霆歼的脚底下灰飞烟灭。

宿主死得不能再死,“死亡连锁”当然只有脱壳而出的份。

它以极快的速度逃走,在大礼堂中疯狂窜逃,躲避乌霆歼的视线。

“……”乌霆歼屏息以待。

第七卷血艳缤纷的韩城·之章(8)

拥有五百年以上生命的命格,基本上都已经具有“妖怪”的素质。

能量惊人,并具有明确的形体,能语言,兽行速度飞快。重点是,这些命格存在人世间已久,不只明白自己的生存之道,更具备思考能力。

简单说,很棘手。

要猎捕这种超级命格,猎命师几乎都会采取通力合作的方式。至少需要有一个猎命师在体内镶进“几率格”的命格,以提高大家围捕成功的几率;其中一名猎命师能使用能量同样强大的稀有命格,去震慑到处逃逸的命格,成功机会也能攀高。更实际的事,最好要有四五个猎命师同时“出手”捕捉,才能真正擒住这样移动迅速的命格。

论起“死亡连锁”,它居然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掌握控制宿主的意识,更是乖乖不得了,由此可见它的精神能力之旺盛。

乌霆歼根据离奇的新闻报道,暗中追逐了“死亡连锁”六个月,都没能逮到“死亡连锁”的“空隙”。“死亡连锁”越来越强大,对其另有目的的乌霆歼一方面对它的力量更抱期待,另一方面却也是更加担心。

捉不到的东西,就无所谓强不强大。

如果弟弟在身边……

“死亡连锁,你进入过那些黑衣人的脑袋,告诉我,这些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怎么会发展除猎命的技术?”乌霆歼踩着地上的镜子。

一踏,碎掉。

之前,那些神秘的黑衣人用血咒红雾布满了大礼堂,为捕捉“死亡连锁”设下一个近乎完美的牢笼。但经过火焰与自然的风散,那些红雾正在高温中消退。

乌霆歼暗暗估计,自己大约只有一分钟不到的时间。

错过了这次机会,下一次想要再逮到能量更强的“死亡连锁”,几乎是不可能。

而且,自己只有一个人。

“嘻嘻,告诉你也无妨,他们来自一个叫做Z组织的跨国集团,背后的秘密可大着呢。刚刚你在上面看到的血咒红雾跟镜照,不过是他们剂量的冰山一角罢啦!”“死亡连锁”说归说,但没有停止奔跑,更没有因此松懈。

“真讨人厌……那些红雾还真是了不起,比起长老护法团的“天擒地拿结界咒”一点也不逊色,闻起来……很像是那些猎命师的血味。”乌霆歼扭动脖子,竟聊起天来。

“根本就是吧,臭都臭死啦。”“死亡连锁”脱口而出。

“难怪我也不喜欢。”乌霆歼缓步踏着,眼神追踪着“死亡连锁”,说“不过,他们要猎命做什么?别告诉我,他们只是除暴安良的日行一善组织。”

“嘻嘻,嘻嘻,我那个宿主脑子里没有装那些,看样子只是个执行者罢了。”“死亡连锁”窥伺着渐渐淡去的红雾。

缺口即将出现。

“看样子,你好像快逃出去了。”乌霆歼叹气“我被我弟弟传染了,战斗的时候老是分神说一些无意义的话,甚至还跟你聊了起来。在辽几分钟的话,说不定就交起朋友来。”

“我会想念你的,嘻嘻,老实说我还真有些怕你呢。”“死亡连锁”狞笑“下次要抓我,最好别忘了带你的臭猫。”

红雾几乎要退去,“死亡连锁”几乎就要完全自由了。

“不用想念了。”乌霆歼停下脚步。

“?”

“我马上就逮着你!”

趁着这红雾缺口还未真正打开,乌霆歼勇士成功力冲出,势若狂龙。

“追得上再说吧……”“死亡连锁”闪电奔走,并不让乌霆歼接近。

突然,乌霆歼的身上爆发出一股极为强烈的杀气,直袭“死亡连锁”而来。“死亡连锁”一愣,整个妖身都被巨浪般的杀气给拖卷住。

就在一人一妖最接近的瞬间,乌霆歼毫不犹豫,左手往自己身上已斩,只见胸前裂开一条大缝,瀑布般的鲜血泼洒而出。

猎命师的鲜血,就是最强最浓的速成血咒!

“痛死我啦!”“死亡连锁”惨叫,全身都被一条条血咒贯穿。完全动弹不得。

一抬头,“死亡连锁”看见了连妖怪都震惊不已的画面。

乌霆歼的下颚松脱,肌肉愤然扩张,嘴巴狂暴的打开。

就像是,蟒蛇的庞然大口。

咯嚓!

乌霆歼一口将“死亡连锁”的能量身躯啃了大半,然后就像蛇吞象般,继续将“死亡连锁”整个往肚子里塞,模样惊悚至极,比起真正的妖怪也不慌多让。

“你想捉我,就的付出被我控制意识的代价!”“死亡连锁”痛苦咆哮:“等着瞧吧!等一下你就不是你自己了!”却被面目狰狞的乌霆歼拍拍,继续往肚子里塞。

顷刻间,“死亡连锁”的九成身躯,都已被吃进乌霆歼修炼过的肚子里。

“刚刚你压制住我的……是什么命格……我怎么看不到……”“死亡连锁”气若游丝的声音,从乌霆歼的肚子里隐隐传出。

“命格个屁。”乌霆歼摇晃脑袋,下颚精准的甩回原来的位置,说:“那是我的个人气质。”

乌霆歼冷笑,咀嚼着支离破碎的“死亡连锁”,说道“还有,别把我跟那些会被你控制意识的角色混为一谈了。你想要篡夺我的精神,就在我的肚子里打仗吧!”

打了个气味难闻的嗝,四周的红雾也退散了。

因凶案与火焰赶到现场的警车与消防车,也在此时围住了大礼堂,喷起大大的水柱,围观的人亦多了起来。是时候离开了。

直接用手指占了占扩散在胸前的鲜血,乌霆歼在肚子上画了三道血咒,重重围锁住穷凶极恶的“死亡连锁”。但肚子仍然感到灼热异常。

走到焦黑一半的台上,乌霆歼将不再具有诅咒能力的乐谱直接烧掉,不让邪恶的传说继续有穿凿附会下去的可能。

看着满地不知名的猎命者死尸,乌霆歼忍不住嘀咕……不知道有多少命格已遭到这个神秘集团的猎捕,背后隐藏的目的又是什么?乌霆歼直觉这个世界的板块,将会因为黑衣猎命者的上层主子,产生剧烈的震动。

想着想着,失血过多的乌霆歼意识竟然恍惚了一下,随即勉力锁定。

从现在起,一直到他将“死亡连锁”炼毁消化为止,都是他们可怕的“内斗”。

输家,将永远丧失自己的意识。

“死亡连锁,有个地方你绝对不想去。”乌霆歼拍拍肚子。

第七卷血艳缤纷的韩城·之章(9)

韩国东海。

风和日丽,海平面金光粼粼,咸咸的风捎来海鸟的叫声,更添悠闲的气氛。

一艘私雇游艇停在海中央,却不是在欣赏大海的景致。

船上摊开的海图旁,乌霆歼正穿好深潜设备。因为他等一下要寻找的地方,远远超过他强大的肺活量所能及。

驾船来到东海的海路上,乌霆歼的身体,已不只一次濒临意识崩溃的边缘。

乌霆歼很明白,以他现在的功力,尚不及修炼八百年的“死亡连锁”,若是将“死亡连锁”强行消化,必然会导致自己元神失守。但若放过“死亡连锁”,却也不必。

有个巧妙的将就之计,是乌家历代传人都会的招数。

为了寻找这代代相传的地点,乌霆歼已经错潜了三次,但也越来越接近乌家的传统私藏。今日这一泅潜,希望很大。

“你他妈的有个新窝。”乌霆歼拍拍滚烫的肚子。

调整好呼吸筒里氧气的比例,乌霆歼慢慢潜进海底,越潜越深。

深海潜水是项严酷的修炼,即使是武功最高的强人也难以抵抗大自然千钧压顶的压力。熬过了一片完全没有光的世界,乌霆歼快要负荷不了的身体,终于来到了拥有许多发光小生物的极深海。

极深海的底层,是海底冰流的千里冻行,充满了寂静的“沉默巨响”。

那是个鲸鱼沉睡、巨大章鱼忘却爬梭的混沌世界。

“……”乌霆歼竭力保持清醒,并用火炎咒维持身体的暖和。

他在找什么?究竟什么是乌家私藏的宝库?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尚未被人类科学家发现的巨大生物,经年累月深潜在东海的最底层,被厚达二十公尺的冰流所覆盖,平日以各式各样的浮游生物维生。

一旦此种生物登上台面,所谓“世界上最大的动物,蓝鲸”,就得退位了。

乌霆歼头昏眼花中,勉强挤身进入冰流,在巨大碎冰中继续下潜。

此时他开始佩服历代先人,竟然能在这种鬼地方找到“那种生物”,先不论功力之高,光是“不靠氧气筒”沉下来,就是个可怕的技术。

终于,乌霆歼感应到许多细微的气息,从脚底下的深色海草与岩石中发出。

“啧啧,真不愧是全世界最懒惰的大生物,睡到甲壳上都长出了海草森林,变成了移动的海底。总算不虚此行。”乌霆歼打量着那些小山一般岩石,其实都是它们的“壳”。

不知数量的极海大冰龟③,正在底下痴痴冬眠着。

终期庞大的一生,共约花了一半的时间在长眠,每个周期一睡,就是十年。越睡越巨大,越巨大就越需要睡眠。越睡,周期就越拉越长,没有尽头似的。

没有比极海大冰龟,更适合拿来封印狂暴的命格了。

乌霆歼感觉到,几只极海大冰龟的体内,依稀还存有历代祖先留下来的命格能量。那些曾经无法驾驭、为祸人间的恐怖命格,在即将成妖之前被乌家先人所捕猎沉海。

如今几百年过去了,几乎所有的命格都熬不住对人性能量的饥饿,不仅停滞了成长,还产生了冬眠般的蛹化以自保④。但也有很多命格连蛹化状态都给萎缩了,完全熄灭了生命之火。

非常讽刺。

命格命格……竟控制不了自己的命运。

找了只巨大的极海大冰龟,乌霆歼将禁锢命格的血咒解除,再施展“嫁命咒”把傻眼了的“死亡连锁”送进睡觉睡不停的极海大冰龟体内。

这只中奖了的大冰龟,甚至连哆嗦一下都没有,睡得极沉。有大将之风。

“等到我有能力将你拆开吃掉,好好消化,我再来将你取走。”乌霆歼露出冻坏了的笑容,跟发抖求饶的“死亡连锁”道别。

少了老是想篡夺元神的“死亡连锁”,身子轻松多了。乌霆歼运起更强的火炎咒,观察周遭睡眠中的极海大冰龟,慢条斯理寻找可以吃食的命格能量。

氧气筒里的存气越来越稀薄了。好不容易,乌霆歼发现了极似“邪恶的剧本”的命格,正傻乎乎地躺在一头冰龟体内,动弹不得。

不知道是哪一个祖先存下的,当初在将命格锁进这头大冰龟时,这个命格肯定是“恶魔的呢喃”等级的大妖怪,如今历经漫长的饥饿,只剩下三百多年的修行。退化得厉害。

“这东西,好吃。”

乌霆歼一探手,按在极海大冰龟身上,费了好大一股劲才将“邪恶的剧本”给慢慢吸进自己的体内,打算等浮出水面再慢慢消化。

任务完成,又有新的收获。

乌霆歼慢慢游向上方,穿过冻死鲸鱼也不奇怪的冰流,再度来到无尽黑暗的世界。过了这片压力沉重的黑暗,就更靠近光明四射的海层。

距离东京,也更近了。

不知道自己是否终究能够成功,但,只要朝着对的方向继续前进,无论如何就会越靠近壮烈的梦想。这个简单的道理绝对不会错。

冲出海面一样,杀进东京亦然。

乌霆歼想起了他的弟弟。

弟弟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坚强,但这一点只有当他独自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明白。乌霆歼丢下了弟弟,却留下了豪壮无比的梦想。

那是对的方向。

浮出水面后,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吃掉更多的厄命,修炼出更强的炼命能力,调查不知为何展开猎命的Z组织,找到通往地下皇城最深处的秘道。

此刻的弟弟,一定也在某处拼命的战斗吧。

“爸爸一定是想看到,我们兄弟联手站在徐福面前的模样。”

乌霆歼微笑,抬起头。

看见,久违的光明了。

注③极海大冰龟,体长约四十公尺至六十公尺(最大的蓝鲸是三十四点六公尺),体重达八十五吨以上。光舌头就有三吨重,心脏重一吨,胃长五公尺。肠子更有三百公尺。极海大冰龟庞大的身躯有助于维持体温,却也极耗能量,是以睡便成了减低能量耗损的重要机制。而睡眠时大冰龟的嘴缝仍旧可自动进食大量的浮游生物。生殖方式属卵生,雌龟身长十公尺,唯生育率极低。目前估计全世界约有一百四十二头极海大冰龟,其中只有不到二十头在冰流里缓步迁徒,其余皆在沉睡中继续变大。寿命不明,但估计至少在五百年以上,文献上并没有天敌的记载。

注④命格蛹化后,只是减缓能量的流失。被宿主极海大冰龟给吸收,延长了大冰龟的寿命。故没有天敌的极海大冰龟寿命越来越长,也是件无可奈何的事。

第七卷杜克博士的关键报告·之章(1)

美国,亚历桑纳州沙漠区。

在这片黄色大海般的无穷沙漠上,太阳是一种至高无上的存在,每一粒沙子都反射着它的耀眼,与灼热。

在上帝恶意的放大镜聚集下,这份致命的灼热绵延百里,到了夜晚温差剧变,足以冻死妄自穿越沙漠的生命,杳无人烟。

燥闷的狂风呼啸来去,用最原始的魔法搬运着上千吨的黄沙,致使地貌每天都在改变,几乎连高悬夜空的北极星都会迷惑住似的。

然而在这块被上帝刻意荒废的不毛地,却有一个被地图无限期遗忘的军事要塞。

这个军事要塞位于沙漠高处,外表仅仅是一个平凡光滑的蛋状建筑,有时风沙野大,还会将整个建筑吞没放沉郁的黄色地底,形成最佳的天然掩护。

如果风沙全部褪去,整个蛋形建筑便如潜艇浮出海面,露出巨大的、白色的、足以通过最大型军事货柜车的八爪通道骨干。

从上空俯瞰,此怪异的建筑物就像一只白色的巨大蜘蛛,埋伏在沙漠里等待猎物上钩。八爪通道牢牢抓住地表,深深地往下插陷,牢不可拔似的气势。

蜘蛛形建筑物拥有一个引借自希腊符号的名字:“席格玛”,象征力量无限的集合。此处,也是人类势力的重要根据地——科学力的根基。

“哔。”

通过了瞳孔暨声纹辨识系统,一个老人来到了血液DNA检测仪前,将手掌放在一个金属圆盘上。

眉毛微皱,老者的掌心一阵细微的刺痛后,一滴血珠被吸入真空微管,迅速被生化电脑分析出几项简单的DNA特征。

“您的身份已确认。杜克博士,午安。”电脑语音。

防护重重的门终于打开,这名叫杜克博士的老人走进一座被无数电脑数据环绕的实验城,接受众研究者最尊敬的注目礼。

“杜克博士,今天您起床可晚了,大家都已等不及告诉你最新的结果了。您看,这些数据显示基因TF1048i新药的微量点,明显接近效果曲线了。”一位研究者起身,兴奋地向杜克博士展示他的研究成果。

“没错,依照第五号超级电脑推算多日的结果,使用基因G25h药剂当作破坏基因链的先引,将会诱导基因自我修复的机制,此机制将产生一个T形缺口,这时若再配合基因TF1048i新药……”另一个研究者也兴致勃勃地说:“细胞在转录基因的新序列为新的RNA时,非常有可能产生出正面的RNA异变。”

“误差值呢?”杜克博士点头。

“误差值尚在可接受的范围里,估计至少有99%以上的细胞因基因异变产生了极强的共趋性,此共趋性的强度比起上个月已经进步了二十五个百分点。”研究者笑得露出白牙齿。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一个论证接一个假设的,个个都迫不及待与杜克博士分享这几天来的重大突破,仿佛这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能够用他的智慧决断这些研究的成功契机。

杜克博士值得这样的尊重。

不仅仅是因为这座位于“席格玛”中心的地底实验城,其设计与运作皆是出自杜克博士之手,更因为杜克博士与其研究团队在二十年前发表的划世纪报告,一举揭开了吸血鬼与人类之间极其惊人的“真正关系”。

第七卷杜克博士的关键报告·之章(2)

地球上,在上千万物种演化的漫长岁月里,有许许多多无法举证的空白期,充满了谜样的色彩。最著名的演化空白期有两个:

其一,古生物学家在研究恐龙之前的远古生物史期间有一段很长的空白期。古生物学家一般估计当时的地球表面上的生物物种很少,海洋却充满生机。而在海洋中占绝大部分的鱼类却逐步适应地面上的环境,渐渐地演化出可以在地面上生存的本能,例如呼吸、行走等。不过这个假设一直未取得任何化石证据支持。

是哪种生物第一次脱离了史前沼泽,实现陆地生存,从而迈出了地球生物从称霸海洋到征服陆地的第一步?这个问题长期困扰着古生物学家们。在业已发现的化石中,有长达三千万年的生物进化空白一直无法填补,这一空白被称为柔默空缺(Romer&amp;amp;amp;quot;sGap)。

其二,地球上最早出现古人类是在至少五百万年前,之后演化成能人、直立人。早期智人等阶段,大约十万年前进化成晚期智人。现在地球上生活的人类属于晚期智人,或称为解剖学上的现代人。中新世晚期至上新世初期(距今一千五百至一千万年)这段时间里,出现了腊玛古猿,这是大多数古生物学家认可的“人猿分野”的古猿化石,强调此生物乃人类最早的祖先。

但人类学家爱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以后,利用分子生物学研究人猿分野(DNA差别)的时间,当时的生物钟应是五百万年前,腊玛古猿所处的年代似乎过于早了,所以腊玛古猿并非人类的祖先。

更大的问题是,从目前已发现与人类演化有关的化石材料来看,距今八百至四百万年前是“人类的演化空白期”,欠缺极多有力的、直接的证据,所以有关人类的化石亲属的论证阙如,一切就变得扑朔迷离了。要说人类是凭空从地球上冒出来的,也不算夸张。也因此,许多科幻小说家便借此提出“人类乃是外星移民”的物种外来论。

而针对上列第二个神秘的演化空白期,鬼才杜克博士在二十年前于国际科学期刊上提出的怪异假设,为他带来无限期的巨大研究资源,也将杜克博士从光明灿烂的哈佛大学终生教职,拉近黑暗的美国秘警研究部。

——“人类的起源,来自于地底的古老生命”。

接受了美国秘警属的职位后,原本只是单纯从人类DNA与身体结构中产生奇想推论的杜克博士,突然在实验桌上看见一具具吸血鬼的尸体,与强化玻璃后活蹦乱跳的后天感染吸血鬼。

以及更重要的,一块古老煤岩层中,深深嵌着的一个黑色奇形兽猿化石。

“天啊,这世界上竟真有这种生物的存在!”杜克博士惊喜不已。

往后的二十年,在Z组织与美国秘警属庞大资金的共挹助下全球逻辑运算速度排行前十的超级电脑中,杜克博士的研究团队就拥有了五台,其中还包括运算速度首屈一指的蓝基因(BlueGene)第二代超级电脑。除此之外,杜克博士手下的二十六名研究者,个个都是综合分子生物、基础化学、基因医疗、乃至考古学的一时之选,众志成城想要破解人类起源的最大谜团。

靠着冲破极限的逆向运算、无敌的解剖与精密的交叉论证,十五年前,杜克博士解开了人类与吸血鬼DNA之间的暗号。

演化的空白期被完美填补,其真相震惊了美国秘警与高层。

第七卷杜克博士的关键报告·之章(3)

大约在三十万年前,地球发生了第三次的冰河期:里斯冰河期(RissIceAge)。大地冰冻万里之时,某种猿类为了躲避灾难性的冰冻,舍弃了地面上的零度世界,深入温暖的地底。

一万年过去了,习惯在黑暗的岩缝与隧道中求生的猿人,已经在地底开拓出自己的世界,并演化成第一代的暗之族。第一代暗之族矫健的身手在地中从容自如,加上足以穿透黑暗的超强视力,成了地底世界中的绝对王者。

然而,冰封的大地渐渐褪去了残酷的寒霜,部分第一代暗之族以外走出地底世界求生。但在久违了的阳光煦煦照射下,第一代暗之族的双眼几乎完全无法适应光线,许多族类相继惊吓死亡,或遭到其他强壮的野兽猎食。

最后,大多数第一代暗之族无奈地选择重回地底,只有极少数的第一代暗之族坚强地留在地面,在夜间活动猎食,白天躲在浅中睡觉,并开始大量繁衍。

十万年后,第四次冰河期:沃姆冰河期(WurmIceAge)又过去而来,留在地面上的哦第一代暗之族也历经了漫长的演化。他们学会了站立,与使用粗糙的石器工具,并拥有了初始的“智慧”,虽然开始使用“工具”的智慧让这些族类慢慢丧失了原本超强的体魄。

但更重要的是,他们终于适应了阳光,拥有伟大的名字:“人类”。

人类诞生之时,当初畏缩继续潜伏在地底的第一代暗之族,同样产生了更令人惊异的演化。十万年间,第二代暗之族在阴冷的地底下维持冷血的体温,与更敏锐的感官知觉。此外,新暗之族也拥有了微薄的智慧,并在体魄上有数十倍的高超表现,虽然仍旧是四肢着地,却是更快、更锐利、更残暴,俨然是地底下食物链的顶层掠食者。

如果说人类是光明智慧的结晶,暗之族必定是黑暗巧思的完美设计。

但第二代暗之族的强悍造成了没有节制的掠夺,与可怕的繁衍,其结果终于反噬了自身的存在。失去竞争力的猎物剧减,大量的第二代暗之族只好彼此残杀吃食,逼使第二代暗之族再度摸索爬出地面的老路。

可悲的是,无比强壮的第二代暗之族,由于沉浸在黑暗的愉悦了太久,终于压垮了他们对阳光的最后一丝可能。在烈日底下,它们所有细胞都会溶解,悲惨地神性俱灭。

但这次,第二代暗之族坚决不肯回到失去生机的地底,竭力困守在日落后的黑暗世界。艳羡人类的它们,从古老的神话传说中隐约感觉到人类就是当初破出地底的同伴,尽管这些脆弱的同伴今日是双足行走,自己却还是野兽般的四足狂窜,但生命的“共鸣性”让它们逐渐相信彼此的连带,既然曾经拥有,就能重新建立!

于是生物“掠夺更好基因”的本能,让第二代暗之族展开吃食人类的举动。总有一天,这些吃进肚子里的人类基因,将可以帮助后代的暗之族,演化成不惧阳光的更完美物种。

而生命的精华:“血液”,则是掠夺人类基因的重大关键。

在人类的惊恐反击、阳光的集体毁灭下,几万年后,第二代暗之族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借着基因演化改良、更加适应环境的第三代暗之族,也就是俗称的吸血鬼,或吸血鬼自称的“血族”。

吸血鬼终于拥有人类的外型与智慧,更维持了当初可怕的黑暗视觉与惊异的体能,而长期的忧患冲击,使得吸血鬼的体质对于疾病的抵抗力更是无与伦比的强悍。黑暗的物种设计凌驾在光明的结晶之上。

但几万年来对人类基因的掠夺惯性,却也对吸血鬼自身的细胞运转产生了致命的“制约”:如果某周期内没有进食人类的血液,吸血鬼将无法倚赖其余的养分维生,必定会器官多重衰竭而死亡。

演化的不归路。就如同狮子的胃再也没有能力分解植物纤维的悲,也如同牛的胃再也不可能分泌出分解动物蛋白的酵素之苦。

万年前的选择,变成今日的不得不。

这个制约犹如一道抹不开的界限,注定了人类与吸血鬼之间的永久关系:“猎者/被猎者”。而这样的关系,更宿命地揭开无限期战争的序幕。

如果不是因为杜克博士的研究根本不能摊在世人前,诺贝尔奖早就交到杜克博士的手里。

美国秘警属称此重大研究为“杜克博士的关键报告”。

第七卷杜克博士的关键报告·之章(4)

在听完大家的报告后,杜克博士走进自己专属的研究室。

研究室中间,摆放着当初那一具解开谜团的关键黑兽猿化石。

在“席格玛”考古团于同一个岩层地点陆续挖掘出数十具黑兽化石后,杜克博士便将这一具意义重大的第一号黑兽猿化石放在自己偌大的研究室中,当作是永远秘密的收藏。

历经上百次光谱分析、核磁共振、DNA还原工程等科技扰,此时渐渐风华脆裂的黑兽猿化石已功成身退,在真空玻璃柜中安安静静嘶吼着,象征着光明与黑暗的永恒连结。

起先,杜克博士只是聊表纪念之意。

但解开谜团后,二十年过去了。

这些年间,杜克博士的研究团队着手许多对抗吸血鬼的基础研究,并创造了第一代的“类银”,将初始的成果转发给其他的秘警研究室接力。其余对吸血鬼的基因研究不胜枚举,甚至开始透过这只面貌狰狞的黑兽猿化石的吼声,仿佛穿透了三十万年的空白历史。那声嘶力竭的姿态充满痛苦的魄力,深深打动了杜克博士。

冲了一杯热咖啡,杜克博士坐在黑兽猿化石前沉思,想以往一样。

黑兽猿默然无语,因为它的狂乱姿态已经道尽一切。

“三十万年前,你的心里是不是单纯地渴望……”

咖啡的热气模糊了杜克博士的眼睛。

杜克博士凝视着黑兽猿细长的凶眼,自言自语:“渴望爬梭过重重的无限黑暗,不计一切代价要回到地面。即使被阳光穿透也无妨,即使被可怕的野兽猎杀也在所不惜。”

是啊。

幸运的同伴爬上了地面,勇敢地学会直视阳光的本事。

而你,却无奈地困死在突如其来的地震挤压,永远也无法证明,自己是属于勇敢挑战阳光的一群,抑或是怯弱缩回地底的那一方。

“敬你。”杜克博士轻轻叹息,微饮了一口热咖啡。

原本杜克博士是一个“纯种”的科学家。价值判断并不是他的主要职责,他只追求真相……真相在DNA的组序与各式证据中不假辞色地清晰呈现,至于真相该如何被政治性地解读,就不是杜克博士的职责了。

命运似地,在这份长达二十年的凝视后,杜克博士有了心境上的重大改变。

最好的科学家,最接近所谓的真相,也不可避免越接近最巨大的未知。顶尖的科学家必定不再论种,或会变成哲学家、或神启者、或怀疑论者、或垂拜神秘主义。

爱因斯坦是,杜克博士亦然。

某种可称为使命感的神秘物质在杜克博士的脑中分泌着,成了他持续研究的动力。因为他仿佛看见了生命中更深沉的东西,是科学无法完竟的叹息。

该怎么说呢?二十年前完成了解构历史空白的浩大工程,花白了杜克博士的头发。但始终有一点,却是杜克博士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的谜团。

吸血鬼的牙管毒素,在咬噬人类的时候会注入化学构造式极为复杂的T型病毒,T型病毒将会“污染”人类的基因,在十六小时至七十二小时中便会将人类感染成吸血鬼。

为什么呢?有这个必要吗?

生物学重视“生物的任何部分,都有其功能上的原因”。毒蛇用毒液攻击猎物,是为了夺走猎物的反抗能力。章鱼急速喷出墨汁,是为了迷惑追猎者的视线。臭鼬喷出中人欲呕的臭屁,是吓走敌人的生化兵器。

但吸血鬼为什么要感染人类呢?除了增加自己的物种数量,几乎没有别的原因。但这样的“功能”原因跟吸血的制约原因是彼此矛盾的。

吸血鬼吸食人血,是为了要改善物种的演化方向,但感染人类,却无助于下一世代吸血鬼的体质。同样的矛盾底下,吸血鬼要改善基因必须往下採生殖性繁衍,基因才有累积突破力的可能。但吸血鬼的交配生殖能力,却是致命的奇低无比。

……除了诅咒,几乎找不到别的解释。

这份将人类从光明坠往黑暗的恐怖诅咒,是想争取人类的同情,还是潜在的基因想告诉人类历史的答案?

Z组织的考古团队,十三年前在耶路撒冷的巨大洞中找到数千年前吸血鬼毁弃的国度。刻在斑驳石柱上的古老乡往,揭示了可能的答案。

反复推敲楔形文字后,Z组织考古学家莫桑女士幽幽说道……

“吸血鬼之所以要不断地感染人类,就是为了在某一天咬到一个特异个体。这个特异个体将是暗之族的救世主,他将为暗之族带来行走于阳光下的自由。他是解放者,他是独一无二的权利者。”莫桑女士两手一摊,告诉杜克博士:“这个答案恐怕连吸血鬼的国度都已遗忘。”

多么有魅力的答案!

不管这答案有多接近真实,至少已经告诉杜克博士,这些吸血鬼依旧像十万年前的先祖,渴望着光明的解放。

“再等等吧,幸运的话或许再过一、两年,我们的研究就会揭开牙管毒素之谜,找出帮助你们快速突变成新世代的药剂。”杜克博士看着玻璃柜内,黑兽猿三十万年不变的姿态,微笑说:“如果上面的人找着了始祖级的吸血鬼身上的牙管毒素,那么只要几个月……不,甚至只要几个礼拜,基因药剂就可以完成。”

或许,吸血鬼基因里殷殷期盼的解放,并非茫茫人海中的救世主,而是不断努力解开基因奥秘的杜克博士吧?

第七卷杜克博士的关键报告·之章(5)

日落时分,黄沙滚滚。

两辆军事卡车、一辆装甲货柜车仰赖着军用GPS卫星导航,穿越一望无际的致命沙漠,缓缓驶向席格玛实验城。旁边两辆军事卡车全副武装,配备有对空的针刺飞弹,与两组快速反应的战略小队。中间的Z组织母车发出抵达讯号,席格玛实验城则予以确认回应。

此时狂风已将席格玛实验城上面的积沙吹落大半,露出八脚通道的白色上端。通道升起打开,发出嗡嗡的机械转动声。

两名手持冲锋枪、头戴护目镜的守卫站在火红的夕阳下,看着三辆军车进入席格玛。

“据说里面装了了不起的怪东西呢。”守卫看着巨大的军事货柜车尾巴。

“上面的想法,我们还是别管那么多。”另一个守卫打了个呵欠。

这是Z组织约定要将“第三种人类”的“样本人”送抵席格玛实验城的一刻,时间在国会议长离奇丧命之后的第四天。

由于亲Z组织的议长死因是遭到暗杀,事关重大,所以这次的运送格外地小心谨慎,在装甲货柜车两旁戒备的军事卡车显然是美国秘警属加派的兵力,防止突发的“意外”。

天色渐渐暗沉,席格玛的通道闸门关起。

通道内安全机制的规格之高,可以比拟五角大厦的最机密处。红外线监视器、雾银喷射口、厚达三公尺的钢墙,所有一切皆预期着入侵者的可能。

按照惯例,四名荷枪实弹的秘警守卫在安全距离外,指挥着货柜车熄火。

特殊仪器开始扫描货柜。

“下车,出示证明。”秘警说道,枪上膛。

只见车门缓缓打开,驾驶轻轻跃下。

驾驶穿着黑色劲装,一身无法辨识用途的奇异装备。

“已启动命格,刑凶灾星,激化能量达一小时。命格实战观测,开始。”驾驶慢条斯理带上面罩镜,冷冷看着墙上的监视器。

一握拳,通道里不安的气氛骤然拔升。

“……你在做什么?把手举高!”持枪的秘警守卫神经紧绷了起来。

“好啊。”驾驶把手举高时,那致命的弧度中突然喷出两道银色快光。

银色快光简洁俐落地划过空中,在一个呼吸间又回到驾驶手臂说那搞得特殊磁盘,无声仅仅贴附。而驾驶的手适才轻轻挥舞,像是用磁力指挥着磁盘飞掠的轨道。

那是催命的死亡旋律。

“唔……”四颗兀自瞪大眼睛的死人头,缓缓自不牢靠的颈子上摔落。

从颈子断口处喷涌而出的吱吱声,在地上涂开四道苍劲的红色草书。

“行动吧。”驾驶冷笑。

手中金属园刃再度喷出,在空中疾盘一圈,削坏了所有的监视器。

另外两台军事卡车的“驾驶”也蛮不在乎跳下车,看那穿着根本就不是秘警样式。这两人也是一身的黑色劲装,全身散发处一股让人无法亲近的霸气。

不速之客……不知效忠何方的袭击者。

“已启动命格,斩铁,激化能量达一小时,命格实战观测,开始。”

“已启动命格,鬼眼,激化能量达一小时,命格实战观测,开始。”

此时有更多名袭击者从货柜车、军事卡车中跃出,众人皆是一模一样的打扮,跟随在为首的三名袭击者身后,恶意蓄势待发。

高调嚣张的袭击激化当然曝光,警示灯亮起,大量雾银在通道里喷,几秒间就将实现遮蔽八成。

众袭击者戴上面罩,并不惊慌。因为这里的一切都已被袭击者透彻了解。

“启动货柜上的EMP电子脉冲弹,倒数十分钟开始。”身负奇命“刑凶灾星”的袭击者首领冷笑:“按原定计划分成三小队行动,在毁掉所有的实验城数据前,别忘记杀光席格玛里所有会呼吸的东西。”

拥有“斩铁”命格的神秘袭击者,走到厚达三公尺的钢墙前。

袭击者狞笑,高高举起右手,一股很强的气迅速膨胀开来。

“让这个地方,变成红色的炼狱吧。”

第七卷杜克博士的关键报告·之章(6)

美国,华盛顿。

今日的五角大楼充满了异常的紧张,每个人脚步匆匆,眉头紧皱,胸前都抱着一叠叠资料。装满机密文件的推车在走道上横冲直撞,许多人忙着打电话,通知特勤机构将重要人士接来开会,并加派比以往多三倍的警戒。

距离位于沙漠中的席格玛实验城遭到不明人士的军事入侵,劫走大量的实验资料与数据,已经四十八小时了。

两天,席格玛实验城的灾情程度却还在估计,但研究人员死伤至少在三十人以上,而派驻其内的特种部队,已确定全数丧命。第一批发现求救信号的军队只有进去收尸的份,大批的支援军队正在开往席格玛实验城的途中,奇怪的谣言在军队里迅速弥漫开来。

但席格玛实验城的重创,只是其中的一个小起点。

灾难,正以星火之势燎烧开来。

人类权利的顶峰,不存在的七0四室。

正式的会议还没开始,已经赶到会场的众议员、国防部将军、中央情报局CIA、联邦调查局FBI、国家安全局NSA,已经开始交换情报。

但消息错综纷陈,现场并没有任何人掌握了全局,片面的消息与无法证实的猜测,在这些权利者的交头接耳间迅速流窜。渐渐的,大家终于按耐不住。

“我等不及全员到齐了。席格玛的存在不是在最机密的控管之下吗?怎么会暴露在敌人的打击下?”一个众议员愤怒地拍打桌子。

“收起你的议员架子,这个房间并不是他妈的国会。”卜洛克议员冷淡地说:“极机密的类银研究都可以被盗走,被吸血鬼给知道了,这么大一个席格玛城被吸血鬼突袭,有什么好奇怪的。现在我们最需要的,就是冷静等待报告。”

“麦凯议长被暗杀了,脑袋还被切了下来。一向是麦凯敌人的你应该很高兴吧?”一位将军看着卜洛克议员。

“你是什么意思?”卜洛克议员怒目相视。

“据说麦凯议长遭到暗杀前最后一通电话,就是打给你的,你有何辩解?”将军冷笑:“说不定在场的FBI已经对你展开调查了,你还是安分点好。”

此时,Z组织的三名代表也通过了重重关卡,进入了七0四大门。

领袖莫道夫,代理执行长凯因斯,资讯长吉尔,个个铁青着脸,因为他们带来了很不愉快的新消息,但会议尚未正式开始之前,Z组织并不肯透露一个字。

在Z组织抵达七0四室不久,美国总统也在大批随扈的保护下亲自来到了现场,还有几名脸色凝重的情报人员跟着。

情报局人员将最新的暗码程式输入视讯系统,确定内容绝对不会被任何人拦截与解码后,立刻透过军事卫星的传送,视讯会议接通了无法抵达现场的十位海陆空军事将领,包括安分尼上将、马可维奇上将,与多尼兹上将。

总统环顾与会的每一个人,首先做了开场白。

“会议开始吧,我相信此时此刻大家都很关心席格玛实验城遭受的军事侵入,但很不幸地,我们所蒙受的损失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巨大。一个小时前,还有最新的损害状况给我。”总统看向身旁的情报人员。

情报人员接口说:“席格玛事件初步调查,除了护送Z组织第三种人类样品的安管人员与Z组织专员遭到格杀外,第三种人类也全数失踪。不知名的敌人肯定是鱼目混珠,借由样品货柜渗透进席格玛,展开屠杀。”

“展开屠杀?席格玛实验城的守卫都是精挑细选的特种部队吧,难道敌人也是一整支军队吗?”一个将军严肃地发问,并非质疑。

“现场并未发现敌人尸首,求救信号里也只提到敌人是个数量很少的团队,动作迅速,武器奇怪。至于敌人的影像……敌人用了EMP电子脉冲弹,将市盐城里的所有资料都破坏掉,包括监视系统的档案。以上的损失可能都无法修复。”情报人员回复。

“生还者呢?杜克博士呢?”

“特种部队在紧要关头以紧急程序将杜克博士与部分研究者,以直升飞机送出席格玛。但敌人启动EMP电子脉冲弹后,电磁脉冲的波及范围可能达一百公里,其内所有电子仪器设备都会被烧毁。直升机至今尚未回报,坠落蒙难的可能很大。”情报人员补充:“我们已经派出救援小组搜寻沙漠区,全力找寻杜克博士的下落。”

……是啊,如果杜克博士还活着,要重建一座新的席格玛实验城,又有何难?藏在杜克博士脑中的资料与图像,才是人类最重要的科学资产。

正当与会人士要开始讨论后续行动时,总统看向Z组织,叹气:“现在的焦点不只在席格玛实验城。我说过我们蒙受的损失比想象的还要巨大,我想,就请Z组织自行报告吧。”

莫道夫拍拍凯因斯的肩膀,说:“这是我们新接任的执行长,凯因斯。”

金发、高大挺拔的凯因斯缓缓站起,开始陈述几个小时前发生的巨变……

第七卷杜克博士的关键报告·之章(7)

这不是我们的灾难,而是全人类的浩劫。

十四个小时前,我们位于犹他州的死亡谷“新物种实验室”遭到攻击,所有关于第三种人类的初期实验资料、与基因图谱都被劫走,协同维护实验安全的美国军队也全数遭到歼灭。

实验室随后被炸药毁去,只剩下满地焦黑的碎片。

更可怕的是,九个小时前,我们位于深海两千公尺处的第四号研究潜艇,竟接到错误的指令前往巴士海峡,在途中遭到不明船舰的鱼雷锁定攻击,原本潜艇装备有精密的反鱼雷系统,却因误判敌友,瞬间遭到击沉。我们Z组织的执行长也在此次恐怖攻击事件中身亡。

到底是什么样的敌人可以动用最新式的鱼雷击毁潜艇?

就在潜艇遭到攻击的时刻,我们对内发布了最高警戒,才及时阻止了“敌人”对我们位于阿肯色州的“第三种人类基因农场”发动攻击。

敌人自爱夜色中乘坐武装直升机攻击,被我们自己训练的自卫军用地对空火箭弹击落其中两架。剩余的敌人眼看突击失效,毫不恋战掉头离去。

随后我们在沙漠中浮现被遗弃的空荡荡直升机,经调查,这几架直升机是敌人从附近的国防基地军事演习劫取,而该国防基地竟一无所悉。

但我们对“第三种人类”的研究成果损失惨重,组织的士气也大受打击。

“等等,你们自己的自卫军?军队?甚至还有潜艇?”卜洛克议员大吃一惊。

“没错,很意外吗?我们Z组织拥有多项军事设施的专利,对洛克希德军火公司的持股超过百分之二十,也早已训练出属于自己的防卫力量。”凯因斯温和说道:“许多关于Z组织的自卫军建军资讯,都长期与贵国的国防部分享,甚至参与部分的境外军事合作,与机密的新兵器演习。”

“……这样合法吗?”一名议员也感到震惊。

“Z组织的建军不需要我们的同意,因为Z组织是跨国组织,并不隶属这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国防部部长坦承:“只因为Z组织与我国关系向来友好,又在长期在我国境内活动,所以才将其军队化的资讯与我们分享。”

国防部部长的表情有些尴尬,因为他的理由是在很牵强。

每年的国防预算有限,而许多编列的项目并不能涵盖所有的军事需求,尤其这些军事需求并不具有正当性,于是这些庞大的军事费用就由Z组织所吸收。长期以往,Z组织不仅填补了数以百亿美金的国防预算缺口,更实质发展出“以自我军事力量取代资金挹注”的模式。

到了这种地步,国防部只有一个条件:Z组织的建军必须效忠美国。

“没错,我国需要借助Z组织科技与资金的投资,这样的合作很正常,也长期培养了互信互赖的默契。况且Z组织自我发展防御力量,并不会损及我们的利益,事实上,我们的国防力量鞭长莫及之处,也常倚赖Z组织的帮忙。”FBI的头目帮忙解释。

这些都是众议员不会知道的机密,此刻揭露出来,也是一种不得不。而FBI口中的鞭长莫及之处,全场莫不知悉,是指培养反对势力推翻敌国政府,策动政变、甚至是发动虚假战争的肮脏事。

但双方的合作,也的确仰赖Z组织甚多。大部分美国关于吸血鬼的研究,Z组织都有参与,不管是提供研究人才、资金,或是超越当代的科技技术,美国政府获益颇丰。席格玛实验城就是Z组织与美国政府互资各半的成果。

这也是Z组织为何能够列席在此间,而凯因斯也可以自由出入海魂舰艇的原因。

“我们Z组织对于仲介和平一项不遗余力,没有真正的力量,仲介和平只是一场空谈。”莫道夫严肃地宣示:“但是从三天前麦凯议员遭到杀害,然后是席格玛遭袭、新物种实验室被毁掉、研究潜艇遭敌诱击沉,都显示出敌人的咄咄逼近,已经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

总统始终保持严肃的脸色,到了此刻,他的眉头更是紧到足以夹断一支铅笔。

“为了防堵敌人进一步的攻击,我们已经启动Z组织的最高警戒,所以很抱歉,从现在开始,如果我们无法取得实际的决策参与权,以后不只是军事力,我们Z组织的所有行动将会脱离没有,独立运作。甚至……寻求新的合作伙伴。”凯因斯接着他的长官莫道夫的话说。

这是多么放肆的决定!

直接挑战世界第一强国的忍受极限!

但凯因斯此话一出,国防部、联邦调查局FBI、中央情报局CIA、国家安全局NSA,全都脸色煞白,震惊不已。

毕竟,能够真正牵动美国国家安全命脉的跨国组织,也就只有Z组织而已。这简直令人难以忍受!

“现在难的并非是否要作战,而是对谁宣战。”安分尼上将透过视讯说。

“没错,如果Z组织与我国的协定终止,也不代表就能防御敌人的攻击。现在的关键是,找出藏在这些恐怖攻击幕后的黑手,一齐思考应变策略。”多尼兹也心平气和,透过视讯缓和气氛。

“敌人在极端的时间内发动这么精密繁浩的攻击,想必是很庞大的组织。组织一旦庞大,就没有理由找不出是谁。只是时间的问题。”FBI的头目振振有辞:“敌人在美过境内对Z组织发动军事攻击,也就是对美国宣战。”

莫道夫与凯因斯,不约而同看向Z组织的资料长吉尔。

吉尔冷然到:“资源有限,我们也不愿意肚子面对未可知的敌人,但第三种人类的实验成果才刚刚在七0四发表,本组织就接着遭到攻击,我们组织对七0四已产生合理怀疑,贵国是否对我们以‘第三种人类’取代‘特洛伊’计划有所不满。”

全场缄默,因为这的确是很合理的推测。

缄默,同时也因为谁也不知道坐在旁边的另一个组织的头目,是否就是发动奇袭Z组织的背后老大。这几个特勤部门与国防机构平时就有彼此较劲的传统,组织的利益也经常有所冲突,如果有谁因为对“第三种人类”计划持极端的反对意见,暗中对Z组织发动攻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毕竟Z组织遭到攻击的标的,都是极机密的所在,如果不是对Z组织有高度的了解,是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进行“斩首”式的重点打击。

此间与会的重量级人士,还真是嫌疑重大。

“你的意思是……我们其中有人,下令攻击Z组织?”总统谨慎地问。

“事件还没有调查清楚前,我们不会妄下断语。但在这之前,我们必须采取最高警戒的防备以求自保,一个小时后,我们Z组织将完全退出与贵国的合作,寻求其他国家的支持。”凯因斯叹气:“我们剩余的潜艇将和平驶出美国海域,到国际公海建立自我防御网,而地卖弄上的研究人员也将陆续离开美国国土。”

气氛降到了冰点,几个重量级人物的脸上都蒙上了一层寒霜。

“难道吸血鬼竟不再我们的嫌疑名单之内?从动机上来讲,吸血鬼比起我们之间的任何单位,都拥有强大得多的理由吧?”一位议员不解。

“一开始就锁定特定的敌人,对侦查方向来多有害无益,容易产生偏颇的论断。判断错误,代价将非常昂贵。”中央情报局CIA局长表示。

这话才刚刚说完,吉尔的卫星手机就响了。

一看讯息,吉尔的眼睛闪过极大的神采。

“传送过来了。”吉尔松了口气。

吉尔打开桌上的卫星电脑,输入密码,接通Z组织的特殊网路。

“为了防范类似今日的状况,我们在席格玛实验城架设的监视设备,具有及时将影像传送到位于沙漠深处十公里处的资料备份库的功能。但据回报,遭到攻击的影像资料还是受到很大程度的电子脉冲影响,记录并不清楚。”吉尔说明,看着从Z组织传输过来的档案。

“嗯,请将档案同步传送给没能到场的几位将军。”总统说,指令启动。

没有人的桌前,都升起了电脑荧屏,全都屏息等待影像档案接受完毕。

答案就在影像里,偏偏传输的速度非常慢,等待的空白里异常难熬……

第七卷杜克博士的关键报告·之章(8)

门打开。

一个情报人员匆匆跑进七0四室,在CIA局长耳旁耳语。

只见CIA局长脸色微变。耳语结束,CIA局长语气凝重地宣布:“中央情报局的中心兰利,在十五分钟前也遭到恐怖攻击。所幸我们提高了戒备,所以损失并不算大。”

所有人身躯一震。

兰利拥有类银的最近程资料,也在前天接收了第三种人类的基因图谱,在这种时刻遭到攻击,至为敏感。

但不管是不是敏感时刻,在中央情报局的大本营头上动土,那不是疯了吗?

“什么形式的攻击?”安分尼上将讶异。

“还未……”

此时,总统的贴身随扈收到新的密报,躬身告诉总统最新的紧急情资。

总统挥挥手,洗衣随扈将情报直接告诉在场的所有人,象征他的权柄已经往下分享。在这种时候,在上者的小动作都可能是安抚人心的利器。

“报告,副总统的专机刚刚在前来此处的途中,不幸发生了空难。”随扈。

此刻,真是全场大动了,连总统都震惊得脸色苍白。

副总统搭乘的空军一号,本是总统今日的座机。如果不是因为启动安全机制,总统临时改搭另一架飞机,现在命丧黄泉的就是总统本人了!

一触即发的战争氛围,在场的人士都拥有决断军事行动的权柄,但敌人究竟是何面目都无法确定,尤其令人焦躁难耐。

“有这种胆子的敌人,恐怕只剩下……”联邦调查局FBI首脑欲言又止。

登。

资料封包传输完毕,系统开始解码,转译成一般的影像画面。

开始播放。

画面震动得很厉害,影像受损很严重,但还是可以看见几个戴着防护面具的灰衣刺客,身手矫健到做三度空间的高速运动,加上毫不留情的痛手,瞬间杀死守卫往前突进。

接着,就是三十几秒更惊悚的画面,有的刺客动作快如闪电,有的刺客倒吊在天花板上行走,有的刺客竟然拥有刀枪不入的坚硬躯体……然后是一片极度错乱的杂讯。

“受到EMP的影响,这已经是极限了……”吉尔叹气,结束画面。

“这种攻击模式,毫无疑问……”中央情报局CIA局长皱眉。

是的,所有的、微薄的证据都指向同一个敌人。

“是吸血鬼部队。”联邦调查局FBI首脑沉声道:“打一开始,最可能对第三种人类计划标的发动攻击的,就是吸血鬼的组织。只是,他们怎么会对Z组织了若指掌?”

“日本的吸血鬼帝国的势力庞大,这种程度的谍报不足为奇吧。”中央情报局CIA局长说:“席格玛再怎么神秘,都已经存在了三十几年,死亡谷的新物种研究室更有五十年的历史……”

“上次与牙丸千军见面,他提到了类银计划进行了三十几年,他们早就渗透进我们的情报网得到类银的存在了,如果他们对Z组织的存在也透彻了解,似乎也不需要奇怪。”安分尼上将在荧屏上思索着:“日本圈养派的吸血鬼势力在这一连串恐怖攻击事件里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必须严谨地调查。一次正式的和平会议有助于理清双方意图,重新建立互信的基础。”

总统面色凝重,不发一语。

“互信?副总统搭乘的空军一号才刚刚遭到击落!”马可维奇舰长在视讯荧屏上咆哮,额头上暴出青筋:“这根本就是宣战!接下来是新的珍珠港事变吗!”

“是不是击落还未可知。”卜洛克议员提醒,立刻有几名议员附和。

此时的卜洛克议员,可说是众议员之间的领导者,极有可能鼎下一届的议长。

“卜洛克议员,我真怀疑你是吸血鬼派来的内奸……总统,请立刻宣战!”马可维奇舰长对国家一片赤诚,热血上涌:“我的舰队愿意站在第一线,立刻开往横滨支援多尼兹将军!”

“敌人呢?日本吸血鬼?”卜洛克议员冷眼。

“当然是吸血鬼全部,从哪里开始都一样!”马可维奇怒目以对。

“有必要扩展到种族之间的对立吗?”卜洛克议员郑重提醒:“别忘了杜克博士的关键报告,吸血鬼算是我们人类的先驱,席格玛实验城的存在目的,就是为了用科技的力量,再度连结起两大种族之间的和平,不是吗?如果妄自挑起战争,正好落了敌人毁掉席格玛的下怀。”

“我赞成卜洛克议员的想法。就算敌人是吸血鬼,我们还是必须弄清楚敌人是吸血鬼中的哪一派,意图究竟是什么?或许是吸血鬼内部发生了政变,主战派的势力再度抬头?”安分尼上将到底是深思熟虑的老将军,说:“就算真的要开启战争,也应该确认应该毁灭敌人到何种地步。自始至终战争只是政治的工具,无论如何不能本末倒置。”

“若这些事件仅仅是吸血鬼势力对‘类银攻击东京’的报复行动,虽然手段残暴,但还是可以理解的。总之,谈判是绝对必要的。”一向反战的多尼兹上将同意安分尼上将的说法。

针对“吸血鬼作为敌人”的议题,大家开始热烈讨论,意见纷呈。

Z组织的首脑莫道夫,用凌厉的眼神打断了众人的争执与臆测。

一股奇异的气氛顿时在七0四室中扩染开来,连总统也不由自主觉得自己矮了莫道夫一截。但没有人会知道,这股奇异的力量来自莫道夫罕见的掌纹。

“不管敌人是吸血鬼势力中的哪一支,我们认为贵国政府已经无法保护Z组织的生存,尤其第三种人类的研究关乎下一世代人类种族的兴亡。”莫道夫每说一个字,力道都直击人心:“我们Z组织的第三种人类基因农场还有其他更隐秘的处所,目前都受到极严密的军事保护。一旦吸血鬼全面攻击人类世界。通过第三种人类的强势契机,和平才有长远的保障,而非单薄的一丝曙光而已。”

“没有合作的空间了吗?”总统很犹豫,但仍锲而不舍。

“如果贵国有诚意与Z组织合作,就必须宣布戒严,开始推动‘公民疫苗法’,让所有的公民拥有选择是否经由基因手术进化成第三种人类的权利,我们Z组织将倾力帮助上亿的美国国民,优先于世界其他地区进行安全的基因手术。”莫道夫不理会众人哗然的神情,转头看向资讯长吉尔。

“是的,按照我们Z组织庞大的资金与技术实力,我们将以最好的效率与长期的准备,在两年内于全美各地筹备出一万间基因手术中心、与十万间基因医疗后续看护所,在未来的二十年内让美国国民全数升级为第三种人类。”吉尔自信满满,说着没有人苟同的疯狂想法:“如此一来,贵国还是能够在永久的未来维持第一强权的优势,吸血鬼再没有威胁贵国的理由。”

“升级?这可是我听过最疯狂的计划。”卜洛克议员嗤之以鼻,首先发难。

“我也无法认同。”安分尼上将并不多说,因为这根本不构成选项。

“比起狗屁倒灶的基因改造,战争还简单明白得多!”忠实的天主教徒马可维奇上将的立场,在这个时刻绝对不可能有丝毫动摇。

“先不论过去Z组织对我国的贡献有多重大,Z组织的基因改造计划实在没有让人同意的空间。就算政府借由发布紧急戒严,强势通过了‘公民疫苗法’,社会大众也不可能接受这样的主导,必然产生大恐慌。”多尼兹上将也不退让,疾言厉色说道:“如果吸血鬼要的是第三种人类计划的全面崩溃,那么便让第三种人类的计划全数崩溃吧!基因改造计划从一开始就是彻底的狂人思维,如果放弃这样的狂人思维可以换取两种族之间的和平,我看不出坚持的理由!”

海外的军方三大巨头都表示了反对的意见,尤其以驻守在日本横滨基地的多尼兹上将的言论最有力。

多尼兹上将并不在五角大楼七0四室,自不会受到莫道夫的“影响”。他直指问题的核心:这次由吸血鬼发动的一连串恐怖攻击,如果是针对第三种人类的基因改造计划而来,那么,这根本就是一厢情愿的Z组织所引发的灾难。

为了遂行第三种人类的基因改造计划,Z组织可以用来勒索的,不过就是脱离与美国政府长期结盟的关系。损失重大,却不是疯狂!

“如果社会不支持跃进为第三种人类的公民疫苗法,是因为人类大众并不知悉吸血鬼的真实存在,不了解为何应该感到恐惧。经过一个世纪好莱坞电影工业与广大次文化的宣传与教育,民众在面对吸血鬼的威胁时已有完善的认识,对于在危机发生时,应该选择危险的战斗或是安全的进化,答案不言而喻。”凯因斯补充说明,似乎正在做最后的努力。

“说到危机是否存在,那也得证明,吸血鬼不只是想要毁掉第三种人类的实验成果,而是想毁灭人类全体啊。”多尼兹上将反驳,安分尼上将与马可维奇上将纷纷表示同意。

“总统先生?”联邦调查局FBI首脑看向七0四室的大家长。

“多尼兹上将,请你就近联络牙丸千军先生。”总统做出了指示。

驻守在横滨美军军事基地的多尼兹上将的视讯画面,突然整个黑掉。

第七卷猎与被猎·之章(1)

乌拉拉已经昏迷了两天,他无底洞般的无意识进食,也维持了整整两天。

这两天里,乌拉拉吃了二十公升的牛奶、八大锅米饭、十五公斤肉类、十盒巧克力、三十条乳酪、五大盒起司蛋糕、五大盒明治冰淇淋、各式各样的面包,吃得连睡觉、排泄的时间都省了下来。

每天下班时,神谷都会买好大包小巴的食物到租屋,让无限进食的乌拉拉塞肚子,生怕中断了乌拉拉神奇的“自愈能力”。

而每次神谷打开门,都为满地空荡荡的食物包装,感到惊异非常。

“加油……吃吧,吃吧,让我见识神奇的力量。”神谷心中祈祷。

意识昏迷中的乌拉拉,在梦里并没有闲着。

在梦中,乌拉拉反复看到自己逃到漫画店前的诡异情景……

在擅使锁链的蒙面女几乎要杀死自己的危及时分,前一刻与自己浴血缠斗的庙岁,竟为了长老护法团昂贵的自尊出手救了自己。

然而,令人百思不解的变化才正要开始。

拥有“恶魔之耳”命格的庙岁,却没有在超级优势下杀败蒙面女。

在工地战场四周,突然弥漫起红色的浓雾,那浓雾有种特殊的成份与熟悉的气味,教人不悦,但乌拉拉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此时一群黑衣劲装的不知名战士,从红雾中冲出,并从他们的手臂中喷射出锋利断金的金属圆刃。

若不是庙岁体内的命格,是可以监听周遭人等的内心私语,能在事前几秒“预听”方圆一百公尺内的潜在谋略,那些不知名战士从四面八方飞击过来的金属圆刃,肯定在瞬间夺走他们的性命。

“磁力啊!”庙岁皱眉,随即陷入苦战。

虽然庙岁可以听见所有敌人的内心思想,但那些突如其来的刺客叶真教他大吃一惊。黑衣刺客彼此的搭配很有团队默契,用磁力控制的金属圆刃以超高速掠行,远近皆击,足以与庙岁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

“猎命的技术,可不只是你们所独有。”黑衣刺客语气极有自信:“你体内的命格能量极为强大,我们今晚要接收了。”

“识相的,就将命格留下,我们放你一条生路。”另一个黑衣刺客手臂一翻,扯动无形的磁力线。

黑衣刺客并不是夸大其辞。

金属圆刃极具破坏力,将庙岁制造出的几只猛毒大蜘蛛给砍成碎片。空气中呜咽着危险的回旋响声,庙岁的身上给划出几道鲜血淋漓的口子,再乌拉拉拼命引开敌人注意力时,连使了好几个蜘蛛舞大技法,才将两个刺客予以击杀。

所幸蒙面女的锁链刃球攻击,并未尝试与黑衣刺客的磁刀阵势糅合,只是冷冷地再一旁等待机会,否则庙岁与乌拉拉都会再瞬间成为东一块西一块的死肉。

“哼。”庙岁嘴角咧笑。

危急时刻,轰地一声劈破了红雾缺口,一道奔雷闪电驾到。

长老护法团里最强的聂老,夹着无与伦比的力量,瞬间扭转了战局。

而毒气攻心的乌拉拉,就趁着一片混乱与红雾的掩护逃走。

事实上乌拉拉在逃走后不久,就已经失去了意识。

是某种本能,或渴望,将他带到从未曾与他一语的神谷面前……

第七卷猎与被猎·之章(2)

到了第三天,乌拉拉打了个嗝。

噩梦也醒了。

“结果到底是如何呢?”乌拉拉头痛欲裂,看着手中吃到一半的乳酪。

又打了个嗝,手掌滚烫。

满地的食物包装与空盒,微微鼓胀的肚子,这次的大吃大喝总算告一段落。

揭开身上覆盖的毛毯,自己竟是浑身赤裸,想必是神谷为了帮自己疗伤脱掉了衣裤,不禁有些难为情。乌拉拉看见身上的伤口几乎已经全数愈合,左手臂上的创口也只剩下一块淡淡粉红色的突起的疤,再过几个小时就会整个完好如初吧。

无比幸运,既陌生又熟悉的神谷真的救了自己。

将乳酪塞进嘴里嚼着,乌拉拉将毯子放在一旁,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关节咯咯作响,久没动作的身体慢慢舒展开来。

环顾小小的房间,却没看见神谷。

神谷的房间摆设很单纯,除了课业上的教科书与参考书,就是许多漫画人物的模型人偶。那些人偶依据大小与各自的姿势,以特殊的排列方式陈列在书架上,而非单调的分门别类。

圣斗士星矢挥出流星拳,正好砸在正变身成超级赛亚人的悟空身上。忍者旗木卡卡西正与厨师香吉士,一起看着最新一期的《亲热天堂》、空条承太郎的替身使者白晶之星,正睥睨着的海贼娜美欧拉欧拉……

真有趣,乌拉拉笑了出来。

就是这样的女孩,才会毫不犹豫地照着自己的奇异请托行动。

“对了,绅士呢?”乌拉拉想起而来他那忠贞的伙伴,却也不再房里。

乌拉拉依照直觉打开房间窗户,果然看见了绅士。

绅士正在窗边阳台的小盆栽旁,与一只黄色的小母猫依偎而眠,小黄猫将他的头放在绅士柔软的肚子上,四肢垂放,模样安详甜蜜。

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猫,果然分外有道理。趁着主任昏昏大吃之际,绅士也不忘散发魅力,与附近最可爱的小母猫交往了起来。

“真是辛苦你了。”无啦啦啦笑嘻嘻地戳着绅士的肚子。

绅士微微睁开眼睛,一见主人终于甦醒,开心地想要翻身而起。这一动,躺在绅士肚子上的小黄猫也酣酣醒来。

“绅士,看来你找到了很不错的羁绊呢……好漂亮,有眼光,真不愧是我养的猫。”

乌拉拉笑着,温柔地摸着小黄猫身上的细毛,啧啧说道:“不过你游走在犯罪边缘喔,你的女朋友年纪好小,小心别把人家的肚子给搞大了。”

绅士哼哼,得意洋洋。

“内……”小母猫轻嘶,害羞地把脸鑽进绅士的肚子里。

“喔,你的名字叫小内啊,是绅士帮你取的么?很好听啊,是个会带给公猫温暖的名字呢。”乌拉拉点点头,伸出手指触碰小母猫的爪子一下。

从此小母猫算是有了自己的名字。小内。

绅士站起,在乌拉拉耳边磨蹭耳语,乌拉拉点点头。

这三天除了谈恋爱,还在东京里到处刺探,嗅寻新的命格存在。那正是乌拉拉所需要的新武器,否则不足以应付新的强敌。

钥匙在门孔里格格作响,门打开。

第七卷猎与被猎·之章(3)

穿着高中制服的神谷站在门口,两手都拎着沉甸甸的大购物袋,不用说,里面装了高热量的食物与饮料,都是“火猫男”自愈能力的薪柴。

“嘻嘻,我醒了。”乌拉拉笑笑,大方的微微鞠躬。

“……”神谷愣愣的看着乌拉拉,整个脸都是红的。

吃食神谷门后的风吹来,一股凉意将乌拉拉全身的毛细孔都搔拨开来,乌拉拉才想起自己一身赤裸,从头到脚一览无遗。

“啊!抱歉!”乌拉拉尴尬的抓起地上的毛毯,匆匆围在腰际。

“……”脸红的神谷将两大袋食物放在地上,把门关上,然后开始收拾地上的食物残局。

乌拉拉感到不好意思,立刻蹲下与神谷一起收拾。

两人将垃圾用手掌崖边,装在垃圾袋里。

“真不好意思,我估计我大概谁了至少三天吧,这三天来向怪物一样吃了你不少东西,实在是太打扰了,也花了你不少钱吧。”乌拉拉为了打破尴尬,嘴巴说个不停:“其实我不是每次都这么逊的,这次被打倒鼻青脸肿真的是很少见,通常躺在地上的都是我的敌人,只是啊,我前几天晚上连续遇到了太多狠角色,简直忙不过来,又中了很了不起的毒……”

神谷当然只有沉默的份,静静的收拾着垃圾。

“说起来,你也真得很妙。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形肯定会将我送到医院去吧?但你竟选择相信我说的话,专心喂了我吃一吨的东西。”乌拉拉认真地看着沉默的神谷,说道:“非常感激,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乌拉拉真挚的感激,深谷只是呆呆看着。

“你老是不说话,超酷的。以前我哥哥常说我废话很多,连在打斗的时候都不专心。哈,这我哥就不了解了,其实打斗是一件很辛苦、很危险的事,所以找机会放松是很重要的艺术……”乌拉拉也不以为意,自顾自说话。

收拾好垃圾,深谷将新的食物分门别类摆在地上,就到衣柜里拿了一套衣服给乌拉拉。衣裤上的标签都还没有撕掉,是神谷为了醒来的乌拉拉索预先准备的,昨天神谷在电力挑选的时候可以回想乌拉拉先前所穿衣裤的式样,连尺寸都研究好了。

神谷背对着乌拉拉,耳根子烧红。

“太贴心了,女孩子果然思虑细腻呢。”乌拉拉赶紧用他的神速穿上了衣裤。衣服很合身,裤子也长度刚好,心头一暖。

“可以装过来了,我换好了。”体力正在恢复的乌拉拉也不客气,坐在地上就开始大快朵熙,说:“打了一场身心俱疲的烂架,即使伤好了,我还是需要很多的食物补充能量,先开动啦!”

乌拉拉撕开牛奶布丁盒,突然想到了什么。

“不好意思,请问我可以邀我的猫,跟他的新女朋友一起用餐吗?”乌拉拉。

神谷点点头,只见乌拉拉轻吹了个口哨,将撕开的布丁放在脚边。

绅士携着小内从阳台跃落,卧在乌拉拉身旁舔这甜嫩的牛奶布丁。

“对了,我再度自我介绍,我叫乌拉拉,是个猎命师。而我养的猫,则是猎命师必备的伙伴,嗯……你听过中国有一句话‘九命怪猫’吗?其实猫有九条命的真正意思,十只猫除了本身的灵魂外,还有九个多余的体窍可以储存九个命格……啊,你相信命吗?命格这种东西是真实存在的,命格有分天命格、集体格……”乌拉拉嘴里瞬间塞满东西,一边含糊不清地说起猎命师的特殊体质与“职业技能”,以及命格的基本元素。

说着说着,神谷的嘴巴也不自觉地越来越大。

“我现在身上的命格,就是很稀有的‘天医无缝’,可以迅速借着食物的营养与热量,转化成治愈力治好我身上的伤口,提高免疫力,将毒融合成无害的东西……”随着黑森林蛋糕嗑了大半、一大桶的家庭号牛奶渐渐见底,乌拉拉聊完了漫画般的猎命师世界,接着说起了这个世界的黑暗真是:吸血鬼实际存在于这个世界。

神谷一挣。终日笼罩在心中的巨大恐怖,竟被乌拉拉毫无置疑的说了出来。

“其实你们日本是吸血鬼的大本营,也是世界上唯一真正掌握国家级军事力的吸血鬼组织。不信?真的!你知道东京密密麻麻的地铁系统之下的更底层,使超级豪华的吸血鬼地下城么?你所看过的电影里……”

乌拉拉约说越没有章法,想来是太过兴奋,又长期缺乏听众的关系。

噬食漫画的神谷,倒是很配合听得目眩神迷。

乌拉拉对自己掏心剖腹,说的都是令人匪夷所思的惊人秘密,如果不是亲眼看过乌拉拉纵火焰的本领,于身体自我治疗的奇妙画面,加上自己残酷的童年记忆,深谷是万万无法置信的。

而这个男孩说起秘密的样子,就像在说刚刚去熊本吃了一碗好吃拉面的游记,轻松自然倒让人感动的程度。到了此刻,深谷再也无法回避自己无法言语的事实。

拿了纸笔,深谷局促的写下“我不能说话”几个字。

将纸倒转,让乌拉拉看个明白。

“啊!原来如此。”乌拉拉恍然大悟,用力拍拍自己的脑袋,懊恼道:“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没有想过这一点?”

神谷愣愣的看着火猫男,心中一片空白。

乌拉拉随即哈哈大笑:“不过你身上的病并不是因为栖息着不好的命格所引起的,所以我没办法帮你治好噢,真是太可惜啦!哈哈哈哈!你不能说话真是太好啦,所以说,你以前对我不理不睬,其实并不是讨厌我,而是根本就不知道怎么跟我说这件事对不对!”

神谷点点头。

“哈哈哈哈!你没有讨厌我耶!”乌拉拉开心的单手倒立,连翻了三个筋斗。

绅士与小内抬起头,满嘴的布丁碎块,也开心的喵喵。

神谷浅浅的笑。

以前神谷向他人坦诚自己无法言语的隐疾时,几乎都会看见别人不断道歉的举动。这些人慌慌张张的模样并没有带来正面的效果,反而让神谷觉得,是自己的无法言语造成了别人的困扰。

但眼前这个号称是“猎命师”的“火猫男”……

“对了,想不想看看我是怎么用火焰咒的?不懂?就上次我假装手着火的那招啊!我们去附近的空地,我炫给你看!”乌拉拉兴奋不已,伸出手。

这还是神谷第一次,遇见如此直率豪爽的人。

第七卷猎与被猎·之章(4)

公寓楼上的天台,吹着静谧的晚风。在这个高度现代化的都市里,并没有凉沁的山岚,也没有波涛的海风。在动物敏锐的听觉里,这个城市到处都是机械运转的各种声音。连最接近风的存在,都是空调转换的声音。

但是对约会的男男女女来说,只要是风,就是对的风。

“啰,这就是火焰咒。”

身体才刚刚康复的乌拉拉,迫不及待的展开他生平第一场追求,根本不在乎猎命师之于咒术使用的重重规范。

乌拉拉脱掉上衣,伸出手,拇指与中指啪的一擦,火焰无端燃起,黄色的小火就停留在食指,好像人体打火机。

“还可以玩出很多花样。”乌拉拉平举手。

一握拳,将刚才停留在食指上的火焰我在拳心。只见火焰子拳头里延烧到整个拳头,就像变魔术一样。

乌拉拉手一翻,将掌心摊开,火焰登时像一条小蛇般从掌心串烧到上臂,然后只攀到肩膀上,最后沿着脖子绕了一圈后,奇异的消失在耳际。

“控火焰的咒语,使我们乌家的拿手绝活,基本上算是攻击力强大、用来防御或逃逸都很棒的咒语,缺点则是非常消耗能量,但也无可厚非。”乌拉拉慢条斯理解释:“咒的力量极限,端视练习的熟练度,跟施术者与生俱来的天分。我哥哥对火焰咒的掌握度很高,因为它的专注力很惊人,我则是打混过去,将火焰咒的使用当作是可行战术的一部分。”

一边解释,乌拉拉一边从耳际抓出一团火球,然后两手互丢掷把玩。

神谷想了想,在随身小笔记本上写着:“那么,每个猎命师所习练的咒术都不同?”

“对,也不对。”乌拉拉不厌其烦,将火球当成了毽子踢,说:“‘咒’是可以学习的一种能量交换术,不仅是猎名师,通过修行,一般人也可以学会某些咒,所欠缺的只是力量的饱和度。猎名师的体质跟咒的场域非常契合,通常对咒的掌握度会比一般人来的好。所以了,火焰咒不只是我们乌家的独门本事,没个猎名师可能都会一点火焰咒的基础或皮毛。但是火焰咒博大精深,不管是对他的研究或是创新招式,我们乌家下的工夫最多,很多窍门我们是不对外公开的,以保持我们乌家在火焰咒上的优势。”

乌拉拉微笑,站在顺风处,轻轻在手掌上用指血划了古文字。

“小心噢。”乌拉拉一倾力,掌心里可喷出一道耀眼的火焰。

火焰在空中灵转吞吐,好像拥有自己的生命。

神谷哑然,不晓得该不该鼓掌。

“如果要使出比较厉害的火术,就得在施术的位置用自己的血写上召唤咒,如此一来,就能通过更有效率的能量转换机制,将体内的修为化作火焰。火焰咒的召唤咒语有很多种,但不同的召唤咒并不是代表不同的招式级数……应该怎么比喻好呢……可以将我们的身体想象成一座水坝,能量就是里面的储水,而咒语,就是阀口的开关,不同的咒语代表不同大小的阀口。涂上召唤咒就是将水坝的特定阀口打开,让里面的储水宣泄出来。”乌拉拉一抖手,在半空中张牙舞爪的火焰立刻消失。

乌拉拉轻轻一吹,手掌上的焦烟淡淡拂散。

“照道理阀口越大,谁把爆发的力量就越强。”乌拉拉拍打自己的手臂,扭动舒张,说:“但水坝里要是没水的话打开阀口也不济事。所以我们的修行就是要积蓄身体内的能量,并让能量从无到有的新陈代谢速度变快,这样才能发挥在实战上。”顿了顿,又说:“学会写召唤咒只要几秒的时间,但要让召唤咒有用,那就是经年累月的工夫了。”

乌拉拉想起不知身在何处的哥哥。

两兄弟分开时,哥哥的火焰咒比起父亲丝毫不逊,现在的程度应该倍加惊人。说不定,已经追上了乌家史上赫赫有名的“乌禅”。

神谷在纸本上写问道:“火焰咒真是厉害。其他的猎名师所使用的咒语,是中国人所说的五行:金、木、水、火、土么?”

乌拉拉歪着头,不愧是看了很多漫画的女孩。

“咒的世界博大精深,可以说是一种自我制约,也可以说是强制他人服从的精神结界,我们猎名师使用的咒语,跟道术、忍术有很多的相通。至于金木水火土嘛……猎名师有断金咒,基础是可以将肌肉强化成硬邦邦的铁块,可以当成盾牌防御,当然也可以拿来揍人,可以说是基本的体术……练到极致,手刀的力量还可以砍断厚重的钢墙。我会一些,但只能拿来挡挡不成气候的刀术攻击。”

可以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谈论熟悉的事物,乌拉拉自然倾囊说明。

“木的话,有听木咒,据说可以与植物沟通。沟通什么?我哥哥不会,所以我也不懂,不过肯定不是说悄悄话这么简单。”

“水啊……猎名师有鬼水咒,但水是有形之物,不能像我们火焰咒一样自体内召唤出火的能量。鬼水咒需要借着水气或实质的水池等,施咒者才能控水的力量。鬼水咒的施咒限制严格,所以发挥出来的能力非常惊人,变化也多。”

“火的话肯定是火焰咒了,而土的话,则是化土咒,作用是与介于阴阳两界,不上不下的东西……也就是动物的尸体,产生沟通。化土咒里有个叫“秽土擒尸”的咒系,可说是其中的佼佼者。这我也不会,原因也是因为我哥哥自己也不明白。”

“当然还有好多好多啦,例如召唤动物的灵力术。不过召唤也不是随便召唤,要有召唤的条件。例如前几天把我吓得半死的蜘蛛舞,蜘、蛛、舞……这么写,就是依据施术者的高度,而又不同大小的蜘蛛跑出来。灵力术需要很强的精神能力,我啊,就学不来。”

“此外还有大风咒,在空旷的地方使用的话,简直就是所向无敌,据说到了最高境界还可以飞起来,中国古时候的仙人传说,很多都是熟练大风咒的猎名师。我是不想相信啦,因为比起可以飞的大风咒,火焰咒就逊色多了。”

“雷神咒就超级恐怖了,可以从体内放出雷电!同样跟火焰咒属于纯能量系的咒语,雷神咒的施术者体内所累积的能量更为精纯,也更加雄厚。坦白说,我绝对打不过雷神咒,连逃都更要靠很强的运气……这点我倒是还挺有把握的,毕竟作运气才是猎名师的拿手好戏,哈哈哈哈。”

神谷写下:“那你还会什么?”

“大明咒,一中会将体内能量模拟成“光”的咒语。”

乌拉拉老早就准备好要献宝了,在手上写好了简单的咒语后,紧紧握住十几秒。

乌拉拉将手掌放到神谷面前,笑嘻嘻的看着不明究里的深谷。

“送给你。”

乌拉拉手掌放开,光就像水一样在指缝中流溢开来,就像是一朵金色的莲花。

神谷接过光的莲花,小心翼翼捧在手心。

只见光的花瓣冉冉拂动,就像一个小小的精灵仙子。

神谷有些感动。

这个火猫男,原来是个多才多艺的魔术师啊……

第七卷猎与被猎·之章(5)

破碎的尸块沾黏了半条街。

冷冷清清的红色大街上,血淋淋的超现实战斗已经上演了十几分钟。

“真是棘手的猎名师啊,居然可以作死人。”

十一豺里,“生前”号称空手道第一怪物的大山倍里达,看着眼前的敌人冷笑道:“真讽刺。你不觉得,你这种恶心的伎俩比起我们,更像是坏人吗?”

大山倍里达的面前,是一群“活生生的尸体”。

尸体身上穿这警察制服,他们在几个小时前都还是有妻子有儿女的公务员;而现在,他们只是一群没有痛觉的破烂战斗人偶。

尸体之所以能动,当然是秽土擒尸咒的高手,鳌九的恐怖杰作。

“别说这么多了,在日本待这么久了,难得与上很想杀死的对手呢。我们应该存着感激的心情把他凌迟到死。”一向与大山倍里达搭档的贺,则远远蹲在地上,冷眼瞧着鳌九。

鳌九的身上,狠狠订上了贺的三柄飞刀。

混在尸鬼里的阿庙,身上也中了两把。

真可怕……鳌九心想。

这些飞刀的速度之惊人,仿佛是瞄准了自己呼吸之间的微妙缝隙所发出。刀刀虚发,自己只有及时避开要害的份。

混帐,太低估东京十一豺的力量了。鳌九牙齿咬到快崩掉了。

眼前的情况,完全是自己造成的。

第七卷猎与被猎·之章(6)

乌家兄弟出现在日本的信号很明确,这几天,几个猎命师陆陆续续感到了东京,参与围捕的工作,其中还包括了另外三位长老护法团的成员。

然而东京,已经完全没有了乌霆歼的踪迹。

不管鳌九怎么使用“千里仇家一线牵”命格去搜寻,就是没有任何一丝感应。阿庙与她的父亲庙葳,用了蜘蛛舞奇术在东京里布下了好几张无形咒纲,也找不出乌霆歼的下落。

“通缉要犯”乌霆歼去了哪里?只是离开了动静?还是根本不在日本了?

如果不在,乌霆歼此刻藏身在哪?依照乌霆歼嚣张跋扈的个性,根本不可能多起来窝着,而是大摇大摆到处吃食厄命才是,然而乌霆歼经停止了吃食可怕的命格的一贯举动。在乌霆歼还在东京的假设前提下,最可能的结论是——乌霆歼被吸血鬼给抓了。

猎命师很自然分成了两派。

认为乌霆歼并不在东京的猎命师,便前往东京的外围城市活动,等待乌霆歼再度行凶。而认定乌霆歼是被吸血鬼给抓走的猎命师,则到处在东京历刺探吸血鬼的根据地,希望得到乌霆歼的下落。如果在抓不到乌霆歼,能意外宰了大长老想要留下活口的乌拉拉,也不坏。

就这样,入侵东京的猎命师分成了几组人马,各自用自己的节奏……

擅自行动的鳌九,与一向唯鳌九命令的阿庙,采取最偏激的找人策略:攻击重要的吸血鬼据点,试图引出重要的狠角色,好“逼问”出吸血鬼囚禁乌霆歼的地方。

没想到,引出的敌人竟是如此棘手,而且好像早就准备对付他们似的。

经过长达三条街的恶战,鳌九不仅吃惊,而且更感到愤怒。

深深一呼吸,鳌九象征性排泄掉愤怒的情绪,让体内的“无惧”命格重新掌控住眼前的状况,迅速冷静下来。

“我说吸血鬼阿吸血鬼,比起变态,你们招架得住接下来的攻击吗?”鳌九将更强的意念送到尸体上,大喝:“秽土擒尸——尸鬼狂舞!”

双手十指疾动,咒法缭乱。

十几个穿着警察制服的尸鬼、加上伪装成尸鬼之一的阿庙,像嗑了药的豹子一样冲向大山倍里达,而大山倍里达为了帮贺拉开最具侵略性的攻击距离,果断的迎向尸鬼阵。

“呕呕呕呕呕呕……”这些尸鬼接受到更强烈的意念控,身体肌肉嘶嘶绷扯,用最惊人的力道挥出每一次攻击。

大山倍里达沉腰蹲马,身形陷在群起攻之的尸鬼里,用他最拿手的极真派空手道,一拳一脚的招架。饶是他有空手道之鬼的称号,虽然根本不怕尸鬼,却也一时拿这些不会痛的尸体没办法,只有老老实实一个接一个击倒。

身材略小的贺依旧蹲在地上不动,只是提腕一振,两柄刀子飞出,刺进两个尸鬼的额头。

刀子破坏尸鬼的脑部,却没有让尸体的动作停滞下来。

“……”贺冷冷得看着鳌九。

“你是笨蛋吗?这些尸块根本就不怕你的飞刀,要让他们停止活动,就是将他们拆成一块一块的!”大山倍里达大声吼道:“像这样!”

大山倍里达右拳回缩入腰,左拳抬起架住一个尸鬼的头锥,一踏脚,沉肩,右拳高速旋转轰出,种种钻进尸鬼的胸口。空手道的幻之绝学——裹当!

“裹当”高速旋转的劲力有如电钻,瞬间搅碎眼前尸鬼的胸膛,肋骨像筷子断折,弹向四面八方。黏在大山倍里达身上的尸屑又更多了。

鳌九当然知道这些以平凡人类的尸体咒化而成的尸鬼,并不能对大山倍里达这种等级的高手产生威胁,所以真正的杀者是藏在尸鬼堆里、眼神始终呆滞的阿庙。

幻之绝迹“裹当”得逞,尸鬼爆开之际,阿庙也瞬间欺近大山倍里达的背脊,重重一拳击出。

大山倍里达感觉身后来袭的拳劲有异,却也来不及回身招架,因为鳌九突然拔身横冲向自己,全身散发出凌厉的杀气。

“找死。”贺的瞳孔一缩,飞刀破空掠出。

“叽……”阿庙一拳击中大山倍里达的背脊,内劲迸发。

大山倍里达身躯一振,一个尸鬼立刻咬住大山倍里达的左手,牙齿狠狠插进他铁一般的肌肉。趁此,阿庙朝着大山倍里达的下腰又是重重一拳,大山倍里达痛极,膝盖商定,撞碎咬住自己左手的尸鬼下颚,猛虎回身往阿庙就是一个手刀斩。

同时,贺的飞刀也没有闲着,悠然穿过尸鬼阵式,忽的没入鳌九的肩膀。

鳌九无视肩伤,大叫:“阿庙!”快速伸出左手臂。

只见阿庙高高跃起,不仅躲开大山倍里达的手刀回斩,还以惊人的跳跃里非国大山倍里达的头顶,落在鳌九的手臂上。

鳌九提臂一挥,阿庙立刻借力上冲,一下子就来到离地十几公尺的半空。

有一柄飞刀从贺的手中飞出,鳌九头一偏,飞刀贯进他的嘴巴,击碎牙齿。

“……”阿庙五指齐张,抓着自己的光头上狰狞的蜘蛛刺青。

贺感到不对。

“小心!那是废了阿古拉的怪招!”

贺机警出声,五柄飞刀却比他的警告更早发动,直接往上飞射。

当飞刀刺穿阿庙的脚底、小腿、大腿时,鳌九立即解除秽土擒尸的作咒释放出“自动攻击”的命令。

“吼!”只见所有的尸鬼全都不顾招式,群起涌向大山倍里达,将它紧紧锢住。而阿庙也从头上“揣出”一直越来越大的巨型蜘蛛,一起冲落。

巨型蜘蛛瞄准大山倍里达,尾巴由上而下喷射出白色的浆线。

“爆!”

鳌九冷静,右拳一握,正被大山倍里达用空手道重重拆解尸鬼们,突然一起爆了开来。生前没有修练过“气”的尸鬼们,体内引爆出的能量并没有很剧烈,但已足以瓦解大山倍里达千锤百炼的防御,让他躲不过阿庙的蜘蛛舞攻击。

爆碎飞射的尸鬼与血水大大阻碍了街上的视线,并达到震撼战局的效果。

但是擅使暗器者,都是眼力绝佳的货色。

贺锻炼一百多年的动态视觉,冷冷的穿透血水纷飞的一切,身上大量飞刀齐射而出,避开在夜空中翻滚的尸鬼,犹如长了眼睛的银光。

嗒嗒嗒嗒嗒嗒……

十数点银光掼进大山倍里达身上的巨大蜘蛛体内,脏器爆破,汤汁淋漓。

蜘蛛的嘴才刚刚要上大山倍里达,释放出一小口毒液就已经死绝,一大陀尸体就瘫倒在大山倍里达的肩上。

“混帐!”摔掉蜘蛛尸体后,浑身炸伤的大山倍里达,愤怒的拨开身上的白色蜘蛛丝液,但无比的蜘蛛浆丝包覆了他大半身躯,越是挣扎,就越狼狈。被咬中的肩膀也迅速麻痹、肿胀起来。

“只要是活的,就会死。”贺淡淡说道:“会死的东西,就不必怕。”

然而,被绸丝困住的大山倍里达,已暂时失去作战能力了。

捕获。

“我同意。”鳌九冷冷的拔出插在脸上的飞刀,鲜血与碎牙让他的脸更加狰狞。慢慢走向从容不迫的贺,来到气急败坏的大山倍里达身旁,距离他要玩得下一任尸鬼只有一臂之遥。

“……”阿庙机械式拔出订在脚上的几把飞刀,呆呆得跟在鳌九身旁。

两个猎名师,一个吸血鬼。

“现在是二打一的局面了。”鳌九揉动肩膀,冷酷的盯着贺说:“你是要丢下你的伙伴逃走,还是要跟你的伙伴,一起变成我的尸鬼?”

贺忍不住笑了出来。

“在我的眼里,现在可是五打二的赢面呢。”

第七卷猎与被猎·之章(7)

贺亮出身上剩余的飞刀。

左手三柄,右手两柄。

对贺来说,足够对付眼前的猎名师了。

贺的飞刀百发百中的“绝对距离”,是十一公尺到十三公尺之间。

超过这个范围,敌手可能及时反应,无法给予致命一击。

太过迫近自己,飞刀最神秘的瞬间加速度无法施展,刀速反而受到压抑。

然而,在“绝对距离”之内,贺的飞刀有整整一百年未逢敌手。

鳌九与阿庙,距离贺的绝对距离,只有两步。

“空手道矿,按例打个赌吧。”贺露出尖锐的犬齿,吸血鬼杀戮的印记:“只不过这次你要赌赢了,我们就是死路一条啦。”

“额头,一亿。照例赌你不中。”大山倍里达瞪着身边的鳌酒,嘴唇发白。

虽然只是遭巨型蜘蛛轻轻咬了一口,但毒液的量还是很可观。此刻的大山倍里达已经眼前发黑,半边身体都麻痹没有知觉,若非吸血鬼的体制强悍,常人早就化作一堆蛋白泡沫了。

如果不赶快送到地下皇城的紧急医疗中心,大山倍里达的肩膀恐怕地进行基因重建手术……贺心想。

“做个交易?我们的对决留到下次的交锋如何?”贺淡淡地说,肩膀略沉。

鳌九嗅出不寻常的杀意。本能地,鳌九感觉到贺的自信并不是开玩笑,仿佛继续往前踏一步,就会启动某个知名的开关。贺的冷冽的眼神这样告诉他。

擅长一次作多名尸鬼的鳌九,心思犹如闪电,还可一心多用:目光锐利,两只眼睛可以同时盯着不同方向。但想躲过贺的飞刀,光是反映与眼力还不够,鳌九还需要更强的好运。然而现在已经没有时间更换适合的命格了。

但明明在人数上估了上风,却要夹着尾巴逃走?

鳌九绝对人不下这口气。绝对不能。

“嘿嘿嘿……”鳌九嘿嘿笑了起来,突然一拳重重揍向阿庙。

阿庙呆呆晃了一下,鼻子几乎歪了一边,血涂满了半张脸。

这一记打在同伴脸上,莫名其妙的重拳,看得贺目瞪口呆。

“阿庙,站好。”鳌九一眼瞪着贺,一眼瞪斥着阿庙。

阿庙听话站好,鳌九又是一拳正中阿庙的鼻心,揍得阿庙整个人斜了半身。

这家伙是疯的……贺心想。

“阿庙,用你最快的速度跑走。”鳌九眼神有如厉鬼,扭动肩膀,全身散发出毫无保留的强气,说道:“如果半小时后老地方看不到我,就告诉护法团我被宰了。以后,你就跟着你爸爸吧……”

贺懂了。

这家伙不只是疯的,还疯得斥退唯一能分担飞刀标记的伙伴。

简直是,寻死。

“滚!”鳌九一喝。

阿庙立即拔腿就逃,几个起落就消失在街末。

“单独赴死,我欣赏。”贺冷冷说道。

“别误会了。”鳌九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宁笑:“我只是不想有人在旁边碍手碍脚的,何况,你还是替你的伙伴担心吧!”

唰的一擦,小小的火焰冒出。

贺一凛,瞳孔映着那团星星小伙。

“东西还是吃熟的,比较卫生啊!”

鳌九恶魔般地笑,将打火机随手往大山倍里达身上一丢。

蜘蛛丝是非常容易点燃的有机化合物,何况是一大陀浓稠的丝液。火一点,大山倍里达一下子就烧成了一团火球,烈焰将快要失去意识的大山倍里达激烈唤醒,变成一只抱头狂窜的野兽。

突如其来的巨大火光,也大大压抑住贺的惊人视力。

“拔掉你的牙齿!”

鳌九趁机窜身而前,踏进贺的“绝对距离”,肩膀肌肉啪地松脱。

燃蟒拳!

“太遗憾了。”贺轻轻往后一跃,手掷出。

一到荧光在烈焰中完全消失,无形的死亡轨道划入鳌九的喉咙,但受到致命重伤的鳌九并没有停下脚步,瞬间已来到贺的身边,催掌而出。

鳌九怒目而视,手臂忽然伸长,经风扑向贺的身影。

经过三条街的恶斗,贺已知道鳌九的攻击手法,惊险侧身避开鳌九的燃蟒拳时,顺手又是一刀飞出。

“!”半弧形的飞刀轨迹,冷冷由鳌九的下颚,击碎了鳌九半张脸。

这一记飞刀中断了鳌九的精神意识,让他接下来的下坠拳露出了破绽,贺轻溜溜的滑出鳌九的下坠拳范围,顺势风筝般被拳劲给“吹走”。

地板被鳌九的拳力碎开,而冷血的第三柄飞刀,也整个窜进了鳌九的胸口。

“结束了。”贺在半空中致词。

鳌九的身形瞬间僵硬,肺部里仿佛塞满了铅块,将空气毫不保留的挤压出来。

咚。

鳌九的燃蟒拳一招都没击中贺,就已重重摔倒在地上。

“……”鳌九破碎的脸贴着冰冷的地面,无法致信。

这是他这辈子最难堪的姿势。

也是最后一个姿势。

贺无声无息落下,单手扶在地上。

压倒性的胜利之后,贺却没有帮痛得快疯掉的大山倍里达灭火,任由大山倍里达自行用盲乱的踏脚扫短路边的消防栓,冲掉身上的团团烈火。

真是以外啊……

“你的奴隶,真是忠心耿耿。”贺冷道。

濒死的鳌九一惊,撑开沉重的眼皮。

只见阿庙眼神茫然的冲回来,傻傻的跑向倒在地上的他。

“白痴!你回来做什么?”鳌九用仅剩的力气咆哮。

“……”阿庙还是呆呆得没有说话,只是跑着。

跑着。

虽然脾气暴躁的鳌九,总是殴打阿庙作为发泄情绪的对象,每一拳都无视她身为个人的尊严,猛揍又猛揍。但阿庙没有了鳌九,顿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该往哪里去;鳌九给他的指示跟战斗一点干系也没有,更让阿庙无所适从。

她只是本能的跑回来。

“不明白你是不是真的白痴,不过,你也是怀着觉悟回来的吧……一点敬意,多多包涵。”杀人如麻的贺可不是妇人心肠之辈,最后的两柄飞刀脱手射出,无声贯入奔跑的阿庙的脑袋。

阿庙停在鳌九身旁。

眼神迷离的阿庙,头上插着两把飞刀,就像一头笨头笨脑的迷路。麋鹿阿庙没有立刻倒下,而是傻傻的站在鳌九身旁,无法理解的看着地上起若游丝的鳌九。

鳌九是谁,阿庙一向都不知道。

阿庙只晓得,自从自己在二十岁那年杀了哥哥后,鳌九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需要他的人。

鳌九需要在心情不好是疯狂揍她,鳌九需要在心情很好是狠狠揍她,鳌九需要她额头上的蜘蛛,鳌九需要他挡下敌人的所有攻击……

“哥哥,我背你。”

阿庙记忆开始错乱,蹲下,扛起鳌九。

“……”

鳌九垂挂在阿庙肩上,一滴曾经称为眼泪的水珠,缓缓自他的眼角落下。

贺默然看着一切。大山倍里达倒在喷泉般的消防栓旁,昏昏欲睡的淋着。

阿庙开始奔跑,奔跑,用她不会累、不会痛、不会伤心的身体,努力奔跑着。

街的转角,阿庙终于倒下。

阿庙的心里很满足。

因为她这一次,在没有抛弃掉深深需要她的人了。

第七卷猎与被猎·之章(8)

得到神谷的应允,乌拉拉就暂时在神谷的小租房里落脚。

床只有一张,当然没有乌拉拉的份。

乌拉拉在神谷床边的榻榻米上打了地铺,肚子上则躺着绅士与小内。当晚睡觉时,乌拉拉自颜自说起以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神谷看着天花板,毫无困难地籍由漫画上一格又一格地分镜,去想象猎命师世界裏残酷的诅咒盛宴,以及乌家两兄弟豪壮的反扑。

神谷当然无法插话,所以乌拉拉索性说了个痛快。

“……就在最关键的时候,我爸爸用最后的力量使出了石破天惊的“居而一拳”是多么可怕的命格,他却

连逃的想法都没有,我哥啊,竟然就直接迎了上去……”

直到乌拉拉不小心睡着后,神谷还津津有味地沉浸在快速奔放的故事里。神谷不由自主认为乌拉拉的过往,与自己的悲惨童年有种相互取暖的共鸣。

第二天一大早神谷起床后,地铺的棉被乱七八糟叠在角落,只剩下睡得正香甜的小内猫咪。乌拉拉留下纸条说,他跟绅士去到处找找有没有新的“命格”,以及哥哥的下落。

神谷上学去,按照她原本的生活步调,下了课先去漫画店打工,然后再搭电车回家。

一回家,神谷看见乌拉拉坐在满地的报纸与杂志上阅读,似乎刻意寻找着什么。而乌拉拉也买好了火锅料理,等着她开饭。

原本陌生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有很多尴尬,但乌拉拉的个性洒脱,向来不拘小节,又有“很了不起”的借宿理由,乌拉拉赖在神谷家是过得挺自在的。更妙的是神谷不能言语,直接省下很多言语上可能的暧昧,只用纸条与这位养猫的怪房客沟通。

孤独惯了的神谷,对于乌拉拉的一切感到很新鲜。

乌拉拉个性鲜明,喜好溢于言表,活脱就像一个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人物。

大部分的时候,乌拉拉无理由的骄傲自信,是他身上重要的气质。

“真的!虽然我打斗的技巧不能说是顶尖,咒术也常常在紧要关头气力放尽,但就一个猎命师的素质来说,我可是天才中的天才!”乌拉拉从鼻孔里喷气。

正在吃红豆面包的绅士抬起头来,唉唉地摇摇头。这个主人真是大言不惭。

“从何说起呢?”神谷吃吃笑,在报纸上写着。

乌拉拉将没有掌纹的手掌撑开,在空中虚甩说道:“咒术再怎么神奇,都敌不过命运的安排。猎命师真正的拿手好戏,是用命格作战—牵动命运的丝线、掌握战运中的一切要素,就有机会打倒比自己强十倍的对手。”

今晚天气变冷了,小小的桌上正煮着小火锅,乌拉拉连写火炎咒术都不必,直接附掌在锅缘加热,汤水一下子就滚了起来。

明明就有天然瓦斯可以用,乌拉拉却硬是要施展咒术,神谷觉得乌拉拉真是把握每个机会大显身手,幼稚的行为让神谷肚子里暗暗好笑。

昨夜睡觉前,神谷听乌拉拉说过他的身世与遭遇,觉得那宛如一条潮湿阴冷的黑暗隧道。神谷深深觉得,爬梭过那些黑暗隧道的乌拉拉能够不变成如漫画《烙印勇士》里打着巨剑的主角凯兹那般“创伤型人物”,而能保持现在的嘻嘻哈哈模样,真是一场奇迹。跟自己截然不同。

乌拉拉得意地笑笑:“我天生就比其他的猎命师,对命格的存在要来得敏感,所以我能够用十倍以上得速度盗取人们身上的命格,并且很快就了解如何活用刚到手的命格。但我哥哥说,天才如果没有比一般人更严酷的自我要求,就是十二不赦的混蛋,所以我刻苦锻炼,达到可以瞬间突破猎命师身上的血咒,偷走镶嵌在他们身上的命格的境界……”

与其说是骄傲自信,不如说乌拉拉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孩子。

“既然这么厉害,你为什么还会受伤啊?”神谷故意写下。

乌拉拉却没脸红,只是两手一摊:“那是因为我对上的命格是可以盗听周遭所以人思考的‘恶魔之耳’,在那么可怕的命格前,我想要偷到对手的命格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尤其撇开命格,他的身手也是一等一的厉害。”

沉吟了片刻,乌拉拉继续说道:“这件事给了我很重要的启示,就是想要打倒更强的敌人,就得找出几个重量级的命格储存在绅士身上,并且灵活地运用。这也就是我买了一大堆杂志与报纸地原因。资讯社会消息流通得很快,许多奇人异事得背后,其实都有命格得影响。依据奇怪得新闻去找命格,会比我跟绅士整天在外游荡还要有效率得多。”

“怎么说?”神谷写下。

“像是这则新闻……”乌拉拉指着一份报纸上的奇闻异事版,用自己的话解释一遍:“中国四川有个喜欢睡觉的老农妇,八十二岁的李友玲,她最长冬眠期四十二天,每天只吃一顿热稀饭,喜欢吃冷食,一年四季不分时间都可能在睡梦中进入冬眠的状态,冬眠的间距则在一到两个月不等。她可神了,冬眠前没有任何征兆,睡醒后全身无力手脚发软,最忌讳中间有人叫醒她,全身会有如棒打一样疼。唯一的嗜好乃天天洗澡,严冬依旧,某次冬眠后竟长出黑色头发,约占三分之一。”

乌拉拉停止复述报道,说:“很明显,这个冬眠狂的身上食被‘眠眠无期’命格给寄宿了。可惜中国四川离这里太远,新闻又有乱写乱报的可能,不然我倒想帮老农妇把“眠眠无期”给拿走。”

“但,这种命格可以拿来作战吗?”神谷写下。

“我自己当然是不用的,但是我可以强行把这种烂命塞给敌人,让敌人瞬间昏昏欲睡。如果敌人不是猎命师的话,种了我这一招,无法自己把命格取出来,那么即使他这次打赢了我,回家睡个觉就爬不起来了。”乌拉拉竖起大拇指,神谷笑了出来。

“又比如这个命格……”乌拉拉打开八卦杂志,说:“据说在台湾有人连续中了两次大乐透的头彩,彩金有好几个亿,真是多到十辈子都用不完的巨富。”

“这是因为命格的关系?”神谷写问。

“没错,一次中奖是幸运,两次中奖就是命格发动的影响了,这种跟幸运有关的命格很多,差异只是招来幸运的方式不同而已。但这个中奖人在哪?天知道!所以算是无效的资讯。即使这个幸运的人真的存在,在我的急需命格的时候跋涉这一趟,并不划算。”

“我懂了。但是为什么不从网络上搜寻呢?”神谷不解,将纸条倒转。

“网际网路已经被吸血鬼控制住了,在搜寻引擎输入特定的字眼都会遭到监控,有个曾经被我打败的胖吸血鬼警告过我,说吸血鬼已经锁定猎命师的存在,想要一举歼灭侵入东京的我们。我如果一直在网路上搜索特定的资讯,就会有不必要的风险。”乌拉拉解释。

“了解。我可以帮你吗?”神谷小心翼翼地问,看着地上地杂志与报纸。

“再好不过啦!”乌拉拉笑嘻嘻。

两人开始读起琳琅满目地报纸与杂志,将看起来真实性高地奇怪新闻剪下来,依照新开发地地区排放在地上。乌拉拉并不怎样专心,因为坐在对面帮自己过滤资讯地神谷,可是他暗恋已久地女孩。

神谷再怎么笨,也发现了乌拉拉地眼神比起放在报章杂志上,更常在她身上逗留游移。没谈过恋爱地神谷一下子不知道改怎么办,只好低头皱眉,假装专心搜寻奇人奇事的资料,却掩藏不住她地心跳。

任何一本教人贪恋爱的守则教科书都会告诉你,一个女孩子不论是否有了男友或是有了暗恋地人,无论如何都是喜欢被追求地。也由于女孩对于追求者向来容易产生基本的好感,所以也就很不容易讨厌追求自己的人。

神谷在漫画堆里长大,充满粉红色桥段地少女漫画也看了好几叠,但身有残疾的她对于爱情从来没有过幻想;现在,神谷一下子被一个厚脸皮的“特异功能者”喜欢到,让她整个不知所措。高兴归高兴,但神谷可是想到清楚,自己对乌拉拉的好奇,远远大过对于他的感觉。保持戒心到失去言语能力的神谷,可是相当理智的女孩。

说到乌拉拉的特异功能,神谷今天倒是想了很多。

“今天我上班的时候,就在想,为什么命格这种东西会存在呢?”神谷写道。

“天地间每一个生灵,都想要修炼成形,修成正果,命格也不例外。命格是一种能量,一种性情,一种生物之间互动的联系,有的命格在天地之间无端的生成,但绝大多数的命格都是在人群中诞生。比如说,如果王先生因为全家被劫匪杀光光,导致性情大变,很有可能在王先生发狂的那一瞬间,王先生的灵魂缝隙里就会滋生出一个原始的命格。”乌拉拉边说,边翻动着杂志。

神谷点点头。

“所以啦,以前的命格没有现在那么多,品种也没有那么丰富。但是随着工业革命后,全世界的人口大,现代都市的大量兴起,让人与人之间的互动也变得很新奇,很多相处的模式都是以前古代社会所没有的,于是很多新的命格蹦蹦蹦地跑了出来。”乌拉拉引述哥哥地说法:“还有,拥有超长寿命地吸血鬼也是命格繁衍地一大关键,毕竟命格需要不断重复地吃食宿主能量才能茁壮,所以在固定组主身上,对命格自身的修炼很有帮助。”

“所以,这也是猎命师与吸血鬼誓不两立的原因?为了命格而战?”神谷写道。真是漫画喂养惯了的二元思维。

“誓不两立个蛋,猎命师里面多的是自私自利的坏蛋,吸血鬼,再坏,也有改过自新的好蛋。在人类的世界里,很多猎人的名声都臭得很。”乌拉拉漫不在乎地说:“在我的想法里,一个人之所以该死,绝不是因为他是谁,而是他做了什么。”

两人就这么聊着,直到神谷翻到一页杂志,奇异的话题才停止。

杂志该页并非报导,而是一篇读者投书,分享自己亲身体验的灵异事件。

乌拉拉的目光,完全被一篇读者投书的内容给吸引住了。

“在大阪啊……搭新干线的话,来回只要……”

乌拉拉眼中闪过一丝神采。

第七卷猎与被猎·之章(9)

大阪,道顿崛。

在并不宽敞的道顿崛街道两旁排满了许多餐馆和酒吧,多到目不暇接。五颜六色的广告招牌、闪烁的霓虹灯以及装饰豪华的入口,让人不禁眼花缭乱。电动巨蟹、硕大的河豚和正在击鼓助兴的木偶等,都是知名的地标。

每到夜晚,灯光装饰的招牌、霓虹灯和道顿崛川水面上的反射光交相辉映,把城市点缀得更加华丽漂亮。

乌拉拉偕同请了假,换上便服的神谷,来到一间名为“玻璃鞋”的小酒吧。

在此之前,他们已在道顿崛换访了十七间酒吧与居酒屋,不断打听八卦杂志里某篇小报导的主角,是否真的有其人。答案莫衷一是,但乌拉拉渐渐从多方说法里找出一个轮廓。此间,应该就是报导人物常来的几间酒吧之一。

绅士在神谷的手提袋里探头探脑,贼兮兮地张望着。一个穿着蓝色连身洋装的老女人,意形阑珊地坐在吧台前,看着电视前的欧洲杯足球锦标赛转播。手里夹着根烟,酒杯半空。

老女人目不转睛,手指缝里的烟烧了三分之二,也没见她抽上一口。

绅士抬头,看着他的主人。

“嗯。”乌拉拉点点头。是的,他也有感觉到。

这可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命格啊。

乌拉拉与神谷选了老女人身旁的位子坐下,点了一大盘炸虾拼盘与乌贼烧,两大杯啤酒,静静地陪着老女人看电视球赛转播。

乌拉拉并不着急盗走老女人身上的命格,因为他认为命格与宿主的亲密关系,不应该强行被他打破。偷偷取走一个人的命格,跟夺取一个人的人生没有两样,尤其宿主如果已经意识到自己的与众不同,让他第二天醒来时发现自己再平凡不过,是件很残忍的事。当然,还有更重要的原因……这可是乌拉拉与神谷第一次的外出约会啊!乌拉拉当然不急着完成任务,他慢条斯理与神谷用纸笔在吧台上玩起文字接龙,享受着并不怎么好吃的晚餐。他很喜欢这种不需要太多言语的感觉。

很多时候,过剩的推辞会稀释掉得来不易的浪漫—“能接吻,就不忙说话”这句广告词是深具智慧的。乌拉拉跟神谷距离第一个吻,当然还久得很,但不用说话的乐趣,他们正温馨分享。

球赛结束,老女人叹了口气,将半杯剩酒一饮而尽。

“为什么叹气呢?”乌拉拉随口问,假装若无其事。

老女人有些惊讶乌拉拉的攀谈。老女人一向是人群的沙硕,受到丝毫注意都是奇妙的大事,而现在,有个年轻人正主动与自己说话?

踌躇了片刻,老女人才在乌拉拉的眼神鼓励下,缓缓开口道:“年轻人,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其实都不是你所看见的那个样子啊。”

“喔?不然是什么样子?”乌拉拉失笑:“怎么看一场球赛,可以生出这么多感触啊?”左手将餐盘推向老女人,示意她一起吃。

老女人很不习惯与陌生人聊天,但脸上不自禁露出愉快的表情。

“一起吃吧,我跟我女朋友吃不了这么多。”乌拉拉笑笑,神谷脸红了起来。

于是老女人腼腆地沾了块炸虾饼。恭敬不如从命。

老女人寂寞了很久,所以才会独自到酒吧里看她喜欢的球赛,而不是一个人待在屋子里看电视。只是很不幸,老女人误解了寂寞的真意。

在熙攘人群中,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才是被迫独食所以寂寞滋味。待在没有人搭理她的酒吧里,只是凸显出自己的行单影双,对于消解寂寞一点帮助也没有。

老女人轻轻喉咙,准备打发议论。毕竟这是她这辈子唯一仅有的,能够拿来大大吹嘘的奇妙体验。

“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只是表面,就像冰山一样,浮出水面的冰层,只有全部的七分之一。很多真正的奥秘啊……如果你没有睁大眼睛往下潜,根本就不会发现其中巧妙的关连。”老女人神秘兮兮地说。

她故意语气压低,带动气氛,深怕乌拉拉觉得无聊。

“喔?我越听越糊涂了。”乌拉拉皱起眉头,神谷也将耳朵凑了过去。

“以前我很喜欢看球赛,格式各类的球赛都看,有时还会买机票到欧洲去看足球,到美国看NBA篮球。但最近五年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让我惊讶得说不出话。”老女人有些得意地说:“某天晚上我发现,只要我穿上蓝色的衣服,我所支持的队伍就会赢!”

乌拉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摇摇头:“你醉了。”

老女人很严肃地否认,说道:“是真的!别说你不信,起初我也觉得太荒谬只以为是凑巧,因为后来有几次我穿了蓝色的衣服后,我支持的队伍还是输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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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善若水370a73b50
肖林的母亲死于蒙面大盗之手,肖林为了给母亲报仇意外成为修炼剑侠,并破坏暗影殿和东瀛门的阴谋最后击败地球修炼势力成为势力及其恐怖的修炼王。 欢迎读者加我QQ1445532850讨论剧情和写法,欢迎各位书友的入坑,每天持续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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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不了我现在就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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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军星君
龙逆天--命格中含有象征战争的破军星。脆弱地地球却再也无法承受任何战争的洗礼。代表宇宙法则的那个最高的存在使用大法力将龙逆天的神智抽出,转生到了剑与魔法的库拉其斯大陆…… 一只龙!有没有搞错我竟然出生在了龙谷,寒一个,把蛋壳吃掉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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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欢欢
她,楚清欢,现代医学界至高无上的存在,医毒双绝,性格清冷孤傲,更是名震世界影子组织成员,一次任务,意外身亡,竟重生成被毒害致死的九小姐身上。 凤眸再睁,昔日的懦弱胆怯不再,寒芒闪烁。先天灵体,容颜绝美,风华绝代,岂料,转身撞上一堵墙? 伸手一摸,额儿。。。好吧是人,抬眸一看,俊美的容颜,刚毅而冷峻,身着玄衣,身上自然而散发出来的上位者气息,让她本能觉得危险,欲逃离,喑哑的声音自耳边响起 “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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